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 427(二更+加更) 洛陽論功……(1 / 2)

她此番親征冀州將漢室徹底滅亡的舉動, 已是意味著大雍女帝坐有天下,實為不可阻擋之勢。

對外如此,對內理當更是如此。

如果說此前還在私底下有些閒言碎語,對她將四位女官提拔到九卿的位置上有些微詞, 隻是懾於她才登基不久正需要幾把用來立威的火, 這才沒敢在台麵上說出來, 那麼隨著這場冀州青州的收複戰事以這等掃蕩一般的方式達成,他們也將更不敢有什麼風言風語。

到了此時再觸怒她,可不必指望著,還能有什麼意圖興複漢室的勢力能趁機再起,又或者是世家勢力能擰成一股繩索對著喬琰做出什麼製衡。

若他們真這麼做了, 可以考慮一下, 是要選擇去跟袁紹作伴一並數麥子去,還是跟河北世家一般, 統統被拉上一決生死的審判。

兵權與民心都在喬琰的手中, 他們唯獨能做的是順應眼下的時局, 而不是對她提出什麼沒有作用的斥責。

這樣一來,女官陸續登上朝堂的大環境, 便已隨著硝煙落定而逐漸成型了。

倘若真有封侯封王之才, 何須避諱什麼名字之說, 上這台前來一展身手便是!

或許培養出一批女將女兵, 放眼天下十三州中,能有這個條件的還隻有益州、涼州這等地方,但文官之中,卻已可以先出一批得力之人了。

想到此番自河北地界上得到的三位女官人選,喬琰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了幾分滿意之色。

甄宓不必再先與袁熙捆綁在一起,後又成為後世風聞之中徘徊在曹丕與曹植之間的紅顏禍水。

郭照不必隻能在替曹丕爭奪繼承人之位上發揮才智, 也不必擔負著害死甄宓的疑似罪名。

第三人,便在辛毗此時已經得獲自由的家人之中,乃是他今年隻有六歲的女兒辛憲英。

在喬琰等待河北世家的懲處落定之前,於鄴城之中和這個孩子見過一麵。

辛毗的驟然投敵,給他的家人帶來的壓力不小,但當喬琰見到辛憲英的時候,這孩子卻早以一番“袁紹不敢擅動,鄴城將有不保”的說辭勸家人從容處事,瞧著這作風,實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倒是當得起那句“至於辛憲英者,度魏祚之不長,知曹爽之必敗,算無遺策,言必依正”“當是第一流人物”的評價。①

可惜,年紀小了一點。

但如今也正是喬嵐、喬亭、任鴻、蔡昭姬、黃月英這些年輕姑娘在朝堂上一展身手的時候,這些後起之秀還有著足夠的成長時間。

不過比起尚且年幼的辛憲英,更可惜的應當是另一個人了。

孔融那位因他被捕即將抄家、說出那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女兒,還沒出生呢,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個機會出現在世上。

青州有變之時,鄴城接到了袁譚令人急報送回的求援信件,令孔融倉促回返,可惜才抵達青州不久,他就隨著袁譚戰敗、辛評被擒而失去了用武之地。

不過他到底是在北海地界上經營了數年之久,在青州有不少與之交好的友人,在其逃亡之中也得到了一番收容庇護。

就是不太巧地遇上了賈詡這個老狐狸罷了。

故而在河北世家的各方處置幾乎完畢收工的時候,孔融也被押解到了鄴城。

大漢“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和“以孝治天下”的理念同樣深入人心,這就讓既是孔子後裔又有“讓梨”美談的孔融絕不適合在此時被處決,但要是將其輕拿輕放更為不妥!

劉辯以陳琳所寫的檄文發起對喬琰的聲討,向著四方募集支持的時候,孔融可以說是頭號對其再度做出一番響應的。他更是在劉辯意圖迎戰喬琰的時候給出了一番建議。

若是將其直接放了過去,她給劉辯扣上的“反賊”說辭將因這區彆對待而站不住腳跟!

