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重生(一)(2 / 2)

“少主是要……”

這樁婚事是聖上賜下,就算有太後疼愛,少主也不能任性更改的。

就聞衛瑾瑜道:“我記得,謝氏在上京也是有府邸的,衛氏既然要嫁孫,就該有嫁孫的模樣,按規矩,婚儀自然應該在謝府舉行。”

少年語調疏冷至極。

桑行一愣,還未琢磨過來,劉管事先如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來:“三公子,你在開玩笑吧?”

“在公主府舉行婚儀,已是首輔看在太後麵上退讓,改到謝府,您——”管事一時氣得口不擇言:“您就不怕家主怪罪麼!”

衛瑾瑜神色不變。

“祖父若要責罰,由我一力承擔。”

“要不要改到謝府,管事自己看著辦吧。”

“否則,今日誰也彆想逼我穿那身喜服。”

語罷,衛瑾瑜轉身而去。

劉管事驚呆了。

有些不明白,這一向溫順體弱的三公子,何時如此大的脾氣了。

對方有太後撐腰,真鬨起脾氣來,還真不好說,今日衛氏派他過來,也隻是盯著人,確保婚儀順利進行。

劉管事權衡之下,一咬牙,忙去找禮部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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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行跟著進去,打量著一襲雲白廣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於南窗下靜坐的少年郎,總覺得在寢居裡把自己關了一日的少主,隱約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桑行試圖勸解:“在公主府成婚,於少主好處多多,那謝府,位置偏僻不說,聽說已經久無人居住打理,還不知荒涼成什麼模樣,少主何必委屈自己,去住那等寒磣之地。”

“照老奴的意思,婚儀就在公主府辦,婚後少主依舊住在公主府,不必挪動地方。北境那小霸王,再乖戾囂張又如何,說白了就是入贅到咱們公主府的贅婿,老奴已經吩咐了,把他的居所安置在最偏僻的西院,離公子遠遠的。公子隻管當自己多養了條狗!”

衛瑾瑜抬手,沒什麼表情地把一顆蜜餞放入口中,就著濃苦的湯藥喝了。

他生就一張清雅如月的俊秀麵孔,羽睫纖長,鼻若懸膽,唇如瓊丹,若不是常年臥病,帶了些病態的蒼白,幾乎要將天上的清月也比下去了。

桑行不免又憐惜:“少主這般擅做主張,衛氏那邊多半會不高興……”

這些年,少主和衛氏關係已經夠緊張了,若再因此得罪衛氏,可如何是好。

“我意已決,阿公不必多言了。”

衛瑾瑜道。

上一世,他倒是聽從衛氏安排,在公主府舉行了婚儀,給了謝氏一記下馬威和無形羞辱。甚至禮部在衛氏授意下,還在婚儀中加了一些含有折辱性質的流程。

換來的是上京城破後,謝琅的滔天恨意與刻意報複。

謝琅視這場儀式為畢生恥辱,率領叛軍屠戮到此地時,直接讓人一把火焚毀了公主府。

他失去了家,也失去了自幼跟隨在身邊的護衛和阿公。從此,徹底成為亂世裡的棄子和浮萍。

這一世,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左右隻是一個過場而已,因根據上一世記憶,婚儀之後,謝琅便會連夜逃回北境,之後數年,一直到謝氏被誣謀反,他們都不會再見麵。

衛氏沒料到謝琅如此膽大包天,自然不肯罷休,但那時恰逢北梁偷襲邊境,世家既忌憚謝家,又要依賴謝家在前線打仗,公然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最後還是聖上出麵,下發了一道措辭嚴厲的申斥詔書,罷黜了謝琅世子位,並將其品階連降七級,全了衛氏顏麵,此事才算暫時揭過。

