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 427(二更+加更) 洛陽論功……(2 / 2)

九卿看似變動不大,但弘農楊氏的官場傳承,讓楊彪不難在想,喬琰這個將少府之中的一部分職權分出來,成立了那個尤為特殊的工部,到底真是為了讓蔡昭姬以這個年紀接掌九卿之一的位置更有說服力,還是她有對官職體係做出一番改動的想法?

是後者的可能性極大。

尚書台就更不必說了,到如今為止,尚書令的位置上還未曾有人坐上去。

要說這也沒什麼錯。

就算在王莽篡政的短短十餘年間,他也曾經對官職體係做出一番調整,甚至給少府取名叫共工,將大司農叫羲和,連帶著水衡都尉都以“予虞”之名列入了九卿行列。

喬琰既已建立大雍朝廷,對官職體係做出改動,才是正常帝王的舉動。

她自身實力過硬,希望更加明確各方的分工,也因其性彆的緣故,更需要在這等洗牌之中先確保皇權穩穩淩懾於相權之上,都是能解釋得通的。

但也正是因為這番改動可能造成的波瀾,楊彪決定,還是由他退出政治舞台,由從未站錯過立場的楊修躋身其中,更能確保弘農楊氏的利益。

雖說這份變革大概率不會在天下初定的三兩年間就揭開序幕,但早一步退出漩渦,他還能少掉一點操心的頭發。

喬琰看了看他這數年間焦慮的後果,很難不覺得這句話裡的可信度極高。

也不知道華佗和張機在將域外傳入境內的疾病和中原地界上的傷寒病症都研究透徹之後,能不能考慮一下養發方子,以便她的朝堂之上看起來年輕一點。

但想到她前幾日還在和曹操說的扶南大艦出海之事,她又難免覺得,還是先讓這兩位神醫將工作重點放在海航疾病上為好,其餘的……

難道偌大一個池陽醫學院,居然不能再培養出幾個高端的醫學人才嗎?

那說出去可太不像話了!

她一邊想著這些還有些漫無邊際的事情,一邊令人將鄴城朝廷中庫存的典籍、府庫、卷宗儘數打包裝車。雖說這數年間鄴城朝廷是何種實力,天下人都看得明白,卻也難保有些偏門的學識,可以成為她們這頭參考的信息。

而那些原本是用來將糧食從關中運往洛陽的糧車,也恰恰在此時重新被派上了用場。

徐庶也在這期間接到了喬琰的命令,在曹昂快馬加鞭趕往漢中後前來了鄴城,於是,這出交接也便以越發穩妥的方式進行了下去。

“在你來前我已讓人先做了一件事,”喬琰伸手示意徐庶入座,開口說道,“我令各方郡縣之中將此前我方對檄文的回應宣讀了下去。”

當然,準確的說,不是禰衡那出對袁紹麾下勢力的毒舌打擊,而是王粲的那出答冀州老農問。

這出回應因為袁紹刻意限製的緣故,要大規模流入冀州著實有些不易,尤其是一些相對偏遠的區域,更是難以清楚地知道這出兩朝博弈到底是何種狀態。

而當王粲的檄文以這等通俗易懂的方式傳遞下去後,因其中還有互動故事,或許還能以口口相傳的方式進一步擴大傳播的範圍。

冀州的百姓此前或許聽過其餘各州的情況,或許沒有,但他們必定會因這等改朝換代之事而覺忐忑,但……

“現在先有河北世家被以這等平息民怨的方式做出懲處,後有這出答複冀州老農之問,令冀州百姓知曉陛下心中有對他們懷有牽念,隻要接掌冀州之人能儘快將亂局穩定下來,使得各方周轉進入從容有序之態,那麼對他們來說,坐在天子位置上的人到底是誰,國號到底是漢還是雍,都並不是他們該當考慮之事。”徐庶已敏銳從喬琰的舉動之中聽出了她的潛台詞,當即接話回道。

“但這可不意味著你的任務會因此而容易多少。”喬琰鄭重地開口,“冀州的缺漏看似可以經由三兩年彌補回來,可一旦其中遭逢災年,你的壓力會比任何一州的長官都要大得多,我也不會因為你是初為刺史就對你降低要求。”

“冀青二州乃是最後回到大雍治下的,若真有禍亂發生,甚至可能因為此地世家勢力被削弱而更容易掀起狂瀾,倘若出了什麼問題——”

徐庶斬釘截鐵地回道:“那我便提頭來見!”