所以,孔融必須遭到處罰,還必須是極為嚴重的處罰。

按照大雍所承襲的律令五刑,喬琰最終決定,對孔融執行杖三十,流放夷洲的決定,在名義上說便是——

身在夷洲的吳郡四姓多年間與中原隔閡,少有接受德行操守的教導,孔融既承襲孔氏家風,理當以教化四姓子弟為己任。若是尤有閒暇,不妨將島上的土著也給一並教了,以示其“有教無類”之傳承。

至於其不辨是非,聲援劉辯之事,倒是可以同那吳郡四姓教學相長,一道反思反思立場。

以夷洲地形和條件,加上上頭還有顧雍這位夷洲太守從中監管,能讓孔融與吳郡四姓聯合起來,甚至反攻揚州的可能性,應當說是微乎其微了。

不過為了防止孔氏子弟能說會道,且還有興複漢室之念,真與那島上囚徒來上了一出一拍即合,喬琰想了想,又為孔融選擇了一位同行之人。

這家夥算起來還是個對喬琰來說的熟人。

因統帥先登營立功的麴義聽聞了喬琰的這道指令,難以避免地動作停頓了一瞬。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韓馥!

當年他憑借著汝南袁氏門生的身份拿下了度遼將軍的位置,連帶著麴義一道跟隨他來到了並州地界,卻因並未配合於喬琰的行動而被扣押在囚牢之中。

麴義早早完成了從屬上的轉換,韓馥則過了幾年的牢獄生活這才被送回到了鄴城來。

對於給韓馥敲定官職,袁紹可算是廢了不少腦筋,他甚至一度琢磨著想要讓韓馥去劉表那裡做個說客,以彰顯與喬琰合作絕無什麼好處可言,然而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而是給韓馥在鄴城中找了個不接觸到兵權的閒散職務。

要說這官職對韓馥來說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有了身在並州的那段經曆作為心理陰影,韓馥是真不大想要帶兵。

可當鄴城之外被大雍兵馬四麵合圍之時,他卻不得不被趕鴨子上架,負責看守一路城門。

憑借他的本事顯然不可能對喬琰的部下做出何種攔阻,也算他的運氣不錯,並未在這出守城之中丟掉性命,但不管是默認接受還是毅然站位,他都得算是袁紹這頭的人,那就正好在此時給他安排上這樣一出職務作為懲戒。

為何選韓馥?因為他沒有這個與孔融聯手抗衡喬琰的膽子。

當麴義決定親自去送這位曾經的上司一程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從韓馥的臉上看到了幾分對這番委任的滿意神情。

畢竟,按照韓馥的理解,孔融不會被喬琰暗中處決的話,他這個跟隨前往夷洲的人當然也是安全的,唯獨需要注意的也不過是身在海外的處事之道而已。

這他明白啊。

經曆了這一番職位變化後,他除非是吃飽了撐的,又或者是覺得自己的命比彆人多一條,不然為什麼要跟喬琰對著乾。

要說此刻韓馥最為羨慕的是什麼人,排在頭名的便是崔烈。

大家都是河北名士出身,也都被派遣去了並州擔任了個要職,怎麼就你崔烈能一邊養老,一邊看著兒子在喬琰的手底下高升?

這人與人之間的處境差彆也未免過於明顯了。

而排在第二名的大概就是袁耀了。

早前曹操進攻豫州、袁術死在亂軍之中的時候,誰都覺得,這對於袁耀這等全靠父親地位才能挺起腰板的人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滅頂之災了。

然而先有喬琰親自馳援潁川,後有袁耀突然出任南陽太守,沒有一件是在眾人的預料之中。

他的這個官職到底是因早前喬琰與王允等人的權力博弈,還是因為喬琰有令人屯兵在側鉗製劉表的需求,都並不那麼重要,總歸能讓袁耀在喬琰登基之後依然坐穩這南陽太守位置的,大概不會是他在治理一郡之地上表現出的天賦,而是他這大智若愚的站位方略。

眼下汝南袁氏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因投靠在袁紹的麾下而遭到了清算,以袁紹眼下的處境最為悲慘,反倒是袁耀還過著令人豔羨的平靜生活,當真是令人隻覺命理無常。

韓馥也不指望自己能像是袁耀、崔烈一般享有如此地位了,隻是想要個平靜的日子,總不能算是什麼奢求吧?

