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049(2 / 2)

眾人心中悚然,抬眼望著一經踩踏便會消失的浮石,一股寒意陡然升起。

“擺明了空間很是詭異,隻是這浮石消失了,我們怎麼上去?”一位修士拔高聲音道。話音才落下,半空中一陣靈機波動,破碎的石屑逐漸聚攏來,幾個呼吸間又變成了一塊新的

浮石,可已經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了。眾人看得分明,一旦爭上,除了那第一個踏上浮石能借力,其他人根本沒有生機可言。不到半刻鐘,那走得最快的修士也跌了下來,粉身碎骨,沒有半點生氣。

“難不成隻能借著浮石走麼?”一位散修道,他分不清是竊喜多些還是恐懼多些,沒有人先一步登上去,意味著他仍有機會博得好處。可也因為此,他怕自身落了同樣的下場。他偷偷地朝著宛如玉雕般的洛泠風覷去,像她這等身份還到處化身出行的,整個浮黎仙域僅有一例。想來這位真人身上法器不少,也不知能不能搭上雲中城。

“真人。”那頭雲中君諸弟子已經到了洛泠風的跟前。為首的是個頭戴玉冠、身著鎏金雲紋雪色道袍的俊逸修士,金丹期巔峰期修為,他畢恭畢敬地朝著洛泠風行了一禮,恭謹地問道,“我等該如何做?”

他名喚宿雲天,是雲中城宿家旁支弟子,天資很是一般,修了兩百多年才到金丹巔峰。他不知道洛泠風與世家的那點事情。原本對秘境不做懷想的,可不知為何,各大家族嫡脈子弟沒有一個出動的。他隱隱覺得古怪,畢竟在他的認知裡,世家不是那般容易放棄好處的。然而他沒有其他選擇了,族中分潤到他頭上的資糧不足以他邁入元嬰境,隻能自己想方設法謀取,故而主動要來了這個機會。

洛泠風沒答話,她的視線落在衛雲疏的身上,一點都沒有離去。

宿雲天久久不得回應,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可他還是壓下了那股躁意。悄悄地順著洛泠風的視線望去,驟然間瞥見一張與雲中君酷似的麵龐,不由得一驚,以為是雲中君回來了。然而很快的,他的心思就定下來了,因為這般人物在雲中城見得多了,不過是擺設而已,跟雲中君有著天壤之彆。正心想著,宿雲天陡然間察覺到兩道銳利的光芒朝著雙目刺來,心中警鈴大作,忙運轉著靈力出手去擋。像是琉璃崩碎的輕響,在耳邊回蕩。要不是他反應快,這雙眼睛已經沒了!宿雲天心有餘悸,沉著臉去找尋暗算者,可乍一抬眼,就對上洛泠風冷冰冰的視線。

“誰讓你一直看著她的?”洛泠風不緊不慢地問。

宿雲天驟然反應了過來,麵色頓時一白。要是這位真人對他做點什麼,雲中城弟子不會救他,而族裡,十有八/九是不會幫他說話的。又不是雲中君,隻是個假貨而已,宿雲天心生不滿,恨意陡然生長。在洛泠風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流瀉出那樣的負麵情緒,隻拱了拱手,抿唇道:“弟子知錯。”

洛泠風瞧了宿雲天一眼,冷笑道:“你不是要尋找破境的機會麼?那浮石就在眼前,怎麼不去?”

宿雲天心中發寒,哪會不知道洛泠風的意思。要應對這位喜怒無常的真人,難怪嫡脈沒一個人肯過來。可雲中城又不隻她一尊洞天,五大家族以及大大小小的世家聯起手來,難不成對付不了她嗎?為什麼要讓這樣的人執掌著雲中城?區區“未亡人”的身份可不能說服各家。宿雲天憤然想道,驀地一扭頭,大步走向了浮石。

“師兄——”一位同是宿家出身的

弟子有些不忍。那浮石詭異之處眾多,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變異?他伸手去抓宿雲天的袖子,可隻有輕滑的絲綢雲紗從指尖輕輕滑過。他不由著急了起來,大著膽子看洛泠風,急聲道,“真人,那浮石怪異,宿師兄他——”

“想要得到什麼,總得付出點代價不是嗎?他若不求破境入元嬰,來這兒做什麼?早早回雲中城含飴弄孫去吧。”洛泠風的話語刻薄,她的視線掃過雲中城諸世家弟子——嫡脈的心性都極為不堪,這容易被忽略的天資尋常的旁支更是懦弱畏縮。洛泠風諷笑了一聲,道,“北洲那邊你們不敢去,怕死在邪修的手裡。如今入了秘境中,機緣在前,同樣不願意去闖,你們還想要什麼?怎麼?等著本座取來一切好處,一一賞賜給你們嗎?”

雲中城諸弟子聞言慚愧地低下了頭,真人跟他們一起來秘境,他們便容易生出一切隱秘的渴求。可雲中城弟子強,不也意味著真人自己勢力增強嗎?

