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三個血跡斑斑的人頭切麵完整,就在他身體不到十厘米處,用瞪大的雙眼驚悚地望著他。
而冒著熱氣的肉湯發出奇異而令人生理性作嘔的香氣,男人的手指在用女人脂肪熬出的奶白油脂中沉浮。
現在他該怎麼說?原身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假如錯誤,他的下場是什麼?
不,保持從容,冷靜……自然地繼續話題。
根據已知線索推斷,之前警察的抱怨中,現在的暗星食物稀缺,人們吃的都是合成食品,合成肉也很貴,所以遵循從林法則、代號美食家的黑貓吃人肉。
可原身的身體並不健康,甚至可以說是營養不良和單薄,除了身高以外完全比不上黑貓。
那麼原身應該是不吃人肉的,有很大的可能是嫌人肉惡心,畢竟隻有黑貓這個荒野人才獨立特行到代號“美食家”,其他荒野人都沒有這個稱呼。
這個幾率很大,但還是得做出推測失誤的假設。
巫辭另一隻沒有被抱住的手悄無聲息地從袖口中滑出之前那隻作為證物的老舊鉛筆,將尖銳的那頭調整到最適合刺入他人動脈一擊斃命的長度。
做好準備,他皺了皺眉,嫌惡地把手臂從黑貓懷裡抽出來,“我說過不要亂動我的鍋和餐具,很惡心。”
“我吃完會幫你洗乾淨嘛!”黑貓嘟嚷著給自己盛了一碗肉湯,抱著碗呼呼地吹涼。
黑貓沒有異常舉動,看來這個推測是正確的。
巫辭神色鎮定,繼續道,“你洗的我不要。”
“我幫你帶新的回來!明明阿辭哥你的也是垃圾堆裡撿的!隔壁的就不錯,反正沒人住了。”
巫辭冷聲道,“我希望你惹事後不要來找我。”
黑貓瞪大圓溜溜的眼睛,可憐兮兮地雙手合十,“再收留我一下嘛,阿辭哥,這次鬨得有點大,我被通緝了,這片區域封鎖了暫時跑不出去。
而且你不是在考禦靈師嗎?我這次鬨那麼大還不是為了你!你明天之前契約不了英靈就得被天際財團抓去挖礦了!”
禦靈師、契約英靈…又是這些不懂的名詞…所以黑貓還是專門來幫他的,為了防止他明天被天際財團抓走?
巫辭這麼想著,麵上卻露出一個危險的淺笑,“你殺我鄰居,把執法隊大幾率吸引到我這裡來還為了我?”
黑貓嚅囁,“明明是他們家小孩討厭,我才順手殺掉的,他每天那麼吵,我還不是為了讓你能夠休息好去高考。”
什麼神經病啊?巫辭心中一陣惡寒。
因為隔壁小孩吵,為了讓他能夠好好高考就把隔壁全家殺了燉湯?
黑貓打著他名頭發癲?
怎麼不嫌家裡弄得那麼多屍塊引來執法隊會打擾到他高考?
巫辭手指失常地不斷摩挲手上的那支鉛筆,一遍又一遍在腦中抬舉揮動手臂,模擬自己表演失誤後使用這支鉛筆以最快速度殺死黑貓的發力點。
他表情肅穆地沉聲道,“你的行為並沒有說服性,你太過於喜怒無常了,黑貓,這城市裡不該這樣任性。”
巫辭本來隻是強作鎮定的表演,豈料黑貓蹭一下從餐桌旁的椅子上蹦起來,圓溜溜的眼睛立刻盛滿了淚,委屈道,“那麼凶乾什麼!我又不是你兒子!不準凶我!
都跟你說殺他們隻是順帶!順帶的啦!怎麼可能殺一家平民就封鎖區域!我可是比著你的經曆和性格去翻了好久的曆史書,然後冒著被禦靈師圍攻的危險去北區給你搶的高契合度契約憑證!為了防止你被盯上,還把知道這個憑證屬於誰的人全殺了!乾了這些事才鬨這麼大的!
都這樣了,你還不想管我!我要討厭你三分鐘!”
巫辭愣住了。
記得之前在警車上的廣播裡聽見,“美食家”在北區虐殺了巴特勒男爵一家,又回了老城區,所以才導致老城區被封鎖,感情是去為他搶了東西滅口?
如果真的是這樣,不說彆的,那黑貓和原身的關係還真好。
這就更不能讓黑貓知道原身已經被他這個冒牌貨頂替。
他得想辦法一個人趕緊進原身臥室找一找有沒有遺留下來的東西,再弄清楚契約憑證和英靈是什麼東西。
巫辭伸出一隻手,攤開手掌道,“契約憑證拿來,隻有今晚,明天就走,走之前給我換套新餐具,把屋子打掃乾淨,後續的事用不著管,隻管把吃剩的屍體碎塊拿塑料袋紮好,遇到危險往我這邊引就行,明天我來一起處理,免得你留下尾巴讓執法隊找到我們頭上。”
“我就知道阿辭你無論如何也不會不管我!”
