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不過多門課 一更。(1 / 2)

戰國開啟, 無數諸侯小國被滅,最終定局秦楚燕趙魏韓齊七國。

七國間有零星小國作為緩衝,大多是其他國家的附庸, 比如衛國和魯國。

現在這個定局被打破了。

天下重歸動蕩不安。

“什麼天下重歸動蕩不安, 明明是天下從動蕩中要重歸穩定了。”嬴小政聽到民間士人說這話後, 不滿道。

朱襄趕緊攔住嬴小政,讓他彆去找人家辯駁。

嬴小政天生單杠化龍, 聽見和自己相左的意見就渾身不自在,非要和人辯個輸贏來。

這大概也是帝王唯我獨尊霸氣的一種體現。

不過嬴小政若被彆人辯贏了, 就會真心接受對方的意見,不會為了臉麵小心眼。

現在朱襄拉住嬴小政, 不是擔心他與士子結仇, 隻是現在吳郡學府開學考試在即, 他擔心嬴小政影響到人家考生的狀態。

嬴小政不理解朱襄的想法,不過他本也沒打算親自下場和一群沒有才名的士人辯論。

自己堂堂秦太子做這等事,是用自己的名聲給彆人抬高地位。

嬴小政任命浮丘主持此次吳郡學府入學考試, 浮丘和嬴小政、朱襄一同回到了吳城。

他歎息道:“天下士人大概心裡都難以接受,明明韓都解圍,為何韓王還降了。”

嬴小政倨傲道:“韓國從根基上就是這副模樣, 韓王做出此事, 並不令人驚訝。”

朱襄問道:“政兒為何如此說?”

嬴小政白了舅父一眼。

舅父明明知道, 卻一副無知的模樣, 又是想要考我。

朱襄看見嬴小政的白眼,就知道嬴小政這家夥又在無端惡意揣摩他。

冤枉啊,他就是單純想聽聽嬴小政是怎麼看待韓國。

不等朱襄辯解,嬴小政開口說了自己對韓國和韓王的看法。

三家分晉,三家強弱也是不同的, 所以導致立國路線也不同。

趙氏軍功傳家,掌握晉國兵權,所以趙國也武德充沛;魏氏在晉國世代為掌握朝政的大夫,魏國在國政治理上較為擅長,興文教,重法製。

韓氏則不同。

韓氏先祖韓厥原本隻是尋常出身,因在晉景公時力保被清洗的趙氏一族,後與趙氏結成了緊密聯盟,即著名的“趙氏孤兒”。

魏氏和趙氏分晉,勢均力敵,便拉來韓氏形成穩固的三角。

韓國在魏國和趙國中間,成為兩國的緩衝地。

不過韓國曾經也強盛過。

三家分晉後,韓國的國土麵積雖是三家中最小,但與魏國和趙國也差不了多少。

要說它左右有魏國和趙國,難以發展。魏國西有秦國,秦國那時雖弱小,但土地在中原人看來很荒蕪,魏國也沒有多少發展的餘地;趙國東有強齊,燕國也不算弱,想要擴充領土也很難。

魏韓趙三國差距拉開,是在變法之後。

魏王擅長國政,李悝變法是最徹底的一個。

魏文侯時期,廢除了“世卿”製度,讓普通士人可以為卿,魏國聚集了一大批人才,成為了戰國第一強國。後來商鞅變法等都是以李悝變法為藍本。

可惜魏王出身世卿,骨子裡是瞧不起底層士人的。

當他利用新興士人階層完成君王集權後,就背叛了招攬來的新興士人階層,將權力交予宗室。

他之後魏王有樣學樣,魏國人才紛紛被逼走。魏國也逐漸衰落。

趙王擅長治兵,改革也從兵製上起。趙武靈王時,趙國武力值最為強大,威懾天下,招攬了許多優秀將領。

趙國的衰落不在於趙武靈王在繼承人上的優柔寡斷。趙惠文王也是不錯的。

“趙國衰落的根基是將軍太強,趙王忌憚。”嬴小政板著臉道。

浮丘眼皮子跳了跳,趕緊低下頭掩飾自己的表情。

朱襄歎氣:“是啊。將在外,戰場變幻多端,若從君命會戰敗,若不從君命君王會忌憚。若趙王不知兵,又不夠信任將軍,就會時常出現趙王在重要戰役中拖將軍後腿的事。”

