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聽罷, 並未有任何過激的反應,而是冷笑道:“王爺您自己聽聽這話又多荒謬,真當本宮是無知孩童麼?”
“你要挑撥本宮和皇上的關係, 究竟是何居心?”
見她不信,李珵也沒打算立刻就能說動她。
“你該聽說過, 李翾以前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 連自己母妃都不曾親近他。他若無卓越的功勳, 又如何得到先帝的青眼?”
“他需要一件足夠令人側目的功勞, 一戰成名。”
顧昭冷冷的道:“您到底想說什麼?”
“我表舅安北侯陳遠洲帶兵到了西北邊城,當時探聽到有小股敵軍在附近,便準備主動出擊來鼓舞士氣。”
“可當他們率軍迎敵時,發現對方的兵力數倍於他們,他們受了騙。”
“等到他們血戰將敗, 李翾率軍營救,才有了那場漂亮的大捷。”
李珵說到激動處,眼底隱隱翻湧著憤怒。
這確是他發自內心的怨恨, 當初若不是受了表舅“麻痹大意輕敵致使全軍覆沒”罪名的牽連,當初父皇也不會選擇李翾為儲君——
那場戰役成就了李翾, 將他拉入了深淵。
“勝敗乃兵家常事。”顧昭不為所動, 語氣生硬的道:“是您表舅判斷失誤——”
李珵沉聲道:“失誤?本王已經查證過是李翾與大梁皇子勾結, 設下這個陷阱引誘安北侯上鉤——”
“安北侯所率將士無一生還,昭貴妃,這不是滅口又是什麼?”
“當然有一人成了漏網之魚,就是你的父親。他僥幸逃走去了南邊隱姓埋名的活著,不敢回京是害怕李翾的報複。”
說著,李珵將那塊玉佩塞到了她的手中,沉聲問道:“昭貴妃, 難道這塊玉佩不是你父親留給你的遺物?”
顧昭雖是震驚,卻很快冷靜下來,沉聲道:“本宮的父親隻是普通商戶,並無從軍的經曆。王爺隻探聽本宮的父親早逝就編造這些謊言,還真是厲害。”
她的反應在李珵的意料之中。
“貴妃一時無法接受也人之常情。”李珵鎮定的道:“你父親確實是本王表舅手下的副將,他左邊手臂處有一塊褐色胎記,胸前一道深深的疤痕直到鎖骨處。”
“那道刀傷深入血肉幾乎見骨,任是杏林聖手,也無法將這道疤痕抹去。”
他這兩句話說完,顧昭沉靜的表情上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李珵說父親身上的那兩處胎記和舊傷,都是真的。
“說起來真是諷刺,你父親留下的那道傷疤,正是為了救李翾。”李珵歎了口氣,不動聲色的繼續道:“可李翾卻恩將仇報。”
“你父親本不姓顧,他姓慕,叫慕淮清。”
“若你不信,完全可以找人打聽當年的事,是不是有過這麼一個人。”
李翾見顧昭終於有所觸動,麵上也隱隱發白,顯然是信了大半。
“最近西北異動,皇上派江煦過去也是懷疑本王是否得知舊事隱情。昭昭,你有危險了。”
“若皇上知道你是故人之女,可還會留你?”
他語氣愈發銳利,眼看顧昭露出一絲茫然,下意識攥緊帕子,心中滿意。
“本王今日來,不僅是敘舊情,是有一件緊急的事情要告訴你。”他放緩了聲音,道:“本王得知大皇子意圖謀反,很可能已經挾持了李翾——”
顧昭愕然抬眸,下意識道:“不可能,皇上在近衛營,怎麼能被大皇子挾持?”
李珵一直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不似作偽,才信了李翾未歸。
“李翾早年中過毒,至今尚且未清除。大皇子尋了與之相克的毒物,隻怕已經得手了。”李珵提醒道:“以前李翾經常頭痛,也是為此。”
接連而來的打擊讓顧昭目露惶然之色,似是不知所措。
“寧北侯府是手握兵權的,你還不知道罷,衛嫣已經替大皇子生了個兒子。”李珵下了一劑猛藥:“他矯詔做些什麼,並不是沒人支持。”
“皇上凶多吉少,哪怕李泓衡念著舊情留下你,對小皇子他可會手軟?”
顧昭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險些站不住。
“這個你收著。”李珵借著收回玉佩的時機,塞給顧昭一個不起眼的玉牌。“若有緊急情況發生,你派人拿這個來找本王的人。”
顧昭遲疑良久。
李珵也沒有催促她,見她沒接,作勢欲走道:“既是貴妃還不信本王,那本王也無法。”
“王爺留步!”就在他要離開時,顧昭叫住了他,咬牙道:“本宮、本宮——”
李珵微微一笑,轉身將玉佩遞給了顧昭。
直到他走出了錦園,也並沒有任何護衛來阻攔他,李珵就知道顧昭起碼信了大半。
“娘娘,您臉色有點差。”懷霜看到顧昭扶住了涼亭中的石桌,連忙道:“您哪裡不舒服?”
顧昭搖了搖頭。
“請趙護衛去書房,本宮有事找他。”她感覺頭隱隱作痛,胃裡也翻騰得厲害。
懷霜猜到定是瑞王說了什麼,也不敢多勸,叫來了步攆扶著顧昭上去,叮囑內侍們抬得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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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