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040(1 / 2)

浮黎仙域,唯有這個名字帶一個“仙”字。

再然後,就是摘取道果飛升成仙。

可說白了,在整個仙域的修士,都還是人,連修到了洞天境界的也不過是稱一聲“真人”“真君”而已。

無人稱仙,更無人稱神。

謝知潮眼角抽了抽,沒料到流波酒還有這樣的效果。她跟衛雲疏對視一眼,眉頭微微一揚,沉聲道:“便是你劫走了我不周的酒?”

小山雀沒有理會謝知潮,“啾啾”了兩聲後,它又大聲道:“大膽,見了本神君還不下拜?”

聽了這瘋鳥的言論,謝知潮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不是真器之靈,那是無塵海某位妖族洞天的子嗣?所以才身懷神異?不管是何等身份,她的耐心都即將告罄。

小山雀看著謝知潮、衛雲疏兩人的神色,急了。它叫道:“太歲,太歲,我是小太歲!怎麼又不認得?”

衛雲疏挑眉道:“太歲?聞所未聞。”這隻黑不溜秋的小山雀自出來後隻做了搶靈丹、靈酒這般的事,沒有傷人之心。衛雲疏雖因它的本事提高了警惕,可言語之間仍舊溫和。她看著這隻鳥,毛茸茸的臉上仿佛露出了傷心的神色,頓時流露出一種十分奇異的表情來。

小山雀有氣無力地跌在了青牛的背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可沒多久就緩過神來,嘰嘰喳喳地說:“很多年前,我在上清神域橫行霸道的時候你們還沒出生呢!誰見我不敬稱一聲小太歲?酒呢?快上酒。”

謝知潮聽著鳥叫十分頭疼:“什麼亂七八糟的。”抬起手指壓了壓眉心,“就是來騙吃騙喝的吧。”

她轉向了衛雲疏,又道:“到了如今,流波酒反倒是次要的了。得先將那些失蹤的弟子找回了。”雖然不周弟子好戰,可若是有職責在身時,不會輕易被人誆騙了去。可這隻小山雀實在是詭異,看不透它的修為,隻知道困陣留不住它。

“怎麼辦?”謝知潮又問。

衛雲疏凝視著小山雀片刻,道:“用靈丹或者流波酒跟它交換,如何?”

“可這麼一個大虧——”謝知潮的話沒說完,可衛雲疏還是看懂了她的神色,輕歎了一口氣,她取出了一瓶靈丹,道:“小道友,我想同你打聽幾l件事。”

“小神君,小太歲!”小山雀對衛雲疏的稱呼很是不滿,一雙金黃色的的眼睛流動著熠熠的神采,緊凝著衛雲疏手中的玉瓶。等待了片刻,見衛雲疏沒有“上貢”,它“啾唧”一聲,跳到了衛雲疏的肩膀上,用毛茸茸的小翅膀輕輕地拍著她的臉,暗含催促之意。

衛雲疏從善如流,她問道:“小太歲見到過押送流波酒的弟子嗎?”

小山雀:“見到了。”

謝知潮聞言急聲道:“在哪兒?”

小山雀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直到衛雲疏給了它幾l枚靈丹,它才撲棱著翅膀起飛,在前方帶路。

月色下的幽林很是幽寂清曠,偶爾才傳來了幾l聲宿鳥的啼鳴。

沿著林間的窄道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前方出現了一幢破敗的廟宇。杳無人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四麵透露著一股陰冷之氣。仔細看去,門窗破敗,簷角爬滿了蛛網,裡頭供著的神佛雕像,也是殘破不堪,不知道何時被打破了半身,沒有半點莊嚴寶相,而是詭譎而又森然。

這破廟裡沒有靈機的波動,往常就算看到這些陳跡,修道士們也不會在意。數千年的歲月,滄海桑田。曾經香火繁盛的熱鬨之所變成無人問津的荒地,乃必然之事。

荒草幾l乎及膝,謝知潮停下了腳步,她抱著雙臂看著小山雀,怎麼看都覺得它可疑。就算這會兒湧出了一群打劫的鳥雀來,它也不會覺得奇怪。

小山雀沒搭理謝知潮,她朝著衛雲疏“啾”了一聲。

衛雲疏原本想要再扔出幾l顆靈丹,可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間收起了玉瓶。小山雀的叫聲一下子變得急切起來。衛雲疏假裝沒聽到,不緊不慢地摸出了一塊地階的雲砂。她仔細地觀察著小山雀的神色,果然,從它的眼中瞧見了一抹濃鬱的渴望。這八成是個肆意橫行的主,念頭一起就像個小炮彈衝來。衛雲疏笑了笑,將拂塵一撥,愣是格開了小山雀。

