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透明絲線乍一貼上雲黛之後,便迅速順著她的皮膚鑽入了她的血肉之中,又繞上了她的每一寸骨骼,拉緊繃直。
並沒有什麼疼痛的感覺,也不會引起人本能的掙紮,隻是一片酸脹的麻木,於不知不覺中,身體便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雲黛體內的水湧珠蠢蠢欲動了起來,作勢便要反抗,卻又被雲黛暫時壓了下來。
滄曜的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帶著隱隱的興奮:“對,就是這樣,不要反抗,你要先讓葉靈璧放鬆警惕。”
雲黛沒吭聲,隻用餘光輕輕掃了一眼跌落在地上的醉流鳶。
在穢藍之焰的隔斷下,她已與醉流鳶完全失去的聯係,甚至於,她連斬月的存在都感知不到了。
這感覺是相當奇怪的,畢竟雲黛自認了醉流鳶做本命劍以來,便從未和他分開過,也從未出現過什麼力量能如此徹底地將他們隔絕開。
雲黛眼神怪異地抬眸向空中望去一眼,就見那柄懸浮於最高點的鬼劍渡厄仍散發著淡淡的幽藍光芒,源源不斷地吸收著湧來的靈氣,將整座天空都襯得陰鬱。
按理來說,神劍醉流鳶其實是比鬼劍渡厄更強的,但加諸在醉流鳶之上的限製太多了,讓這把神劍隻有在被他的主人握在手中時,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能,而如今,醉流鳶已完全脫離了雲黛的掌控,他便完全被鬼劍渡厄壓製住了。
雲黛沒再過多的思考,因為那些穿入她血肉骨骼中的透明絲線在這時被一股力量牽引了起來,於是她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違背她意誌的舉動。
她看到自己的褪不受控製地邁了出,一步步地向著祭壇的方向走去。
“雲黛!”
“雲掌門!”
“雲道友!”
一聲聲驚恐擔憂的呼喚此起彼伏,躲於防護罩之中的花重影幾人幾乎都陷入了絕望。
他們這群人中,能與青淵帝一戰的,就隻有雲黛,若是雲黛也倒下了,他們可就徹底輸了。
雲黛沒有理會那些呼喊聲,隻全神貫注地看著祭壇之上的青淵帝,她其實並未完全失去對身體的掌控隻要她想的話,水湧珠便會瞬間將她血脈之中的血液化為最堅韌的利刃,斬斷那些透明的絲線。
青淵帝顯然也知道這點,所以滄曜仍不停地用傳音術在她耳邊安撫著她。
“小雲兒,千萬彆反抗,你一旦反抗了,葉靈璧必然會察覺到異常,到時我們的可就前功儘棄了,機會隻有一次。”
在他說話的期間,那些纏繞進雲黛血肉中的絲線也一寸寸地加粗著,密密實實,逐漸變得牢不可摧,待到雲黛的腳踏上祭壇的台階後,那些透明絲線已厚實得再無法被輕易斬斷了。
雲黛目光微微閃爍著,她揚眸看向上方的青淵帝,就見她神色威嚴地垂眸望來,看不出喜怒,而滄曜在背後做的那些小動作也仿佛真的與她無關。
“小雲兒彆怕,”滄曜的聲音再次在雲黛耳邊響了起來,“待你靠近之
後,我便會奪去葉靈璧身體的控製權,到時就會解開你身上的控絲,你隻需趁機掏出她右胸腔中的心臟,我們便能徹底擊敗她了。”
到了這時,滄曜仍不忘連聲安撫著雲黛,讓她不要輕舉妄動,也慫恿著她來自投羅網。
那些控絲纏得極緊,其實到了這一步,即使滄曜立馬與她撕破臉,她也不可能在一瞬間掙脫出去的,但滄曜,或者說是青淵帝卻非常謹慎,甚至還命那十五具替身傀儡跟在雲黛身旁,隨時戒備著她。
終於,雲黛邁上了最後一級台階,出現在了青淵帝麵前。
“咚”的一聲,雲黛的膝蓋砸在了地上,在絲線的操控下,她匍於地麵,再難行動。
圖秋冶站於青淵帝身後不遠處,她左手持著那柄方天畫戟,緊盯著近前的雲黛,並不敢鬆懈。
青淵帝垂眸看了下來,她左半張臉上,屬於滄曜的那隻眼睛中微微彎起,眼底透出了強烈的貪婪和興奮。
“小雲兒,”這次的聲音竟是從青淵帝嘴裡吐出來的,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是滄曜的聲音,他的嗓音微啞,帶著幾近病態的笑意,“抓住你了。”
雲黛猛地抬起頭,就見青淵帝那隻屬於滄曜的左手閃爍起了黑芒,用力朝著她按了下來。
“雲黛!!”
