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他的時候,郎月星再也忍不住,捂著臉,邊哭邊跑出去。
他們走了以後,會議室中便是一陣壓抑的沉默。
他山石看著古來,沉聲說:“你嚇到他了。”
“我知道。”古來閉了閉眼睛,喃喃道:“我知道……”
郎月星年紀小,還是未成年,但卻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他闖過許多副本,曾經在一個副本中死亡了一千次,按理說是可以壓抑住悲傷的情緒,繼續開會,可古來卻不希望他如此,在他的眼中,郎月星還是個孩子,有權利去哭,去鬨,而不是強忍著悲傷。
這種事應該讓大人來做。
他山石站了起來,他走到了古來的身邊,抬起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他山石沒有說話,古來也不需要人開口。
但不可否認的,古來從他的身上得到些許安慰。
古來抬眼,他仰頭看著他山石,兩人對視著,他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悲痛。
並非是不痛苦的,也不是不難過的,隻是因為他們是大人,便不能肆無忌憚的表達情感。
有的時候,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輕塵啞聲問道:“我想給阿茴報仇。”
“報!”烏衣巷怒不可遏地一拳砸在桌麵上,將大理石的桌子錘爛了一個坑,“我要殺了他們!!”
“怎麼報?”金目自嘲一笑,“將阿茴逼到絕境的玩家全都死了。”
他抽了抽鼻子,抬手擤了一下,飛快地望著古來一眼,又垂頭看著自己的手,說:“我說句難聽的,剛才……醉光陰把視頻都放出來了,阿茴是在用自己的命換我們的命,隻有他們都死了,我們才能安全……”
輕塵看著他說:“醉舞還活著,我想殺了她。”
八分鐘也沒有往日的活潑,他看著自己的論壇,道:“有人見到她被黑遊的人接走了,我們怎麼將她找出來?”
“是個問題啊……”藍寶石歎氣,“要不讓烏衣巷投靠黑遊試試?”
烏衣巷認真思考了一下,“可以。”
接著他們就認真思考起了這件事是否可行。
聽著他們的談話,古來沒有任何回應,他並不插話,也沒有絲毫煩躁,毫不在乎整個會議室被分為兩派。儘管這種割裂感讓他覺得陌生和好笑,仿佛烏衣巷等人才是和阿茴關係最親密的人,而他隻是一個冷眼旁觀的路人甲。
還沒等他們商討出結果,郎月星回來了。
小孩的發絲和衣領濕漉漉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微微發青,看上去狼狽極了,他的眼睛依舊紅腫,卻沒有再落下淚,原本黑亮的瞳孔此時一片灰蒙蒙的,飽含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痛。
他用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對古來說:“光陰哥,我想見見阿椒。”
古來微微搖頭:“他回去了。”
“去哪?”
“他自己的世界。”
郎月星久久沒有說話,他的心臟就像是被一根針狠狠的刺了下去。
“我……我想見他。”
即使平時總被阿椒欺負,但此時此刻,朗月星還是想陪在阿椒的身邊,連他這個隊友都如此痛苦,那失去了姐姐的阿椒又是什麼心情?
郎月星不敢去想。
古來低聲說:“會的,會見到他的。”
“他不會做傻事吧?”烏衣巷也很擔憂,“阿椒他……不像是能扛過去的。”
古來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會去見他。”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的血仇不能不報。”
“醉舞,黑遊,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古來微微彎了彎眼眸,嘴唇翹起,英俊的麵容上帶著淺淡的笑容:“血債血償。”
“諸位,我們要開始討債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渾身戰栗。
儘管古來還在笑著,說話也輕飄飄的,身上還是斯文無害的感覺,但是,他們這些隊友清楚的意識到,不一樣了。
古來,他不再躲了。
※
“好累。”
古來躺在床上,他在家園裡精神緊繃,高強度工作了一天,如今回到現實生活中,竟然累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不是身體上的勞累,而是心理上的疲憊。
本想就這麼睡去,但肚子餓的咕咕叫,他認命的爬起來走向廚房。
冰箱裡沒什麼能吃的,昨天孟意候帶著人來他家聚餐,所有存貨全都清乾淨了,隻剩下他中午吃剩的三個雞蛋,半根火腿,和剩飯。
古來把材料拿出來,把火腿切丁,開始燒油,準備做蛋炒飯。
蛋炒飯是最基礎的菜,古來閉著眼睛也能做,可今天實在太累了,累中出錯,油沒燒熱,蛋沒炒熟,火腿忘了放……偏偏這時,家裡停了電和氣。
沒辦法,古來隻好硬著頭皮去吃。
“好甜。”在吃第一口的時候,他愣住了,試著又吃來一口,才懊惱起來,自己將糖當鹽放了。
古來重重歎氣,吃了兩口,猛地想起來,阿茴曾經給他做過甜味的蛋炒飯,那是剛進雅參村的時候,結果他隻吃一口,剩下的全是阿茴自己吃光了。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慢慢將身體蜷縮起來,以一種平時絕對不會做的姿勢,豪邁的舉起盤子開始往嘴裡扒飯。
“好甜,太甜了,又甜又膩,果然隻有阿茴喜歡。”
說著說著,一滴淚水從眼角流下,古來忽然之間,反應過來。
他再也見不到阿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