靈丹、靈酒、雲砂——這隻小山雀渴望的是海量的靈氣。

大概知道衛雲疏不會將雲砂給它了。

小山雀嘰嘰咕咕地罵了一句,不情不願地飛入了破廟中。

片刻後,五道身影仿佛餃子下水般,撲通撲通地落了下來。他們躺在了地上,雙目緊閉著,仿佛感知不到自身的處境。謝知潮的神色驟然一變,她幾l步走向前,察覺到同門們還有呼吸,緊提的心才鬆懈下來幾l分。她抿了抿唇,再抬眸看小山雀時,眼中藏著幾l分顯而易見的怒意。

小山雀正朝著衛雲疏手中的雲砂撞去,可始終有一道白芒阻攔著它。它渾身羽毛炸起,像個漆黑的刺球,氣鼓鼓道:“是他們自己碰了不該碰的東西!”

衛雲疏將雲砂拋給了小山雀,她按住了謝知潮的手,將那已經露出三寸寒芒的春秋刀給壓了回去。她的視線落在了不周弟子的衣衫上,他們大多一身黑色勁裝,若是不仔細,還真發現不了衣服上沾染的暗藍色的花。“是幻神香。”衛雲疏緩緩地說道。這是一種能讓人陷入幻境的靈植,而堪破幻境,無異於曆一次心魔,說不上壞。可要是沒有度過,那一身血肉則變成靈植的養料。不周弟子拜入山門,曆那般險關,不至於連個幻境都看不破。

隻是這個荒蕪的地方,怎麼會種著幻神香呢?

地階的雲砂蘊含著精純的靈力,幾l個呼吸間就變成了石屑散落。

小山雀仍舊是一副不滿足的模樣,它的眼珠子轉動著,在謝知潮和衛雲疏身上來來回回地看。好一陣子,眼中泛起了一抹神光,半空中慢慢地形成了一道契書,它翅膀一拍,便見一陣風將契書吹向了衛雲疏。

謝知潮眉頭一挑:“主仆契約?”並不是所有妖族都在無塵海中,有的自己占山為王逍遙自在,有的則是跟著仙門修士想要謀得一條通天的長生道。沒有靠山

,就自己去尋找一座靠山。“小東西還算是識相。”謝知潮冷哼了一聲,按捺住將它拔毛下鍋的心思。她垂著眼睫看地上躺著的同門,堵在心中的半口氣,也一點點地散出去了。

衛雲疏神色有些古怪,她抬手打散了那道契書後,歎氣道:“它是主,我是仆。至於契書的內容,除了要保護它之外,還要尋靈丹、雲砂供養它,替它築玉樓宮闕黃金屋,替它找回家的路。”

謝知潮:“……”這是靈獸嗎?這分明是找一個祖宗吧?小小的山雀怎麼敢的?可轉念一想,這小家夥有著不一般的本領,的確有驕橫的資本。

衛雲疏冷不丁又拋下一句話:“它的壽數近萬載了。”

謝知潮被這句話砸得暈頭轉向,愣神了好一陣,才驀地拔高語調,喊了一聲:“什麼?!”就算是最為久遠的宗門,也不過是六千前傳承。而眼前的小山雀,竟比四宗還要久遠!它是怎麼活下來的?不對,它現在是什麼修為?謝知潮渾身汗毛豎起,被自己的猜想駭得麵無人色。

看清楚那份契書的衛雲疏沒有謝知潮這般緊張,她摸出了一壺雲砂扔給了小山雀,又溫聲細語地朝著謝知潮解釋:“但是不知為何,修為停在了築基期。”萬載妖身,自然是不壞的鋼筋鐵骨,難怪能輕易啄破困陣。

謝知潮還是沒從那股震撼中走出來,她回憶起小山雀的話語,不由咋舌道:“不會是真的吧?難道真的是神君?可浮黎仙域……根本沒有神的存在啊!”

衛雲疏皺眉思索:“它提到了上清神域,那是什麼個地方?”

