396. 396(一更) 識字之用(2 / 2)

這些東西沒用在對抗喬琰留守虎牢關的軍隊上,卻用在了對抗陳留守軍,讓曹洪在布防的時候都覺得格外的諷刺。

抱著這種微妙的心情,他在將陳宮給捆起來的時候下手便難免重了些。

以至於才從被砸暈狀態清醒過來的陳宮又差點被他給勒暈過去。

“公台先生,你可千萬彆怪我,我們曹家彆的沒有,就是粗人很多。”曹洪著實不理解為何陳宮要對曹操做出這等背叛的舉動,若非曹昂說曹操沒有取了陳宮性命的打算,他是真恨不得給他點好看,現在卻還得給他好吃好喝供應著,等到曹操安然回返,彆提有多鬱悶了。

他一麵擔心著曹操此刻的情況,不知道他要如何在身邊還有張邈看守的情況下和東郡的守軍做出聯絡,一麵還故作鎮定地朝著陳宮說道:“勞駕先生等上三日了。我等沒有這個處置您的權力,還是等府君回來再說。”

陳宮咬了咬牙,深覺自己對於曹操的認知還是有些不足。

在曹操乾脆利落將他打暈的那一刻,饒是陳宮自詡自己得算是個文雅之人,都很有對著曹操破口開罵的打算。

可惜錯了一步便是滿盤皆輸,在他自己都是受製於人的狀態下,他唯獨能夠指望的,要麼就是臧洪張超等人能將曹操給追回來,要麼就是張邈在跟隨曹操北上的路途中能發覺異常,將曹操的求援舉動給攔截住。

總歸在眼下的局麵中,隻要曹操能夠逃出生天,他們的計劃就徹底告破了。

可曹操,當真會失手嗎?

在危機臨門之前,連袁紹都能對自己所麵對的局麵做出一個相對清晰的判定,甚至為了明確曹操能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上,決意於親自動身前來兗州一趟,倘若曹操有何種不妥的舉動,他也能直接說動兗州地界上的世家和忠漢勢力,對曹操做出相應的攔截——

曹操這等本就反應極快的存在,又怎麼會不對自己的行動做出一番估量呢?

為了確保不被張邈發覺他對於自己這趟行程的目的有著更為明確的考量,他甚至在從酸棗往東北方向行路,進入兗州東郡的燕縣之時,沒有選擇與縣中有任何的溝通。

而是朝著張邈說,他眼下若再不能洗脫這個有叛漢行徑的罪名,誰知道今日隻是陳宮懷疑於他,張邈忘記他們之間門的交情,明日會不會是兗州各地有動亂產生,讓此地本該進入春耕的民眾陷入危機之中。

到時候他有沒有這個轉投的想法不要緊,那坐鎮虎牢關的郭嘉和徐晃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誰知道會不會來上一出趁虛而入呢?

穩定局勢越快越好,他們的行路便當然不能有任何的耽擱。

聽曹操如此說,張邈一想到自己先前對曹操的懷疑,都恨不得往自己的臉上扇個巴掌了。

於是當黃昏之時,曹操在從燕縣往濮陽方向的半道上,尋了附近的一處人家買些食物和水,也一點都沒有引起張邈的注意。

張邈也並未留意到,曹操的目光在這戶人家中短暫地掃過,停在了櫃上的兩本書上。

那是前年他和喬琰達成棉衣采購的條件中被運進兗州的書籍!

買書送棉花的特殊舉動,讓這些書籍以一種早年間門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方式被送進了千家萬戶。

而在他們購置食水的這戶人家裡,其中那本用於識字啟蒙的《急就篇》,也不知道是被這家的主人或者是他們家在院子裡塗塗畫畫的孩子翻閱了多少遍,有著格外明顯的反複閱讀痕跡。

曹操不經意地收回了目光,確認自己原本的備選方案有了實施的可能。

他一邊將手中的乾糧吞咽下了肚,一邊和結了賬的張邈等人一道往外走去,口中說道:“等入夜之前還是尋個避風的休憩之地吧,雖說已是春日了,但這夜風還是有點寒涼的。”

“可惜我們為了儘快趕到鄴城,沒在瓦亭稍事休息,要趕到濮陽再入住,我這筋骨可吃不消,還不如露宿野外了。”

“不過反正你帶的人多,讓他們多籌備些乾柴烤火也成。”

他這會兒倒像是那點飲酒微醺的情況完全消解了,但他既然沒有打消決定的想法,又因為這等趕路的巧合,沒有得到下屬支援的機會,張邈心中的石頭早已算是落了地了。

他甚至覺得,倘若他們明日途徑濮陽,曹操想要帶上幾個下屬,換上一身體麵的衣服,其實也沒什麼不妥的。

畢竟是要往那鄴城去麵見天子和大將軍,總不能真以這等狼狽趕路之後的姿態前去……吧?

張邈回道:“哪裡能凍著你曹孟德,儘管交給我便是。”

然而在他們離開那處農家後不久,那蹲在院中的孩子便小心地展開了曹操拋擲給他的紙團。

這張紙團早在曹操從離開營帳開始這番表演的那一刻,便已經被他帶在了身邊,而後在方才走出院門之前,被他扔到了那孩子的麵前。

曹操表麵看似鎮定,在將其傳遞出去的時候,手心還是難免沁出了些薄汗,以至於將紙團也給浸出了些許痕跡。

好在,這並不影響這紙上的墨痕並未因此而化開,而是其上所書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出現在了這孩子的麵前。

“阿爹,你快來看!”

那平白得了一筆劃算買賣的農人正在數著自己到手的五銖錢,卻忽然聽到了自家孩子的聲音,連忙走了出來。

“阿爹您認得方才的人嗎?”孩子仰頭問道。

農人搖了搖頭。

曹操沒有自報家門,以他們這等底層黔首的身份,也絕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見到兗州的掌控者。

所以他當然不認識曹操。

曹操也顯然不像是喬琰一般有著格外明顯的特征,頂多就是看起來氣勢迥異於尋常人罷了。

他道:“應當是哪位將軍吧?看這匆匆趕路的樣子,或許是忙著傳遞軍情。你問這個做什麼?”

孩子將手中的紙條舉到了父親的麵前,“您看,方才那個矮個子的將軍把這個東西給了我,好像是希望我們將東西給送交給什麼人一般。”

那農人怎麼想都覺得,這等麻煩事不是他們這等升鬥小民可以隨便牽扯進去的,倘若一個不慎,便會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可他剛打算將這張紙條從孩子的手中扯出來,便見她將手中的紙條往後撤了撤,語氣堅決地說道:“我知道您在想什麼,但我覺得我們不能對此事袖手旁觀。”

“阿爹,我認得這兩個字的。”

她朝著作為傳訊字條的稱謂位置指去,“您看這是一個屯字,這是一個田字,是教我們怎麼種地能獲得更多收成的屯田校尉!”

這是一封送給屯田校尉的急信!

“阿爹,彆人我不信,棗校尉這個人一定不會對我們做出什麼傷害舉動的。”

而棗祗此時,就在距離他們隻有兩三個時辰路途的濮陽城中!

她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想去給他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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