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正坐在床上的許心瞳聽到手機裡傳來“叮”一聲。
她撈過手機看了看,有些犯難了。
1個6、2個6、3個6、4個6……
這要不要收啊?
她心裡天人交戰。
後來她還是忍不住戳了一下,沒辦法,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就這樣,一場小矛盾無形間化乾戈為玉帛了。
可她在車上時還是不看他、不理他,大抵是覺得自己這麼沒骨氣的行為不太好意思。
傅聞舟從側邊看她一眼,無聲地笑了笑。
-
吃完晚飯,徐老爺子和傅爺爺去前邊的露天石台上下棋了。
遠遠望去周邊圍著一堆老人。
但許心瞳知道,能在這地方閒逛的就沒有哪個是真正普通的,你在路上隨便碰上一個慈眉善目的,可能就是個了不得的老領導。
她躑躅著沒敢往前麵湊,傅聞舟從後麵過來:“去打個招呼吧。”
許心瞳回頭看他一眼,他朝她遞出手。
她怔了下,猶豫會兒才紅著臉把小手放到了他掌心裡。
傅聞舟帶她上前問了好,態度大方,幾個長輩隨口詢問了幾句就放他們離開了。
許心瞳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擔心的事兒,好像都不是事兒。
這些人都挺和藹的。
隻要你不怕,好像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傅先生,你好厲害啊。”她忍不住崇拜地望著他。
傅聞舟微怔,不經意低頭就望入了她那雙澄澈水潤的眸子。
明明是冬日,他卻好似置身於春日的融融暖陽之中,午後的枝葉罅隙間,光斑在陰暗的地麵上晃動搖曳。
傅聞舟老半晌都沒有說話。
許心瞳走了會兒發現他沒跟上來,又回頭喊他:“傅先生!”
他這才回過神,邁步往前走去。
晚上有朋友喊他去家屬樓那邊聚會,他欣然應了。
掛了電話後,發現她還看著他,似是求解,他笑著解釋:“幾個老朋友,邀我過去一道聚聚。”
見她還看著他,他不禁笑了笑,“還有人想看看你。”
後麵這句才是重點。
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發小。
十分鐘後,他們在一棟灰棕色的家屬樓下停下步子。
許心瞳往上望,感覺那黑洞洞的入口像是要把她吞沒的一張大嘴似的。她不由躑躅,有點不敢往前。
傅聞舟已經抬步走進去。
她連忙小碎步跟上。
到了三樓,傅聞舟在一扇鐵門外敲了敲門,然後就靜等著。
過了會兒,防盜門裡麵那扇門打開了,鑽出一張濃眉大眼的臉孔。
“來人誰啊?報上名來?”他笑嘻嘻地問。
“瞎了,看不到我臉?”傅聞舟嗤笑一聲,毫不客氣。
侯應祁也不在意,爆出一連串的笑聲:“不好意思,天太暗,沒瞧見您老人家。”說著將門拉開,目光卻往他身後瞄,“這是……”
“你嫂子。”傅聞舟道。
他登時苦著一張臉:“不是吧?她瞧著比我小好多呢,真要我這麼喊?”
傅聞舟:“你也可以不喊。”
他表情是很平靜的,瞧著無悲無喜,可侯應祁認識他這麼久了,他是真開心還是假開心,一目了然。
他雙手合十,一副怕了他的樣子,大大方方地喊了許心瞳一聲“嫂子”。
許心瞳卻被鬨了個大紅臉。
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大自己七八歲的男人喊“嫂子”,雞皮疙瘩一陣一陣往上冒。
趁著他回頭給他們找拖鞋時,她悄悄拉了拉傅聞舟的衣角。
傅聞舟回頭:“怎麼了?”
許心瞳麵有難色:“能不能彆讓他喊我嫂子啊?怪肉麻的,你讓他喊我名字好了。”
傅聞舟聽著就笑了:“那你自己跟他說啊。”
許心瞳抿了抿嘴巴,小聲說:“我怕生。”
“你還怕生?”他抑製不住從喉嚨裡發出低笑聲。
許心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在取笑自己。
“說什麼呢,這麼開心?”侯應祁轉身回來,把兩雙拖鞋遞給他們。
許心瞳道了謝,怏怏不樂地換上。
穿上後她才發現,侯應祁給她的這雙拖鞋是很俏皮的黃色,拖鞋上還印了小黃鴨的圖案。
許心瞳:“……”她真有這麼幼稚?
客廳的沙發上橫七豎八躺了幾個人,茶幾上隨手扔著一些瓜果點心和啤酒罐。
還有幾人在前麵的宴會廳裡打牌,紙醉金迷,觥籌交錯。
許心瞳躲在傅聞舟背後,偶爾好奇地鑽出一顆小腦袋來張望。
“幾歲了還不會喊人啊?”有道懶洋洋的聲音忽然響起。
許心瞳循聲望去,發現是周顯揚。
她登時一身反骨上來,心道你又不是我的誰。
周顯揚雙臂枕在腦後,就這麼大刺刺靠在沙發裡望著她:“顯揚哥,不會喊嗎?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
許心瞳差點氣炸。
什麼人啊?!
望見她眼底驟然升起的怒氣,周顯揚忽的莞爾,從沙發裡徐徐起身。
也不見他勾撐著什麼東西,就靠腳底的那點兒力量,就這麼穩穩站了起來,核心力量簡直令人咋舌。
不過,許心瞳這會兒可不敢去驚歎這些亂七八糟的了,重點全在他望著自己的一雙眼裡。
銳利、冰冷,還帶著那麼點兒似笑非笑的揶揄。
他朝她走過來了。
許心瞳差點以為他要打自己,本能地抱頭往地上一蹲。
周顯揚愕然,露出個啼笑皆非的表情。
等了半晌沒見他揍自己,許心瞳悄悄睜開眼睛。
傅聞舟和周顯揚並肩在頭頂望著她,表情都很無奈。
許心瞳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鬨了個笑話,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來。
“讓你喊一聲哥怎麼了?”周顯揚嗤了聲,似是不忿,“我是你……”
話沒說完,被傅聞舟用手背飛快拍了下肩膀堵了回去。
許心瞳總感覺他們好像有什麼瞞著自己。
去洗手間的時候,許心瞳聽到角落裡好像有兩個人在說話,其中一人說:“……你知道她爸是誰……不然?傅聞舟為什麼會看上她?他這種人,無利不起早。”
許心瞳沒聽清,隻是依稀覺得是在說她和傅聞舟。
她撓撓頭,轉身走了,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