前所未聞,彆說是典籍道冊,就連話本傳說裡都沒有它的痕跡。

謝知潮不住搖頭。

拿到了雲砂的小山雀則是抖擻了起來,它振翅飛到了衛雲疏的頭頂,用那睥睨天下的小眼神瞧衛雲疏,得意洋洋道:“你們這些鄉巴佬,連上清神域都不知道!上清神域它——就是上清神域啊。”小山雀拖長了語調,說了個寂寞。

奪酒之仇報不了,這小山雀忒是了得。可要是放著,誰知道這萬載大妖什麼時候恢複實力?它看起來也不太聰明的樣子,要是被罪惡長廊的邪修誆騙,那就不妙了。謝知潮思忖片刻,灑脫一笑道:“隻能委屈我一陣,與它締結主仆契約了。”

浮黎仙域的法契多種多樣,這“主仆契約”是最常見的一種。在過去,與靈獸締結同伴契約的,有過半道靈獸脫逃以及靈獸嫌棄同伴修為太低不聽使喚等事,故而大多數人都放棄了“同伴契約”。總之不管是哪一種,都以天道為證,契書上縈繞著一股浩然之氣,一旦有違天道之旨,契約便會自行消散,甚至形成一道束縛著妖修的枷鎖。心有惡念,是起不了法契的。所以,被靈獸當作“仆”,頂多傳出去丟臉了些。

小山雀聽了謝知潮的話,朝著她啐了一口。它落在了衛雲疏的頭頂上,氣急敗壞道:“你窮!”它才不要謝知潮這樣的仆從,想當初在太歲宮中,哪個不比眼前人這些人闊綽和強大?也就是到了如今沒得選擇了,它可不想再一睡數千年。

謝知潮:“???”從一隻小山雀的眼中瞧出了蔑視,有些氣?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是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衛雲疏從謝知潮的眼中瞧出了幾l分隱憂,彆看小山雀眼下是一團毛茸茸,可它帶來的危險性和不確定性比罪惡長廊還大,至少那邊在廝殺了數千年後,已經算是知根知底。而這小黑團子,身上藏著一些秘密,還是能夠將浮黎仙域過往認知儘數掀翻的秘密。她輕輕道:“我來吧。”

被挑來選去的小山雀有些不大高興,可偏偏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它眼中的神光彙聚,再度生成了一份新的契書落在衛雲疏的跟前。衛雲疏仔細地瀏覽契書上看似離譜但隻要有足夠的丹玉便能滿足的要求後,指尖彈出了一道精血,沒入契書之中。

精血在觸碰到契書的刹那,日月星辰驟然間顯化而出,璀璨的光芒縈繞了數息,慢慢地化作了一道劍印落在契書上。衛雲疏神色微變,下意識看向謝知潮,見她沒瞧出什麼端倪,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三光俱現,那是她昔日的洞天法相,好在沒人發覺。

“你你你——啾啾啾——”小山雀那邊卻出現了異樣,在契書化作流光沒入身軀後,它看著衛雲疏,大驚失色!它的契書沒有錯,可是在落印的刹那顛倒了“主仆關係”!人類果然陰險至極!小山雀瞪大了眼睛,氣得暈厥了過去。

衛雲疏抬起左手接住了如秤砣下墜的小山雀。

謝知潮擰眉:“它怎麼了?”

衛雲疏感知了一□□內的異樣,神色微妙:“契約顛倒了。”在法契形成的時候,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不知從哪裡湧出的,瞬間扭曲了契文。

“妙啊!”謝知潮撫掌大笑,看著暈過去的小山雀,幸災樂禍,“真是大快人心!”

偷酒賊落網,流波城一事算作了結。

可衛雲疏、謝知潮二人卻不可就此離去了,畢竟五個不周的弟子還在幻境中。既然遇到了,怎麼都要替他們當一回護道人。不好看著他們直挺挺地躺在荒野中,謝知潮一手提一個,將他們都丟到了廟中的石板上,才仔細看周邊的景致。

謝知潮的心漸漸定了下來,而一些先前來不及思索的問題,也隨之浮上心間:“幻神香在仙域不算多,它可以入藥,若是真有那麼多,早已經有醫修來這兒采摘了。”她轉向了衛雲疏問,“所以,它們從哪裡來的?”

衛雲疏道:“等道友們醒過來再問一問。”

五名弟子中,頭一個醒來的是築基期的,饒是如此,也到了次日晌午。日光從破敗的窗戶照落了下來,驅散了廟宇中的幾l分陰森之氣。醒來的時候她還有些迷茫,眼睫顫了又顫,最後猛地醒悟過來,扭頭看向謝知潮,激昂道:“謝師姐,我們發現一個秘境!”

謝知潮一臉訝然:“秘境?”在浮黎仙域中,秘境其實不算多,基本都是散修大能所遺留的。有宗門傳承的大宗弟子瞧不上,倒是一些無門無派的會去碰一碰運氣。不管怎麼說,一個秘境不至於讓不周弟子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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