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瞧著,殿下雖是有些不自在,卻應對得很好。”
周太後暗自點頭,顧昭對長公主的事格外上心,三句不離,是個好姑娘。
“皇子們也就罷了,李明和與周臨歧也不算外人。”周太後徐徐的道:“尤其是臨歧那孩子,算起來還要叫哀家一聲姑祖母。”
“他雖然外表冷些,卻是個上進的好孩子。”
顧昭並沒多心,想到定國公夫人跟周太後亦是遠親,天子重用定國公府,對周臨歧也看重,還親自指點過他的武藝。
雖說外界傳言天子與太後不合,並不重用自己母族,其實也並非全然如此?
見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周太後心裡有了些底。
周臨歧生得英俊,且又有真才實學,京中喜歡他的貴女不在少數。
既是顧昭有些興趣,等明日再問問周臨歧的意思,這樣漂亮的小姑娘,隻怕很少有人不動心罷?
***
翌日。
太後壽宴設於聽雲殿中。
一早宮妃們便來給太後賀壽,緊接著是王妃、世家誥命夫人、貴女,永壽宮中熱鬨極了。
顧昭陪在長公主身邊,在懷霜的提醒下,倒也沒有叫錯人露怯。
重頭戲則是晚上的壽宴。
雖今年並沒大辦,皇親們仍是將聽雲殿坐滿了,顧昭跟著長公主被安排在第一排之首,她下麵是長樂郡主,再下麵是葉修儀等宮妃。
先是天子給太後敬酒祝壽,隨後便是德妃領著宮妃們敬酒,又是親王皇子上前,除了天子的敬酒,彆人來敬周太後不過淺嘗一口。
今日的宴席是德妃為主操辦的,安排了舞樂助興,氣氛始終是熱熱鬨鬨的。
顧昭一直在長公主身邊,有她陪著說話,長公主倒沒有特彆不適。
周太後雖是坐在主位,目光卻始終留意著這邊,見到長公主的變化,心中欣慰不已。
“六妹的情況比先前好轉了許多。”覺察到太後的舉動,李翾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對太後道:“不知情的人,定也看不出異樣來。”
周太後含笑點點頭。
“有顧家姑娘陪著,歆歆開朗了不少。”
既是周太後這般說了,李翾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顧昭。
長公主那桌特意讓人把果酒都換成了最不易醉人的,且還要照顧長公主,她也隻是略嘗了兩口。
壽宴之後,還有幾出祝壽的戲,大家移步到了偏殿。
天子帶著親王、皇子們先走了,女眷們留下來繼續看戲。
等到天子離開後,氣氛便又鬆弛了不少。
女眷中的小輩,諸如郡主、縣主等人,找借口到了福安長公主身邊。平日裡她露麵少,又因跟太後的關係,大家對她好奇更多。
隻是來了便要有名義,敬酒成了最好的借口。
“殿下再喝便要醉了。”顧昭趁著空隙,在旁邊小聲提醒。
她本想讓太後的人來接長公主離開,長樂郡主覺察到她的意圖,眼珠一轉道:“顧姑娘既是福安姑姑的伴讀,不如你來代勞?”
大家的目光頓時落到了顧昭身上。
“雖是甜水一般的果酒,可顧姑娘不願意就算了。”長樂郡主擺出看好戲的態度。
若自己不喝,豈不說明長公主無法馭下,折損的是長公主的麵子。
長公主牽了牽顧昭的衣袖,小聲道:“昭昭,算了吧。”
她們這裡圍著的人不少,算起來都是長公主的小輩,可她們的眼神中卻沒分尊敬,都等著看長公主的好戲。
想到有懷霜在身邊,顧昭把心一橫,不能讓長公主沒麵子。
“民女願為殿下代勞。”顧昭先朝著長公主點了點頭,將敬到長公主麵前的兩杯酒一飲而儘。
長樂郡主見顧昭給長公主撐腰找場子,顧忌是太後壽宴,不好再說彆的,又寒暄了兩句便走了。
好在這時周太後身邊的掌事嬤嬤來請長公主,這才算徹底解了圍。
懷霜是見過自家姑娘的酒量的,忙上前扶住了顧昭,對荷衣道:“奴婢先陪姑娘出去透透風。”
荷衣連忙點頭道:“去罷,我跟殿下說就好。”
“懷霜姐姐,我還好,沒醉。”顧昭見懷霜滿臉緊張,笑眯眯的道:“你不必擔心。”
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醉,若沒醉她壓根不會在宮中叫自己“姐姐”。
懷霜扶著顧昭不敢鬆手,預備先送她回永壽宮去。
主仆一人才走到一半,懷霜敏銳的拉住了顧昭,躲到了一處假山中。
“明明說顧昭喝醉提前離席了。”大皇子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怎地不見人影?”
