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葉棠腦海中的畫麵轉送到所有乘客與乘務員的腦內,梁一鳴額上汗都下來了。他不自覺地捏緊掌心裡葉棠的手,生怕自己出一點錯。
這輛列車上的活人除了乘務員與乘客,還有恐怖分子。梁一鳴不能進行無差彆的範圍內腦內廣播。他之所以能避過恐怖分子,把該傳達的內容隻傳達給該知道的人知道,那是因為葉棠以她的情緒感應能力判斷出了哪些人是恐怖分子。
——即便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危險裡也要當個樂子人的小年輕,他們的情緒與恐怖分子的情緒也是不同的。在一千多人裡確定出四個具體的恐怖分子,葉棠讓梁一鳴避過這四人對其他人進行腦內廣播。
“在每個車廂連接處,有一個車鉤。隻要打開車鉤,車廂就能與前麵的車廂分離。以下是打開車鉤的方法——”
“從十七號車廂開始,請逐一打開車鉤。我會引導每一個車廂的誌願者,告訴你們具體的前進路線以及如何打開連接處的車門,還請每一個車廂願意前往車鉤處的誌願者……”
“我呸!!”
“我×你-媽個×的!!”
一渾身酒氣滿口黃牙的中年男子張嘴就朝著葉棠吐了口痰:“憑什麼要我們去開什麼車鉤!!為什麼你不去!!你是乾什麼吃的!!”
男子距離葉棠大約有米的距離,他的痰自然飛不了那麼遠,隻是落在他前頭幾個作為的椅背上。
眼見自己的椅背上多了泡濃痰,前麵的乘客嫌惡地“呃!”了一聲,連忙往前麵的座位靠去。
“趕緊去把劫車的人殺了讓車停下來!磨嘰什麼!你們這些怪物不就是乾這種事的!?”
“怪物”,這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梁一鳴。他眼前浮現出他暴走時家裡人望向他的那一幕。
那個刹那,他在家人的眼中不是什麼家人,不是什麼梁一鳴。他甚至不是人。
是的,那個刹那,他們瞪著的,隻是一頭發了瘋、會傷人的怪物。
“我們這些老實公民可是天天給你們這些怪物交著稅養著你們呢!這會兒你們不來好好保護我們不說,還要我們去冒險,去乾一被發現就會丟了命的事情,你們這些怪物真是反了!反了天去了!”
“救人又救不了!殺人也不敢去!你們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活著乾什麼!!我們這些人憑什麼養著你們!”
“哦,對了。我都忘了!挾持這一車的,不就是和你們一樣的怪物嗎?你們怪物不願意同類相殘,不就來折騰我們這些普通人了?”
“搶我們的工作也就算了,還搶我們的女人!讓女人生一堆怪物小崽子!我早就跟人說了,你們這些怪物就不該被生下來!你們還是小崽子的時候就該被掐死!!”
一瓶擰開的礦泉水朝著葉棠的頭砸去。
這瓶礦泉水當然沒能砸中葉棠的頭部。
乒!!
憤怒的梁一鳴淩空一拳,正中這瓶礦泉水。礦泉水瓶從中彎折,打著旋兒在走道上飛出一段,裡麵的水灑得到處都是。
葉棠反手一拉梁一鳴。她對著眼眶都紅了的梁一鳴搖搖頭。
梁一鳴那被刺-激得出現波動的情緒被葉棠的精神力安撫下來。他頓時產生了種自己被葉棠抱著的錯覺。
過去並不理解哨兵為什麼異常容易會對向導產生好感與執著的未成年在此刻,稍微體會到了一點前輩們的感受——在自己被人揭了瘡疤正難受的時候有人溫柔地接納自己、給自己溫暖的溫柔,這換了誰不迷糊啊?
梁一鳴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他不想變成那種沉溺在向導溫柔裡的哨兵,他不想像前輩們那樣自以為是地以為向導對自己溫柔就是向導對自己有好感。他清楚陳sir隻是在工作,他會清楚地記得自己隻是在工作!
葉棠的目光沒有落在梁一鳴身上。她隻是看了黃牙男一眼,隨後就微微啟唇。
“你們的工作?你們的女人?”
如果隻有葉棠一個人聽到黃牙男的話,她或許會一笑了之。
把自己的不順心、不如意怪到彆人頭上的人哪個世界都有,她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人,已經不覺得稀奇了。
但黃牙男這些話是當著一百多號心緒浮動的人的麵說的。
儘管他的論點站不住腳,儘管他的話充斥著莫名的傲慢與高人一等,但他的話確實具備煽動力——特殊能力者與一般人之間的鴻溝太深了,深到隻需要一點點無聊的火星戰火就能燒起來。
所以不論黃牙男有怎樣的隱情,她都會在這裡碾碎他。
“不對吧?你的真心話明明是‘你的’。”
距離T10次列車到達湖城大橋,僅餘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