洛泠風毫不留情地譏諷:“真是一幫廢物。”

雲中城諸弟子心中不敢,可也不敢再出聲反駁。

那頭宿雲天快靠近浮石,卻是一動未動,小心謹慎,仿佛在觀察著什麼。好一會兒,他才從袖中取出了一艘巴掌大的寶船來,將靈力注入其中,片刻後,那寶船頓時化作十丈大小,停泊在半空。它渾身金玉色,數麵繡著雲紋的旗幟羅在上頭,正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縱身躍上了寶船,將靈力一催,便朝著上方去了。

謝知潮道:“那船倒是不錯。”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前往那座飛宮。

衛雲疏道:“是地火天爐裡祭煉的真器,名曰‘一葦可航’,各大世家中的優秀嫡脈弟子,手中會有一座。”

謝知潮挑眉道:“此人是雲中城世家的嫡脈?怎麼過往沒聽見他的名聲。”

衛雲疏搖頭說:“他不是。”至於這類的真器,是可以借出來的,畢竟嫡脈弟子坐定洞天福地,不外出就用不著它。

宿雲天手中的這艘“一葦可航”,是從同族的手裡借來的,那人年紀比他小很多,是族中的後輩,偏偏對他頤指氣使,讓他過去當了一個月的奴役。宿雲天心中不甘,可為了“一葦可航”隻得忍氣吞聲。在世家中像他這樣的支脈太多了,隻有修到了元嬰境界才會得到族中的重視。他不想再過過去那樣落魄的日子。倒是聽說了去北洲容易進境,可那邊的修士十不存一,他不願意冒險。

“一葦可航”能度弱水,此刻如疾電般朝著上方衝去,眨眼間就到了最上方。旁人隻見“一葦可航”行動得快,但是操舟的宿雲天卻察覺到靈力被一層層剝蝕,隱隱有些支撐不住。他想也不想就將舟上禁製大開,獵獵的旗幟上泛著一層璀璨的白芒,抵抗著那無形中的烈氣侵蝕。

“借著真器還是能抵達那邊的,他會折回嗎?”雲中城修士異想天開道,那艘大舟能載數百人,將他們帶過去不在話下。他的話音落下,諸多修士心間不由得泛起了幾分期待之意,而洛泠風的臉上,隻噙著一抹冷冷的笑。

片刻後。

船撞入了熠熠生輝的宮殿中,宛如雷暴般的裂響自上而下傳來,原本浮動的黑色石塊轉瞬間化作了齏粉消散,沒有餘下半點痕跡。衝入了宮殿中的寶船,根本沒有回頭!眾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宿雲天抵達的時候將浮石道毀了。

宿雲天確實是這樣做的,他眼中貪念浮動,冷笑連連。在找到了浮石道機關後,瞬間將陣法斬破,之後頭也不回地進入了龐大的宮殿中。

“雲中城的弟子……都是這樣嗎?”謝知潮咋舌,扭頭看衛雲疏,免不了嘀咕了起來。放在不周之巔,放棄同門不管不顧,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衛雲疏垂著眼睫,低歎道:“也不全是。”

謝知潮問:“那麼,那些人呢?”

衛雲疏答:“在北洲防線那邊戍守。”她以為,修士之間或有小鬥爭,而那小鬥爭再怎麼都越不過正邪之爭。她一直將罪惡長廊的邪修當作大敵,往那邊派過去的也是她看好的、心性堅韌之輩。這些人有的出身小族,也有世家旁支。他們要是留在雲中城,在世家大族淩迫下,其實很難成長起來。北洲倒是個好地方,恰逢世家不願在那邊消耗自身,雙方便達成了一種默契。現在整個仙域都亂糟糟的,仙門內部的爭端已經嚴峻到了一定地步,北洲那邊的防線,還能支撐嗎?衛雲疏已經明白了,不是人人都願意講大義的。

“北洲啊……”謝知潮拖長了語調,她抓了抓頭發,縱然不管事,可也生出了跟衛雲疏一樣的煩惱。“我輩修士,平日裡笑說匡濟天下,能力挽狂瀾。可真到危難的時刻,我們想見到的,不隻是自己的劍。雲中城、洛水神宮,接下來,劫數是不是落在我不周之巔了?”

一位梳著高馬尾的玄衣女修笑道:“謝師妹,不過是起劍斬殺重劫罷了。”她雙眸中綻放出凜凜的銳光,高聲道,“浮石雖消,可那座天上宮殿不能不妨。我不周修士不借外器,以劍為寶。這一條路,當由我劍開!”話音落下,她已化作一道如神龍夭矯灑落的劍光,向著前方衝去!在一片劍鳴之中,隻聽得一陣悠然肆意的歌聲。

“向身方始出埃塵,造化功夫隻在人。早使亢龍拋地網,豈知白虎出天真。綿綿有路誰留我,默默忘言自合神。擊劍夜深歸甚處,披星帶月折麒麟!”

歌唱到最後一句時,那聚攏在一處的妖族修士,忽地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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