該說不說,徐庶畢竟是由程昱教導出來的,在這作風之中還真有幾分對方的影子,如今他們一者在朝中一者在州郡,倒是令喬琰省了不少心。

她朝著徐庶說道:“有你這句承諾我便放心了。”

在她已決定將諸葛亮於隨後自幽州調撥進冀州後,應當還能再加一層保障。

更何況,冀州青州的情況完全就是一個整體,一旦冀州有變,青州也難以幸免。

就賈詡那個麵麵俱到且格外老辣的脾性,大概不會對徐庶這個鄰居的處事缺漏視而不見。

不過喬琰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加一層保障。

之前為了激發王允等人對她出手的決心,她還曾經讓李儒往齊周的麵前晃悠了一番,又在特定的時候將李儒給調回了並州。

這位如今也得算是“老當益壯”的狀態,想想此刻正是朝裡朝外都缺人的時候,他還在並州賦閒,也不太合適吧?

倘若他不想有個官職牽絆住手腳的話,就當個冀州刺史府中的顧問也不賴。

遠在並州的李儒若是收到喬琰的這出委任,也不知道會是何種想法,反正對徐庶來說,在重建冀州秩序之中多一個有用的幫手,總歸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來,再在冀州境內留下麴義和樂進戍守,若真有局部的武裝衝突,料來也是無妨了。

喬琰也能放心啟程而去了!

“陛下的意思是,我先不必直接回返幽州去?”正好同喬琰遇上的呂令雎聽聞這個消息頓時一愣。

這會兒可不像是今年年初的時候了,並無什麼可以讓她協助喬琰並肩作戰的機會。

按理來說,鄴城朝廷既已不複存在,她便該當儘快返回遼東,將督轄烏桓人的權柄從閻柔的手中收回,以防大雍兵馬對邊境的震懾力度不足,令烏桓人重新生出什麼不當有的想法。

將天下一統的消息借著她這位護烏桓中郎將之口朝著公孫度說出,也能徹底打消他的一些念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憑借著這出消息來和同僚磨合關係。

“這個消息由你來說還是由彆人去說都沒什麼區彆,還是說,你覺得你在遼東的種種表現還不足以讓公孫度看到我大雍兵馬的能力?”喬琰笑了笑,調侃道。

公孫度的膨脹之心是建立在大漢四分五裂,處在兵荒馬亂之中的,可如今的喬琰和其麾下謀臣武將所展現出的,分明是一番雖遠必誅之態。

他有何膽量在袁紹都已走向這等結局、劉辯也被絲毫不留情麵地誅殺後,還敢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當然不敢!

彆說公孫度不敢,這出冀青歸附的消息既已能送達到身在漢中的徐庶手中,也就當然已在此刻送到了益州刺史吳懿和荊州刺史劉表那裡,他們也都因此交戰之速而出了一身冷汗。

吳懿原本還覺得喬琰將他提拔為益州刺史,多少有幾分需要依賴於東州士勢力的意思,趙昂這位牂牁郡太守要平定南蠻勢力,也多需他從中牽線搭橋。

可隨著孟獲等勢力倒戈,交州向著喬琰投誠,現在又是天下統一的霸業畫上了最後一個圓滿的句號,他要是再有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那便是在找死!

