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419(二更+64w營養液加更) 禦……(2 / 2)

的確可以。

曹操所在的河內郡,與鄴城所在的魏郡之間是完全貼鄰的狀態,就算河內郡之中沾水以北的一片隨著劉辯在鄴城稱帝,也劃歸進了魏郡的範疇,作為京畿屏障,但就算多出這片緩衝地帶,也並沒有多出多少距離。

倘若司隸大軍當真想要長驅直入,在袁尚所屬的部從已然四分五裂的情況下,他是可以做到的。

或許鄴城周遭的兵力和加固過的城關能讓此地變成一座需要數月的時間才能被攻破的地方,但當鄴城的羽翼被一步步鏟除的時候,就連河北世家也絕不可能會站在他們的這一頭。

城破而亡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你看,你默認了。”劉辯的臉色頓時一片頹唐。

自喬琰登基開始他就無數次後悔,自己到底為何要坐上這大漢天子之位。

也不過是因為袁紹的屢次勸說和他的僥幸心理,才讓他覺得還有回天之力,可他等到的卻是今日的這一出。

鄴城南部的守軍幾乎被打了個全軍覆沒,而對麵這一路出兵的主將正是被他們給逼迫到對麵的曹操!

“大將軍,你現在還覺得不該遷都嗎?”

起碼先往北麵退出一段距離,有那麼一段和對手交戰的地界啊。

再不然他們就一直往北,或者往東北方向,從渤海灣出海,尋到另外一處避禍之地,總好過在這裡坐以待斃吧?

甚至他們也可以在抵達高句麗的地界後與之結盟,拉攏周遭的扶餘,趁著對麵的護烏桓校尉從遼東郡撤離,公孫度又可能還有獨立在外的想法,在那幽州的最東麵搶占出一片新的地盤來,再慢慢地圖謀中原。

然而麵對著劉辯希冀中透著絕望的眼神,袁紹給出的卻是一個異常篤定的答複,“不,我們不能走。”

“陛下,您若是退了,這大漢宗室的顏麵就徹底不複存在了,”袁紹的神情凝重,就連語速也陡然加快了不少,令劉辯幾乎被震懾在了當場,“今日您可以從鄴城退到曲梁,明日可以從曲梁退到巨鹿,後日又可以從巨鹿退到渤海灣去,直接將一寸寸的大漢疆土不必經由交戰就直接送到了喬琰的手裡。”

“這和正中她的下懷到底有什麼區彆!”

袁紹慘然一笑,“陛下,您以為她和我們會見於八月是因為她到彼時才能有充裕的糧草發起最後的進攻嗎?您信不信,若是您今日一退,明日的消息便會是她下達全線進攻的指令!”

劉辯遲疑著開口,“那……那我們眼下該當如何?”

袁紹回道:“召集河北世家代表,死守鄴城!”

他不知道喬琰到底是如何說服的治下世家,在三月到六月裡對著她做出了種種讓步,但缺少對大雍認知的河北世家勢必會覺得,這其中有太多威逼利誘的成分,他們同樣是到了生死存亡之時。

沮授和審配在此時的抉擇,或許也有這因素的影響。

總之,他們此刻依然是被綁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此外,請陛下下令,以通敵叛國之罪,斬……郭圖逢紀!”袁紹咬牙說出了第二句決斷。

劉辯險些因這話當場失態。

他怎麼會忘記,郭圖逢紀乃是頗得袁紹倚重的下之一,怎麼在此刻卻成了要被袁紹用來祭旗的存在。

可袁紹並未同劉辯解釋,無論是鄴城朝堂上的官員還是河北名流都絕不適合在此時用來殺人立威,唯獨有兩人可以擔負起這個責任,正是逢紀和郭圖二人。

也大可以將袁尚領兵出征進而戰敗的罪過全部推到郭圖的身上,隻說是他在袁紹抱病之時提出的建議就是。

劉辯在此時也沒有這個多餘的心力去計較袁紹此舉的用意了。

他讓自己的心情稍稍平複了些許,開口問道:“隻這兩項舉措,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大將軍當真覺得,我等憑借於此便能抗衡對麵的大雍?”

隻怕……不能吧?

袁紹給出的回答也是那個“不能”二字。

但還未等劉辯回話,袁紹已接著說道:“喬琰無有子嗣,其同宗之人不是被她流放交州,就是還未有服眾之能的。倘若我等死守鄴城,這八月之會她又將親自前來……”

“陛下,大雍今日之繁華也不過是空中樓閣而已!”

“她得罪了太多曾為大漢王朝奠基的勢力,除非她能平安地活著,活到有一個能繼承她意誌和能力的子嗣出現,接下她手中的重任,否則漢室四百年積威終將有複起之時。”

“而若是她能死在冀州,豈不正是證明了漢室尤為天命正統,而陛下這皇位仍為天命所歸?”

