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在喬琰的評判標準裡,不是!
另一個郭嘉並沒有經曆過和她一並開創大雍基業從無到有的過程,不是那個因戲誌才發出的一封封書信憤而趕來並州、又對著她提出了殺胡贖死之策成為她手下的郭嘉。
那麼無論他是否有郭嘉的名字,又有著對方一些早年間形成的品行習慣,那都不是她的兗州刺史!
係統小聲回道:【我得先說清楚,這個事情不能算我的錯誤。】
喬琰歎了口氣,“你說吧,我聽著。”
【十年前你朝著那些下屬發出誰是天下第一謀士的問題,讓主線任務成功完成結算後,我就把結果提交上去了。但是同時在運行的係統比較多,為了防止有係統在其中渾水摸魚,就會有專人來進行結果檢測。】
【這個發起檢測的時間是不一定的,可能是在提交之後就有及時反饋,也有可能是在五年十年之後,總之……】
“總之我是最近才迎來檢測?”
【是這樣沒錯,然後因為來的人是個新手,直接引發了這個平行時空和二國正史的時空之間有短暫的重疊,把幾個二國正史的人物給帶到了這裡。】
【不過你放心!】係統連忙抬高了音調,【這種低級錯誤我們是絕對要進行修複的,最多一個月,這些人就會重新回到原本的軌跡上。在此期間,你的那些下屬……】
【你就當他們是處在一個看客的狀態下看著現在的情況好了。】
喬琰扶額,有係統的這句“一個月內”,真是一點也不能讓她感到輕
鬆。
更讓她感到無語的,顯然是那句“幾個”二國正史的人物。
一個也就算了,還幾個?
大雍的朝堂製度和漢末的情況經由這十數年的變遷,已可以說是完全不同,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一個節點樞紐忽然被塞進了一個和此地並不適配的存在,便如同今日郭嘉對她做出彙報的情況一樣,乍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卻還是有種不難為人所察覺的生疏。
要是多幾個人出現這樣的情況,她的治下可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波折。
尤其是,若是劉備、孫策孫權和袁紹出現在此地也就算了,反正他們要麼就已經沒有了對應的軀殼,要麼就是在喬琰的嚴密把控之下。
可若是此時身在青藏高原之上的曹操忽然變成了另一個世界的魏王曹操,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弄出什麼亂子來。
十二年身居天子位,讓喬琰有這個底氣,就算對方膽敢割據西藏自立,她也有這個將其給儘快平定的把握,但若是讓此事傷及了她與下屬之間的交情,她必定要跟惹出這個麻煩的家夥據理力爭到底!
“都有哪些人被原本曆史軌跡上的自己給替換了?還有,你為何不提前告訴我?”喬琰心中一番思量後開口問道。
係統回道:【我原本以為,憑借著這些人的聰明才智,加上又是到另一個世界的自己身上,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被發現的才對,足夠在將人撥亂反正之前隱瞞好身份。】
誰知道郭嘉居然會直接撞到喬琰的麵前,還是以這等低級的方式暴露了身份。
【至於有哪些人被替換了……得等到係統維修局的人過來才知道。】
這係統到底要它何用啊!
看在係統總算是沒在兌現完成任務後的續命之事上犯渾,在她早期奠定基業之事上也做出了難以磨滅的貢獻,喬琰並未真將這個話給說出來,隻是在喬桓跑過來和她彙報郭嘉的表現不對後,稱讚了她兩句後,給下屬分派了個任務——
去查查看,郭嘉都跟什麼人有過接觸。
並在洛陽城中暗中查探,是否還有其他人有不同尋常的表現。
頓覺自己立了大功的喬桓朝著母親看來,好奇問道:“現在是要將他們看管起來嗎?”
“沒事,”喬琰摸了摸她的腦袋,“不是傳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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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不是傳染病,至多也就是有了一批突如其來的觀光客罷了。
想到這些在漢末曆史上混得風生水起之人,再想到當年她在黃巾之亂中便不免想到的五胡亂華,喬琰又陡然覺得,能有這個機會接觸到這些人,或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這些前來異世參觀之人可不能隨隨便便地藏匿在暗處,而必須按照她的規則來做事。
好在,這個早已煥然一新的大雍地界,可沒有讓他們隨便將自己給隱藏起來的餘地。
這大概該當被歸並為氣場上的區彆。
才經曆了被曹昂發覺有異的曹操迎來了以蔡昭姬為首的使團
,將她們給安頓在了那營地之中?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本覺自己在和長子交底後更為適應此地的曹操渾然不知,也便是在這入住此地的頭一晚,薑唐便朝著蔡昭姬問道:“你覺得,曹將軍的情況是否和你的情形是一樣的?”