“雲掌門!!”
祭壇之下的呼喊聲仿佛都在這一刻遠去了,雲黛眼眸微眯,水湧珠也在這時被她發動了,她身體中的血液迅速化為了利刃,斬向了那些探入她血肉中的控絲。
滄曜卻並不擔心,他的眼底甚至露出了胸有成足的笑意,葉氏傀儡術的控絲堅韌異常,若是醉流鳶還在雲黛手中,想斬斷這些絲線自然是很容易的,可惜雲黛的劍已經被她自己丟掉了,並且青淵帝為了控製住雲黛,起初便將那些控絲繞了許多層,即使水湧珠也是至寶,也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讓雲黛脫困。
眼看著滄曜的那隻手就要按在雲黛身上了,雲黛的神色間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之色,甚至於,她還輕輕地笑了一下。
她身體中的血液並未衝去與她全身血肉中的控絲抵抗,而是一股腦湧向了她的右手,在瞬間斬斷了她右手的束縛。
下一刻,雲黛直接用力一捏,一股怪異滯怠的古怪氣息驟然炸開,淡淡的紅光彌散開來,那纏繞在所有人身上的控絲也在瞬間鬆懈,完全脫離出了青淵帝的掌控。
那些守在雲黛身後的替身傀儡也突然像是出現了故障般的卡頓在了原地,滿臉茫然,一動不動。
這一刻,就連青淵帝臉上也露出了詫異之色,她那張一半屬於她,一半屬於滄曜的臉上,竟難得地趨同了。
“你有仙舍利?”青淵帝反應過來的瞬間,雲黛已完全從控絲中掙了出來。
她自下而上,不甘示弱地朝著青淵帝的方向撞了過去。
此時突然發生的異變,正是來自於雲黛藏在右手指甲縫中的那枚仙舍利。
仙舍利被捏碎後,隻會讓葉氏傀儡在三個呼吸內脫離掌控,而這
也是雲黛不多的動手時間。
青淵帝的眼底隻露出了一瞬間的遲疑之色,隨後她下壓的手掌聚起更大的力道,狠狠向雲黛拍去。
她好歹是聖尊境的修為,而雲黛隻是第八境,正麵相拚,她可不會那麼容易輸。
雲黛根本不躲,她也沒辦法躲,機會隻有這一次,若是失手了,她便再難擊敗青淵帝了。
那隻屬於男人的手掌拍上雲黛肩膀的同時,醉流鳶的劍鞘也順著她起身上衝的勢頭,從她腰間穿出,直奔青淵帝的右胸膛而去。
醉流鳶不在手中,她便用劍鞘來攻擊。
這把神劍的劍鞘同樣是由上古風龍族的身體鍛造而成,其堅硬程度並不低,在絕對的力量下,仍能起到瞬間殺敵的效果。
雲黛率先感覺到的便是從右肩傳來的劇痛,那種碾壓過所有骨骼的疼痛令她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但她攥住劍鞘的左手並未鬆懈,於是“撲哧()”的聲響伴隨著沒入血肉的鈍感也在劍鞘的另一端傳了過來。
一切皆發生在電光火石間,但雲黛的臉上卻並沒有驚喜之色,相反的,她幾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她的劍鞘並未能如她預料的那般紮入青淵帝的胸膛,在她的攻擊打出的瞬間,圖秋冶便迅速擋至了青淵帝身前,而遍布著龍鱗的冰冷劍鞘,也順勢穿透了圖秋冶的胸腔。
這位神都的祀靈女官,竟在最危機的關頭,主動挺身而出,為青淵帝擋下了最致命的攻擊,而雲黛的心也隨之沉了下來。
青淵帝拍來的那一掌,令她的整個右肩都處在了無法輕易動彈的狀態,現在的她也失去了再與青淵帝爭鬥的力氣,已是強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