劉表倒是已經陸續在喬琰給出的驚嚇中習慣了,也深知他能頂著大漢宗室的身份依然處在一州刺史的位置上,簡直像是個奇跡。

當大漢殘留勢力徹底滅亡的消息傳到荊州之時,他和蔡瑁的相互對視之間,都看到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公孫度當然也不會例外。

他甚至在喬琰和呂令雎的這番對話之前,就已經主動切斷了和扶餘以及高句麗之間的任何往來,以防被喬琰誤認為他有什麼不臣的舉動。

那塊形狀肖似於漢宣帝冠石的吉石,更是早已被公孫度令人給摧毀了。

喬琰就算沒親眼看到這一幕,也能猜到他的表現。

於是她又對著呂令雎補了一句,“我對你的期望可不在鉗製公孫度,他沒有這個資格成為你長期的對手。”

“先同我去看一出盛會吧。”

盛會?

呂令雎的臉上閃過了一抹驚訝。

但她陡然意識到,是該當有一場盛會的!

彆看她們攻破鄴城、收複冀州青州的舉動,在袁紹那頭抗衡的徒勞無功麵前,好像隻是大雍朝廷對外展現出自己鋒利的爪牙,但事實上,誰都不應當忽略掉,這是名副其實的平定天下!

自七年半前天下有了“東邊一個漢,西邊一個漢”的兩朝並立,自百年前的羌人為禍涼州,自漢桓帝之時檀石槐問鼎彈汗山,屢屢南侵,自益州在劉焉的掌控之下獨立割據,自交州在當地豪強的統轄下遠離中原政權的插手,到如今——

這一處又一處的地方都已經重新回到了天子治下,朝著她們大雍的這位陛下俯首稱臣,成為大雍版圖之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們當然要以一場盛會來慶賀這天下歸一!

果然,她下一刻便聽到喬琰說道:“此前登基大典開始的突然,有不少跟隨我多年的屬官都未能前來,如今一戰掃平鄴城朝廷,本該對文臣武將論功行賞,也正好將此番封賞典禮舉辦得再盛大些,也算是彌補今年三月的遺憾了。”

“為令此番各方勢力都能抵達,將其定在十月初一吧。”

“你還有什麼問題想問的?”

問題倒是還真有幾個。

當然,不是關於這論功行賞之說的。

呂令雎很清楚,自己這個因奪取北平縣拿到的護烏桓中郎將升遷,已經算是一出有些破格的提升了,大概是不可能因為隨後的南下進攻再得到額外的嘉獎。

以她的年紀,在這個位置上多坐兩年磨礪磨礪都無妨,總歸對遼東的扶餘和高句麗還有能一拚戰功的地方,不必急於一時。

何況,陛下是何種性情的人物,她們這些跟隨她多年的下屬難道還會不清楚嗎?

在這場論功行賞之中,陛下勢必還會有其他東西獎勵與她。

現在問,可就沒有拿到驚喜的感覺了。

她才不乾這麼蠢的事。

比起在意這個,呂令雎倒是更想問問彆的問題,比如說打完這場收複天下的戰事之後,她那個無事忙便覺筋骨不舒坦的父親,君侯預備將他安頓在何處。萬一讓他太悠閒了,甚至讓他考慮起要給女兒找個什麼女婿的事情,那就糟糕透了。

再比如說,這場慶功既代表著天下統一,是否該當再出個什麼紀念品,好讓她再領上一份旁人沒有的東西。等到後麵幾批樂平書院的學子畢業後,這東西便又能變成區彆她和後來者的標誌了!

不過敬仰之人在麵前,行動還是要稍微收斂一下的。

呂小將軍把自己有點出汗的手往衣服後擺蹭了蹭,最後開口的話便已成了——“這個典禮……陛下預備放在何處舉辦?”

喬琰直覺,這可能不是呂令雎原本想要問出的問題。

但她還是並未猶豫地給出了這個答案:“洛陽。”

她那樂平侯的位置徹底不再有轉圜,聲名開始在士林之中傳揚,便是從洛陽開始的,那麼今日這出敬告天下重歸一統放在此地,也未嘗不是一出有始有終。

若是還要再給出一個理由的話,讓參與此戰的將領抵達洛陽隨後各自散去,總是要比前去長安容易得多了。

就定在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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