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412(一更) 長安之邀(2 / 2)

一度擔任著北海太守的孔融,何止在身上背負著孔氏子弟的高名,有著在黨錮之禍中藏匿張儉的美名,有和黃巾軍斡旋的戰績,也有治理一方的經驗,若非袁紹才是真正把持住這鄴城朝綱之人,劉辯都恨不得將孔融更進一步地給提拔上來。

現在袁紹倒了下去,劉辯便難以避免地想到了對方。

但他也當然不能在此時做出什麼卸磨殺驢的舉動,袁紹那邊,他不止要關照病情,也要對他的下屬和兒子做出請教之舉。

在沮授辛評等人俱不在鄴城的情況下,劉辯隻能先將郭圖給請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有湊巧,當孔融和郭圖抵達的時候,恰好在宮門之外便先遇上了。

郭圖眼見孔融對他頗有幾分不假辭色的模樣,仿佛潛藏著幾分嫌棄,頓覺不妙。

果然當聽到劉辯詢問在袁大將軍病重期間可由誰來接掌其麾下事務的時候,郭圖便聽到孔融回道:“方今之時,貿然改換大將軍府對各方的布置,反為取禍之道。臨陣換將,更是天下之大忌。故而以我看來,不如由大將軍之子接掌事務,協調各方指令,居中坐鎮指揮。”

“長幼有序,古禮如此。既大將軍長子尚還身在青州,南據徐州之兵將,便該當由二公子暫代軍務才是。”

郭圖不由眼皮一跳。

早在此前他就已因為袁紹更親近於袁尚的緣故,等同於擇選了立場,這才屢次和袁尚接觸。倘若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遭,袁熙這位二公子要因此掌權,進而名正言順地將袁紹的勢力給一點點接掌過去,就算袁熙向來都給人以好脾氣且待人公正的印象,也無法讓郭圖在此時有任何的放心。

孔融這話說得是不錯,想想他幼年的讓梨傳聞,更不難理解他為何會說出此言來,可這句話在此時出現,著實是讓郭圖對他心中暗恨。

“公則先生怎麼看這個決定?”

聽劉辯忽然在此時轉向了他,問出了這個問題,郭圖連忙回道:“以我看來,隻二公子掌權不妥。當年大將軍令二公子前往長安探知消息,二公子年少無知,竟為喬琰與田豐聯手所騙,令大將軍憑白投入不菲卻無有一項所獲,竟成今日對方回敬檄文之中所批駁之事。以二公子的閱曆與眼力,倘若貿然讓其暫代大將軍職務,難保不會再度為之所誆騙。”

劉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話說得也不無道理。

郭圖又接著說道,“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那月報之上指摘汝南袁氏先有大將軍同輩三兄弟相爭,後有大將軍之子鬩牆,我等何不令其三人各鎮一方,既能令謠言不攻自破,將聲勢挽回一程,也能令任何一方倘若迎來攻伐之戰,都可儘快轉圜布置、全力迎敵?”

“眼下北麵有沮公與主持,不必過多擔心,但西麵太行山以北的並州軍虎視眈眈,南麵的河內與兗州也是大軍將至,正該各有一人為主將督戰才對。”

“二公子心細,料來能防住各方隘口,三公子大膽,或能以正麵交鋒之氣勢震懾敵方。”

郭圖當然不是隨便提出的這等安排。

戍防於南麵一線的主將勢必距離鄴城更近,倘若當真出現了什麼不可挽回的局麵……

不,現在倒是還不到想此事的時候。

總之,先令權勢莫要隻倒向一方總是沒錯的。

孔融皺了皺眉頭,但他說出的倒不是對郭圖建議的駁斥,而是——

“回應的檄文又是怎麼回事?”

郭圖:“……”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想讓更多人看到那份將袁紹的麵子剝落了個乾淨的東西。

但孔融這裡,顯然是瞞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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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鄴城朝廷這邊手忙腳亂地收拾袁紹倒下後的亂局,並試圖限製那些樂平月報通過各種手段流入境內的時候,喬琰則已經從容地開始下達隨後的指令了。

“陛下不急著借助此時的優勢強攻冀州?”被喬琰征召議事的三公收到了她的這個安排,都不免為之一驚。

“消息的傳播速度諸位也是知道的,樂平月報的四月刊在長安甫一發出便令民眾千般響應,可在冀州青州境內,他們依然自知自己乃是大漢子民,而非我大雍之人。”

“既王朝覆亡之時的絕地反擊勢必最為驚人,何妨再等上幾月的信息發酵和水滴石穿呢?”

喬琰歎了口氣,“再有仲宣在《答老農問》中寫,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此景並非隻因戰亂而致,還有建安三年與建安四年的旱災引發。今歲難得的好天時,更不可辜負。”

交戰之中,再怎麼對進攻的路線有著優越的規劃,也很難完全避開這些百姓的田畝。一旦造成摧折,便不是今年能補救得回來的了。

新入手的兗州豫州本也還需要個數月的時間來進行治理,以免在什麼地方出現反對之聲引發動亂。

所以她當然可以等!

彆看這麼幾個月的等候有可能會讓袁紹的身體康複過來,那些早已經越來越顯著的差距,絕不可能在這樣的一段時間內被彌補回來。

比對她和袁紹的年紀,等不起的那個人也從來不是她。

“我非窮兵黷武之人,不必讓士卒片刻不歇。”

但她話到此又忽然神情一凜,“不過,不在此時進攻,並不意味著我們什麼都不做。”

“北部幽州戰線,我預備讓呂奉先繼續按照此前的計劃行事。北下交州督辦扶南大艦完工的人手也已就位,或能在八月之前便將其打造完工,北上幽州。”

“我也已令人送信於賈文和,令其籌措攻伐青州之事。”

當然準確的來說,喬琰給賈詡寫的那封信上其實是這樣的。

郭嘉的兗州刺史已經從一個虛名變成了名位相符的職務,賈詡的這個青州刺史是不是也應當有所動作了?

賈詡收到這種鞭策下屬的信件是何種想法姑且不論,原本屯兵在徐州境內為北上青州做準備的隊伍大概不會還能坐得住。

“另有各州農耕之事絕不可鬆懈,自朝中下派的督查人員將會秉公嚴查,如有渾水摸魚之人,正好立一立我大雍的規矩。”

“此外——”

喬琰的頓了頓,這才開口說道:“請豫州、荊州和司隸的世家各派代表,都往長安來一趟吧。”

涼州兗州揚州世家都已被她清算了一輪,並州從未脫離她的掌控,徐州有陳登的效忠在便已暫時不必擔心,交州益州幽州這些地方真正能稱為世家的少之又少,那麼唯獨剩下的,就是豫州荊州和司隸!

在臨近天下一統的局勢麵前,在已經給出了若乾個殺雞儆猴參照的麵前——

這些人,不能再隻給她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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