這麼一想,他便打定了主意,必定要與孔融一道嚴守喬琰的規矩,等到完成了教化吳郡四姓子弟的任務,他就離開夷洲功成身退。

反正比起已經被安排在冀州新開辟出的軍屯中種植越冬糧食的河北世家,比起還不知那等重複性工作要持續到何時的袁紹,他的結果已算是從對比中感覺到滿足感了。

這也讓他在重新見到麴義之時,比起因當年下屬在這平定鄴城之戰中建功升遷而覺憤恨,還不如乾脆放平心態。

麴義將韓馥的這番表現和說辭帶到了喬琰的麵前。

喬琰回道:“能有這等激流勇退的覺悟,總還是不晚的。”

歸根到底,韓馥也並未給她造成什麼麻煩,甚至還該算是給她提供了一員虎將,那麼等夷洲事畢,就讓韓馥尋個安生地方去做個閒職吧。

不過說起來,在這出鄴城的易主中,有此等急流勇退想法的,倒不止是韓馥一人。

還有楊彪。

在劉辯被處死之前,楊修的父親楊彪就已經來找過她一次。

喬琰原本還以為楊彪是想為劉辯來求個情,將其從處死的結局改換為尋個放逐之地將其看守起來,起碼也能保住性命,倒是沒想到,楊彪是來向她告老還鄉的。

以此前曹操、許攸、辛毗、張郃等人都在喬琰手下得到了新委任的情況看,喬琰其實並不介意於對此前任職於鄴城朝廷之人重新起用,隻要並未在正麵戰場的交手中給她帶來不可挽回的麻煩,且的確有可用之處,便能順利地完成這出陣營上的轉換。

楊彪在鄴城中早已不被重用了,雖還掛著個三公的名頭,卻和被挾製在此地的人質差不多,要不是大雍這方攻破城關及時,可難保他會不會被袁紹用來作為商談之物,這麼一看,他要從漢民變成大雍子民更非難事。

更不必說還有楊修的這層關係在。

但楊彪在思忖一番後還是決定,自此告老還鄉,回返弘農頤養天年,或是前往樂平書院,與蔡邕等人為伴。

對喬琰以長安朝廷之名對他發起的入職邀約,楊彪給出的婉拒理由倒也不難理解。

當年他還身處洛陽之時,險些因為八關之外的各方舉兵抗擊董卓而被牽連身死,不過是僥幸得脫而已。彼時的楊修便同他打過一個賭,說的正是誰能先入洛陽。倘若是由喬琰先進城,楊彪便必須準允楊修能前往並州任職。

“或許當年未能有勝過小兒眼力之時,我就該當有這等退出官場的覺悟了。”

然而彼時的鄴城急需三公坐鎮,對著楊彪伸出的橄欖枝讓人難以拒絕。汝南袁氏和弘農楊氏之間又畢竟有著姻親關係,楊彪更不好拒絕袁紹的“好意”。

但以今日情形來看,他當年做出的實在是個錯誤決定,險些給弘農楊氏都帶來滅頂之災。

好在,楊修並不隻是完全受到了他的影響長大,更是因那出鼎中觀辯論緊追著喬琰的腳步,養出了一副政見上的理智頭腦,也讓這本將傾覆的世家得以懸崖勒馬。

楊彪又道,即便忽略掉這等對自我能力的認知,他也不適合再前往長安任職了。

個中的道理,就算他不說,其實喬琰自己也明白。

喬琰對世家的打壓頗有一番打一棒子給一甜棗的意味,在眼下所表現出的情形裡,像是要讓世家子弟和被她的文化普及栽培出的人才,放在同一個環境之中競爭。

可楊彪怎麼看都覺得,正是因為這出最為明顯的舉動,讓人忽略掉了她對於朝堂之上做出另外一番變革的動作。

她在同時削弱三公、九卿和尚書台所能執掌的權力!

太尉皇甫嵩幾乎沒有實際的兵權在手,衛尉和光祿勳都是直接聽從於喬琰指揮的。

司空黃琬下轄的宗正、大司農、少府分彆由喬嵐、秦俞和蔡昭姬所領,幾乎已經被架空了,不過是在名義上還頂著三公名號而已。

程昱的司徒倒是要比原本坐在司徒位置上的王允有實權得多,但歸根到底,這不是因為這個官職賦予了其此等地位,而是因為他為喬琰效力多年從無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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