在朱襄前世的曆史中,趙國看似禍在趙王不信任廉頗、李牧等將軍,實際禍在趙國沒有一個製約將軍兵權的製度,一旦趙王不信任將軍,就隻會兩敗俱傷。

趙武靈王知兵,他本身就是將領,所以無所謂;趙惠文王信任臣子,臣子也尊敬他,所以君臣兩相得。

當一個趙王既不知兵,又不信任國內的將軍的時候,這裂痕是遲早的。

隻是趙國的將軍都心係趙國,或逃走,或自殺,都沒想過真的背叛趙王,所以顯得趙王的忌憚沒有道理,很昏庸了。

“韓王則因權衡權術稱王,國內改革也是以術治為主。”嬴小政的眼神中露出一絲鄙夷,“所謂君王心術,不過是陰謀小道。”

朱襄笑著歎氣道:“是韓非說的吧?世人可也將申不害當做法家人。”

嬴小政道:“法家也有三派。如慎到重‘勢’、申不害重‘術’,商鞅重‘法’。隻重其一,有失偏頗。但重‘勢’重‘法’,尚為堂堂正正,隻重‘術’,便為小道了。”

“勢”為權勢。慎到認為君王最重要的是把握天底下最大的權勢,即君主專|製集權,有權勢才能做其他事;

“法”即法令。商鞅認為國家所有的規章製度都要列入法令中,有規矩才能成方圓,從王孫貴族到平民走卒,都要被約束在具體的法令下,成為整個國家強盛的“工具”;

“術”則君臣權衡之道,後世又稱帝王心術,主要在用人上。

申不害教導韓王均衡之道,君權和卿大夫的權力,丞相和將軍的權力,中央和地方的權力,如何拉攏如何打壓,君王才能將朝堂和國家牢牢掌握在手中。

在申不害變法的十五年間,韓國地方封君的權力基本都被抹除,封君仍舊有地方治理權,但無軍權,要奪取更多的權力都要爭取韓王的支持,權力鬥爭全部集中到了朝堂上。

隻要韓王夠英明,能夠做出決斷,韓國就會強盛。

“可惜隻重帝王心術,若帝王不行,國家就會急速衰落。”嬴小政道,“且術隻是小道,君王不信任臣子,臣子就不會與君王交心。君王隻知道分化拉攏臣子,臣子就會將所有心思都用於揣摩君王心思上。”

嬴小政譏笑了一聲,道:“若遇到昏庸的韓王,臣子大可裝作仇敵,表麵上互相攻訐,私下裡相勾連,韓王被玩弄於股掌之上。”

“帝王之術,先是帝王,才有術。若隻重術,失了帝王之勢,國家之法,可不就是小道?”

“韓王與卿大夫兩不信任,遇到危急時刻,韓王寧願相信秦國能保住他一條命,也不相信身邊的卿大夫,可不趕緊投降?雖然模樣難看了些,對他而言,或許是正確的選擇。”

“若換一個年輕的韓王,沒在韓國朝堂浸淫多年,或許會信了韓國卿大夫那群人的鬼話,為那群人喪了命。”

朱襄想到原本韓國的亡國之君韓王安的遭遇,不知道該不該讚同嬴小政的話。

韓王安被軟禁陳縣,新鄭韓國舊貴族叛亂後被處死。韓國世卿貴族或許在乎韓國,但肯定是不在乎某一個具體的韓王的。

浮丘抬起頭,眼睛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