黑貓瞬間把上一秒說要討厭巫辭三分鐘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像隻殷勤小狗一樣把一串紅線穿的木珠手串線獻寶似的捧給巫辭,“就是這個,乾朝的憑證,這個契合度肯定夠!召喚成功了明天還能趕得上登記!
這樣阿辭哥你就能上大學啦!等還完貸款就是自由禦靈師,保送公務員,人人羨慕的人上人呢!我們再也不用受人欺負啦!而且再也不會缺衣少食!”
黑貓扳著指頭笑咪咪地暢想未來,毛茸茸的發旋兒隨著腦袋一搖一晃,“我現在已經混成第二教團乾部啦,到時候我就直接把手下那些教眾騙過來給阿辭哥你當功績,保管讓你最快時間內升上科長…
有什麼不對付的領導和同事,阿辭哥你就告訴我,我帶著手底下的教眾晚上去他們家非法/集會誣陷他們和我們勾結,然後你就對他們大義滅親,多來這麼幾次,這功績加起來起碼得是一個副廳長級彆!”
巫辭:……
感情,黑貓不隻是個變態殺人犯,還是個邪/教教團乾部?
之前新聞裡說第二流浪教團的乾部進城從事非法活動也是黑貓乾的吧?
謝謝,他替他未來領導和同事謝謝黑貓。
巫辭強忍著讓自己不要歎氣。
而拱到他懷裡的黑貓卻把光/裸柔軟的雙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跪坐在他腿上,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仍在絮絮叨叨,“對啦阿辭哥,我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嘛?這片區的地下供暖好像沒有一樣,客廳好冷哦……”
好惡心…好惡心…人肉碎渣和血不要蹭到他身上!
不,忍住…按照之前他進門說的第一句話嚴肅的口吻,黑貓就看出他和原身的不同、還有,哪怕互相對著放完殺氣以後,黑貓仍然對他親近的姿態……
在黑貓的印象中,原身該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但大多數時候,他對黑貓都不會太有距離感,甚至於,在黑貓沒有讓他生氣的大多數時候,應該會語氣溫和,且行為親近。
巫辭忍耐克製住煩躁的情緒,麵色如常地伸手幫坐在自己懷裡的黑貓解掉沾滿血跡的圍裙扔到一邊。
但他無論再怎麼給自己心理催眠,理智上也無法讓自己同意和一個隨時都可能半夜發癲割了自己脖子的食人鬼靠的太近。
何況他還想進原身的臥室找一找有沒有什麼其他線索。
他摸了摸黑貓的臉,微微低頭,溫聲拒絕,“不行。”
“阿辭哥你嫌棄我!”黑貓不可置信,“我明明有克製住不要說夢話了!可是我都睡著了怎麼能克製得住嘛?客廳晚上真的很冷誒!”
“不爽,你可以滾。”
巫辭表現出了“黑貓讓他生氣”的喜怒無常狀態,避開黑貓有可能是試探言語的報怨,冷漠地關上了門,甚至還上了鎖,脫離黑貓視線後也沒有放鬆,悄無聲息地停在門邊聽外麵的動靜。
外麵的黑貓顯然很不樂意被關在外麵,連飯也不吃了,又不敢真的闖進臥室,噠噠噠地跑到臥室門口開始不死心地撓門,試圖賣慘讓巫辭放他進去,“阿辭哥,你快開門,不帶這樣的!外麵真的好冷,你讓我一起嘛!我等你睡著了再睡!絕對不會打擾到你的!”
巫辭麵無表情地給門鎖加上了一個插銷。
現在這具身體真的很單薄,所以,作為一個比普通人還要脆弱的廢物,他肯定是不敢讓食人鬼進來的,更彆提先睡著。
加個插銷,雖然攔不住黑貓強行破門,但總歸能讓他先一步發覺,提前做好準備。
巫辭想了想,還是覺得不穩妥,他解開襯衫袖口扣子,一圈一圈把袖口挽上去,露出原身纏繞在小臂上的紅線。
這紅線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像絲線一樣柔軟又帶有金屬的光澤,繃直後十分結實鋒利。
他解下胸口胸針模樣的暗星學院徽章,將紅線的首尾端穿上去,在門口層疊拉開。
紅線交織成網,首端隨著胸針的擲出被固定在牆麵上,而尾端纏繞在巫辭的尾指上。
臥室沒有窗戶,也沒有燈,隻有臥室門一條路,鋒利的紅線在黑暗中根本不可察覺,隻要巫辭勾動尾指,像撥動琴弦那樣用原身特意留長一厘米的指甲輕輕一挑,來人立刻就會被分割成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