衛家與謝家這樁聯姻,除了讓上京百姓茶餘飯後多了樁談資,於他們兩個當事人而言,再無其他實質意義。

大淵與北梁的戰事斷斷續續持續了將近五年,他也獨守空房五年,在大淵即將大獲全勝的情況下,北境軍竟毫無預兆的慘敗,謝家被誣謀反,滿門慘死,謝琅也被關進昭獄,接受拷問,受儘酷刑,幾近喪命。謝琅逃出後,憑著北境軍餘威和謝家忠烈之名,一路收攏部曲和北境軍殘部,組成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圍攻上京,最終攻破上京城門,踏著昔日淩虐他的那些世家大族的鮮血與屍骨,坐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經曆過家族慘變和慘烈的複仇之路,謝琅徹底成了一個喜怒無常

、陰鷙多疑、冷血無情的暴君。

謝家慘案,衛家是始作俑者。

而他,作為衛家餘孽,昔日曾給他莫大恥辱的衛家子,也成了謝琅瘋狂報複的對象。

謝琅封他為君後,封後大典由他一個人進行,合巹儀式亦由他一個人完成,儀式結束,便讓人扒掉他的喜服,將他囚禁在宮中,命他戴著重銬,日日對著謝家滿門靈位長跪請罪……後來他病得實在爬不起來,謝琅也不再管他,任他在冷宮裡自生自滅。

再後來,他便飲下了那杯鴆酒。

一個新君恨之入骨的衛氏餘孽,無論是病死,還是被毒死,不會有人深究。至於謝琅會不會一時興起,屈尊看一眼他的屍體,或者更興起一些,來個鞭屍之類的飯後活動,他就不得而知了。

前世種種曆曆在目。

衛瑾瑜不由捏拳。

上一世,他以為謝琅是恨衛家仗勢相逼,不甘心做受人擺布的棋子,才冒著殺頭重罪在禦前抗旨拒婚,後來才知,他還因有了心儀之人。

自幼相交,一起長大,實打實的竹馬。

謝琅對他,對衛氏的一切怨恨,未嘗沒有這個因素。

可這一切,憑什麼要讓他來承擔?

他把成婚地點改在謝府,不是為了討好謝琅,而是為了保全公主府——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家。

“公子。”

另一道年輕沉穩聲音,將衛瑾瑜思緒拉回現實。

簾後已多了個身著玄色侍衛裝的青年,正是自幼陪伴在衛瑾瑜身邊的護衛明棠。

上一世,明棠為護他死在亂軍刀下,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用鮮血淋漓遍布刀口的身體為他堵著門,護他周全。

明氏隻是金陵一個小族,明氏子弟自幼被送進各大世家做侍衛、伴讀,無非是博一個前程而已,但明棠跟著他這麼個無用的主子,卻半點前程也沒撈著,最後還因他喪命。

衛瑾瑜心口一陣窒痛。

這一世,他絕不會再讓身邊人因他的無能受到任何傷害。

衛瑾瑜想起明棠過來是為何事了,目中冷意減了些,問:“查的如此?”

明棠似有顧忌,沒有立刻開口。

衛瑾瑜了然。

“無妨,直言便是。”

明棠隻能如實回稟:“定淵候世子已在二十四樓流連三日,昨夜還在明月閣豪擲千金,和京中一幫紈絝子弟尋歡作樂,徹夜達旦,還——”

“還怎麼?”

“還點了小倌。”

明棠壓抑著怒火:“聽說此次中貴前往北境傳旨,他當麵拒接聖旨,最後是被定淵候當著中貴的麵賞了頓家法,派副將押著入都的。”

衛瑾瑜毫無意外,甚至知道的更多。

上一世,謝琅也是這般被逼迫著入京,甚至連新婚夜,都是被定淵候府的副將押著,與他拜天地行婚儀的。

其中恥辱,可想而知。

“我知道了。”

“今日你安心待在府中休息,不必再去盯著。”

他重生的時機不好。

大局已定,他對謝琅的私生活沒有任何興趣。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想未來的路要如何走。

明棠應是。

不多時,桑行再度過來,說禮部已經同意更改婚儀地點。

“張大人說,他會親自與謝府重新溝通流程,請公子放心。”

衛瑾瑜滿意點頭。

謝琅覺得恥辱,就去謝府恥辱去吧。

這一世,他一定要保住母親的公主府不受池魚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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