懷霜心中一沉。
決不能讓姑娘跟大皇子遇上,否則就說不清了。
正當她想法要引開他時,好像有人來尋,說是在湖邊遇到了身形像顧姑娘的人。
懷霜心中一喜,又擔心有詐,決定先等等再出去。
“懷霜姐姐,我有點熱。”顧昭趴在懷霜肩頭,就要扯自己身上的鬥篷、還不停拽著領口。“我們去透透氣好不好?”
“姑娘,仔細著涼了!”懷霜連忙按住她的手。
夜裡本來就冷,姑娘到底還是醉了,隻怕後來給長公主敬的酒有些問題。
懷霜正準備自己出去看看時,假山外響起聲音,格外耳熟。“裡麵有沒有人?”
說話的人是張卓英。
“張總管,奴婢和姑娘在這兒。”懷霜心頭一鬆,連忙出聲。
她扶著顧昭走了出去,此時顧昭已經有些暈頭轉向了,但還能認得人,見了張卓英還舉起手來晃了晃跟他打招呼。
“張總管好呀。”
張卓英忙應了,心中暗叫不妙,姑娘還是醉了。
“咦,皇上?”顧昭努力睜大了眼,鬆開懷霜的手,踉踉蹌蹌的走過去。
隻見早該離開的李翾,此刻正站在她對麵。
“我、我沒喝醉。”借著月光,顧昭還是看出了他冷峻的眉眼似是不悅,討好的道:“您、您不必擔心。”
說著為了證明自己沒問題,她才要轉個圈,險些被自己絆倒。
一雙溫熱的手掌扶住了她的手臂,穩住了她的身形。
顧昭愈發覺得頭暈,感覺眼前的人也模糊了起來。“我,我要回去啦。”
李翾聽到懷霜解釋的原委,對顧昭也氣不起來,板著臉道:“這會兒才知道要回去?自己的酒量你心中沒——”
他話音未落,顧昭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湧,喉頭發酸,歪頭就吐了出來。
這次她是真的喝多了。
縱然李翾既是換了個姿勢抱著她,還是不免沾上了些臟汙,他冷著臉卻沒有鬆手。
懷霜和張卓英都嚇了一跳。
顧昭已經醉得不成樣子,天子並未假手他人,扶著顧昭吐完,乾脆將她橫打抱起來。
“回福寧殿。”
張卓英連忙應下,立刻安排人清場。
懷霜小跑著跟在後麵,想著要瞞住這個消息,不能被永壽宮知道。
片刻後。
福寧殿的宮人眼睜睜的看著向來衣冠整齊、威儀不凡的天子身上沾著穢物、懷中還抱著個姑娘,大步流星的進來時,心中有多震撼。
好在大家訓練有素,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李翾將顧昭放在軟塌上,抬手解下了她也被沾到穢物的鬥篷,沒想到竟露出了被顧昭扯開的領口。
雪白晶瑩的肌膚映入他的眼中——
殿中燒著地龍很暖和,小姑娘還無知無覺的要往下脫,李翾下意識按住了她的手,卻不慎碰到了那團柔軟的所在。
天子的呼吸驀地一窒。
“好熱。”顧昭閉著眼,喃喃的道:“懷霜姐姐,我熱——”
李翾猛地縮回了手,小姑娘的領口處卻已經散了,那片春-色儘收眼底。
他先前也曾抱過顧昭,可從未有如此心猿意馬的時候。
上一次在行宮中,他已經果決的離開過一次,這一次,怕是有些難了。
李翾凝視了她片刻,拿過一旁的薄毯將她嚴嚴實實的遮好,才嗓音沙啞的道:“備水沐浴。”
張卓英已經看呆了,聽到天子的吩咐忙去安排。
“懷霜,服侍好姑娘。”李翾說完,不再看顧昭,轉身離開了。
懷霜磕磕絆絆的應下,一旁的宮人們強壓下心中的震驚,有人去取熱水,有人去拿乾淨的衣裳,有人去煎解酒湯。
這位姑娘,以後怕是要有大造化的。
李翾將身上的被弄臟的外裳脫下,麵沉如水的模樣,讓服侍的人愈發提著小心。
自己已然不能再將她視為小輩。
小姑娘已經及笄,即將許人家,嫁做人婦,為她的夫君生兒育女……
她總要嫁人的,為何那個人不能是自己?
李翾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再也揮之不去。
不止一個人說過要給小姑娘找個能護住她的人,而普天之下還有誰比自己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