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方才聽到天子的舊事時,她隻覺得心疼——雖說他已是天下最尊貴的人,自是不需要她的憐惜。
“昭昭?”見顧昭遲遲不語,李翾心中有些沒底。
難道是他太著急了?
正當李翾有些失落的準備找話題岔開時,卻聽到顧昭輕輕開了口。
“好。”
她話音才落,李翾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昭昭,你答應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重複了一次。
顧昭把話說出了口,反而不再害羞躲閃。
她轉身伏在他的身前,小聲道:“您說的,我答應了。”
雖說她曾經有過遲疑,也擔憂自己將要麵對的未來,可天子在她耳邊說的那句“昭昭,彆怕”,她好像就真的不怕了。
若今日李翾來得再遲些,她被人撞見跟大皇子到了一處——她和李翾就真的沒機會了。
偏偏李翾在大皇子進門前趕來,大概也是天意?
“昭昭,你既是答應了就不許反悔!”李翾沉穩的聲音罕見得有些發顫,他握緊顧昭的手,如承諾般的道:“從今往後,朕身邊隻會有你一個人。”
顧昭紅著臉,神情鄭重的點了點頭。
自己從小就乖巧懂事,起初是讓娘親放心,後來到了京城後寄人籬下,更是要“乖”一點,不要被人討厭。
她也想勇敢的選擇一次。
***
翌日,李翾散了早朝後先回了趟福寧殿。
殿中服侍的人都感覺到天子心情很好,特意讓他們找了套月白的常服換上,又束了玉冠。
雖是不似往日威嚴冷峻,看著卻仿佛年輕了幾歲。
等他才要出發去永壽宮時,卻見許懷青神色匆匆的趕了過來。
“皇上,柯公子在映雪軒等您。”他低聲道:“丁嬤嬤出了事。”
李翾眼神冷了下去,改了計劃道:“去映雪軒。”
等他過去時,隻見昨日丁嬤嬤還算得上健碩的身軀,已然不成樣子,毫無聲息的躺在了地上。
李翾微微蹙眉,語氣卻平靜的道:“怎麼回事?”
他相信柯聿的醫術,定不會在用藥上失手。
“師兄,是我的疏忽。”柯聿眼底閃過一抹懊惱,他咬牙道:“她早在發絲上藏了毒,趁著發狂喊叫的時機,她服毒自儘了——”
如此看來,她果然極擅長藥理,還懂得利用人心。
她沒死在德妃宮中,在被羽林衛抓到時以她的能力便足以自戕,可偏生拖到了被審訊時。
若不是做戲全套,便是她背後有人指點。
她這一死,線索斷了大半,可大皇子和顧昭這樁事,她試圖用“畏罪自儘”做結。
李翾看到他略顯憔悴的臉色,擺了擺手道:“她早有準備又一心尋死,你攔不住的。”
“師兄,她用的毒都非市麵上常見的,我會繼續追查下去。”柯聿一改往日裡的浪蕩不羈,神色凝重的道:“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彌補過錯。”
即便師兄不怪他,他也絕不原諒竟在自己手上出了失誤。
李翾微微頷首。
他去了景和宮見了德妃一麵,又讓人去把大皇子帶來。
“皇上,妾身冤枉啊,妾身真的不知情——”德妃見李翾走進殿中,慌忙跪在地上道:“誰知道她竟存了這樣歹毒的心思,妾身怎麼可能放任她去害人?”
“妾身隻是識人不明……”
自從昨日丁嬤嬤被帶走後,德妃便惶惶不安的在殿中坐了一夜。
“你不知情?識人不明?”李翾重複了一次她的話,唇邊噙著一抹冷笑。
德妃戰戰兢兢的抬起頭,心裡殘存著一絲希望。
她深知天子的性格,雖然看著有些近似無情的冷淡,卻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遷怒,那次天子已然饒過她一次……
天子接下來的話,讓她如墜冰窟:“即使連景和宮內的事務都處置不好,宮裡的事你便也不用再管了。”
“德妃馭下不力,降為昭容,奪去掌管宮務之權。”李翾淡淡的道:“大皇子禦前失儀,罰禁足一個月。”
德妃的哭訴哽在喉嚨中。
她知道,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然算得上天子英明——以丁嬤嬤犯下的錯,若天子要給她定重罪,亦是沒人能挑剔出來。
可她不甘心,她怎麼能甘心?
她的衡兒豈不是於儲君之位徹底沒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