十幾年的西域邊地曆練,讓薑唐在說起大雍官話之時已徹底看不出其曾為羌人的影子。
而在這張被西北風沙吹得有些粗糙的臉上,那雙眼睛比起當年進入湟中穀地的迷茫,也早已多了幾分鋒芒畢露的影子。
她確實從事的是翻譯的工作,可為大雍陛下出使各方小國的翻譯,和尋常的文官又哪裡是一樣的。
蔡昭姬對上了她質詢的目光,有一瞬的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在她成為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後不久,與她同行的薑唐便發覺了她的情況有異。
這也著實不能怪她藏匿不當。
她不像是曹操直接被空投在一個軍隊最高指揮官的位置,還能有曹昂曹洪在側兜底,也不像是郭嘉諸葛亮一樣被放在了洛陽城中,既有可以尋找到的資料,又能夠來上一出互幫互助。
當她將蔡琰這個名字寫出的那一刻,她就將自己的異樣來路給暴露了個徹底。
這個世界的蔡昭姬絕不會再寫下這個與陛下同樣的名字。
更讓蔡昭姬難以在短時間內將自己偽裝妥當的,是她絕不可能這麼快適應,這個世界的女子也可以處在重要官員的位置上,甚至是等同於二公的高官!
當她從薑唐的口中聽聞了這個蔡昭姬的升遷履曆之時,幾乎將她的認知給徹底顛覆了。
可隨軍攜帶的樂平月報合訂本上的內容以最為直白的方式在告訴她,那是實實在在發生在此地的情況,文字也可以在她的手上發揮出這等驚人的力量。
而這甚至隻是“她”這二十多年人生之中所從事的其中一項事業而已。
對比於她自己所經曆的流亡匈奴,為左賢王所獲,在匈奴育有兩子後被贖回,再度改嫁,又因丈夫犯下的死罪扯掉自己的臉麵去求情,這個世界的蔡昭姬簡直像是另外的一個人。
或許唯獨相同的也隻是,她們都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高超的文學創作天賦罷了。
正因為這份天差地彆的履曆,她甚至覺得自己坐在此地便像是個偷盜走了彆人位置的小偷。
但與她同行的薑唐並未將她扣押起來,隻是將她所說的種種都記錄了下來,令人送信前往洛陽,而後依然領著她往這高原之上而來,前去執行陛下所委任的會見唐旄大小女王之事。
不過在此之前,還出現了另外的一個意外。
曹操居然也是被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所取代的。
這兩人都敏銳地從曹操麵對蔡昭姬的態度上察覺了端倪。
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的曹操還無法將自己的認知給轉換過來,固然他已表現出了對來使的尊敬,卻還沒意識到,這個世界的蔡昭姬是和曹操地位平起平坐的存在,而不隻是一個簡單的女官。
他的表現,還是有些疏忽了。
“我們現在該當怎麼辦?”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蔡昭姬忍不住朝著薑唐詢問道。
她們是不是該當暫時停止行動才對?
尤其是,一想到她現在的身份乃是這支隊伍的長官,蔡昭姬便隻覺這份沉沉的重任幾乎要將她給壓垮過去,而不是在忽然得到了這份優渥待遇後感到飄飄然。
然而她聽到的卻是薑唐肯定的答複,“不,就算曹將軍也被換了芯子,也不能改變我們的計劃。陛下不會希望我們錯過收複唐旄的最佳時機。”
薑唐在營帳之中往複走了幾趟後說道:“我們一麵令人傳訊陛下告知曹將軍的情況,一麵繼續我們的行動就是。”
耳聞對方做出了這個決定,蔡昭姬咬了咬牙,還是問出了那個已在她心中藏了兩天的問題:“可你真的不怕因為我的存在而耽誤這次行動嗎?或許還是暫時停在此地,等待陛下的通知為好。”
“不。”薑唐搖了搖頭,“這雖然不是一場真正的作戰,但和交戰之中的時不我與,是一樣的情況。因為曹將軍他們當先完成的那一戰,加上新式火炮被派上用場,促成唐旄做出決定的所有條件都已經擺在麵前了,此時的任何一點遲疑都有可能讓對方誤以為,我大雍對那未知的藏原山嶺之地尤有敬畏恐懼,而這絕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倘若我等在此時遲疑,令消息來回耽誤上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再想於收複西疆後將這些獨立在外的國家打散,就麻煩得多了!”
薑唐的這個判斷一點也沒錯,蔡昭姬也被她這話給說服了。
可她隻是怕……
“你看,你的記憶力沒有任何的問題,我在這一路上告知於你的所有東西你都記住了。”
薑唐蹲了下來,一把握住了蔡昭姬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也聽過你的另一種人生了,知道你有一顆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的心,這份信念就是我們需要傳遞給那頭羌人的東西。”
這又何嘗不是華夏的品格呢?
蔡昭姬正為此言怔楞,便感覺到,在薑唐的話音結束的那一刻,她的手心裡被人塞了什麼東西。
而當她張開手心的時候,隻見那裡放著一枚用油紙包起來的糖。
薑唐笑道:“陛下當年送過我一枚薑糖,現在我也送你一枚,不過吃完了我們就得預備做事了。”
“對了,打起點精神來,可彆讓這個世界的你小看了!畢竟——”
“你又怎麼知道,她沒有在看著你的表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