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無論是以何種方式來完成這出刺殺行動,袁紹都必須要促成這個結果,否則他還不如就同意了劉辯那一步一退的想法,帶著這大漢最後一任帝王跳到那渤海之中去。

也正是因為此舉艱難,他才要一麵加固鄴城的城關,一麵將河北世家都給儘數發動起來。

在這最後的一個多月時間裡,他要做這拚死一搏。

當郭圖和逢紀被人堵住了嘴拖拽下去,押解到那鬨市之中處死的那一刻,袁紹的身形隱藏在這暮色的陰影之中,像是一塊已無有什麼生命跡象的石雕。

身在鄴城之中的人都已察覺到了這等風雨欲來之勢,讓此地安靜得完全不像是那天子腳下的帝都,而像是一座死氣沉沉的靜謐之城。

直到一聲天子急召臣子議事的晚鐘響起在這夜色將至的時候,這份令人恐懼的沉寂才忽然被打破。

所有人又重新開始往前走動,就好像他們並未看到兩個幸臣在今日丟掉了性命。

在這等沉沉壓力之下,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應不應當歡喜於今年的豐收,又應不應當儘快逃離開鄴城而去。

而這些根本無法知曉這出朝堂博弈的人隻知道,在數日之後鄴城的周遭又增派了不少兵卒,將這座都城圍成了鐵桶一般。

其中的一批由袁紹的侄子高乾率領,南下開赴袁尚曾經駐紮的地方而去。

好像一切都還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又好像已經有了什麼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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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垂死掙紮的本事,董卓是真應當向袁本初學習一二的。”喬琰收到消息之後不由唏噓。

董卓在無力對外擴張隻能等著喬琰打進來的時候,任由自己失去了上進的動力,就窩居在這關中長安,以至於因為其誌氣已喪而被下屬發覺了奪權的機會。

可袁紹呢?

這家夥的心誌或許是被打擊得慘不忍睹,卻還重新將其拚拚湊湊,以至於在此時拿出了意圖絕地反擊的底氣。

董卓都沒對跟隨自己多年的西涼部將做出什麼斬儘殺絕的舉動,袁紹倒是果斷得很,直接拿了郭圖逢紀開刀。

照這個對比來看,袁紹能活得比董卓更久也實在是很應當的。

不過這麼一來,再去掉暫時被形同軟禁的荀諶,袁紹的謀士也就隻剩了沮授審配辛評三人,叫得上名號的將領也就隻剩了高乾高覽蔣奇三人。

“四麵漏風的地盤,下屬背叛的處境……袁本初啊袁本初,你還能拿出的花招,也不過隻剩下了那麼一兩個而已啊。”

可袁紹又不是連天象都鐘愛的劉秀!

他憑什麼覺得自己能有這等氣運!

當六月的尾聲在辛評和賈詡在青州的交手中過去後,七月的時間也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流逝。

七月的中旬,關中守軍都接到了一條指令——

每五人之中選拔出一人,擇優錄取,於長安城南點兵!

幾乎不需要在這條指令之中做出什麼更多的解釋,聽到這條消息的人都不難猜到,這正是要選出隨同天子禦駕親征的隊伍!

此時已是秋收之前最後的等待,這些參與到軍屯耕作之中的士卒本也回到了演兵的狀態,此刻正在蓄勢待發之時,忽然聞聽這樣的一條消息,頓時以最快的速度投身到了選拔之中。

自建安元年開始的長安盛景儘出自於當今陛下之手,關中守軍之中又不乏隨同她自涼州入關中,甚至是隨同她參與到漢中之戰的,怎麼會甘願錯過這場平定天下的最終一戰中。

但兵力的限製切實存在,五日之後抵達長安城南點兵台下的,隻有其中五分之一的幸運兒。

並州方向太行山脈兩條重要隘口的截道、益州平定南蠻勢力的行動順利,以及荊州地界上的戰局和緩,讓這三州之地都省出了不少甲胄,早在七月之初就已陸續被送到了關中。並州北部的鐵礦礦脈和製作戰甲的工坊也將剩餘的存貨都給一並送了過來。

於是當喬琰並未身著龍袍而是穿著戰甲登上這點兵台的時候,朝著台下看去,正見這下方的數千士卒儘著精良鐵甲,在這升騰而起的日光之下,宛然一派甲光向日金鱗開的宏大景象。

這與她在登基典禮之上手捧玉璽朝著下方黔首看去之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在下方的軍容肅穆無聲之中,潛藏著的是一份直逼長空而去的銳利戰意。

雖不是彼時擁躉登基的熱切,卻也自有一派以另一種形式呈現的心血沸騰。

她幾乎是難以遏製地去想這樣的一個問題,上一次她以這等方式點齊兵將行將出兵是什麼時候了?

以這等高台點兵的方式,甚至可能要追溯到那場北擊鮮卑,兵出白道川的戰事。

不過現在,她已不是那生死尚不由人的並州牧,而是這天下僅存二州未得的霸主!

當她手持那把跟隨她多年的兩截三駁槍登台而望的那一刻,下方所有人的目光都已加諸於她的身上。

更隨著一聲昭示信號的鼓聲,這些執戈而立的士卒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喝之聲。

那正是對她的響應和敬重。

而當她手中長槍舉起的那一刻,這有若雷動的聲響又忽而歸於沉寂。

沒有人在此刻發出任何一點多餘的聲音。

隻因他們能出現在此地就已是一種有彆於旁人的殊榮,便絕不甘願將其拱手讓人。

若在這出點兵之中都已不能聽從陛下的號令,那麼誰能保證,在他們即將開拔的作戰之中,他們不會犯下這樣的大錯!

在這片曠野之間,夏日的熱浪自甲兵之間穿行,都好像被凝固在了當場,被凍結在了這片兵戈林立之地。

也不知道是因為喬琰的聲音當真有此等穿透之力,還是因為他們此刻的屏氣凝神讓他們有了這樣的心理作用,他們好像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緊隨著喬琰手中長槍槍杆著地之聲響起。

“諸位均為關中精銳,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正當隨朕東征,平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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