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冷靜。”
透過梁一鳴的遠距感應能力, 一道聲音傳進眾人的腦內。
這個聲音並不尖銳,也不高亢,甚至說不上嚴厲。然而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 所有人都感到腦髓一震,跟著或激動、或高昂、或低沉、或瘋狂、或絕望的情緒都像是絲線一般被人拉出了線頭, 接著一抽而走。
無端打了個冷顫,先前最先向著葉棠撲去的男子“噗通”一聲跪在了走道上。情緒被一下子鎮定下來的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更無法理解自己方才為什麼那麼驚惶。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狼狽。男子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一回頭卻發現幾乎整個車廂裡的人都在看著自己。
男子平時自詡正人君子, 結果大難臨頭第一個就露出了癡態狂態。想到自己剛才那惡心人的模樣被人儘收眼底, 他漲紅了臉,尷尬得腳趾摳地, 再也不敢再回頭去看自己的座位, 隻能仰頭去瞧葉棠。
葉棠仍是那樣平靜。她就像是不曾看見有人露出猙獰地麵目朝著她撲來, 仍是透過梁一鳴的能力,溫聲向著T10次列車內所有的乘客直接進行腦內廣播:
“各位乘客, 沒有人會放棄你們。政-府、特警部門還有我們每一個特警,都不會放棄保護任何一位無辜的合法公民。”
「那為什麼隻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來救我們!?」
現場鴉雀無聲,唯有列車還在發出不斷前進的聲音。葉棠“聽”到的,是向導能力感應到的眾人情緒。
“遺憾的是,現在需要緊急救助的, 並不僅僅隻有這輛T10次列車。”
“不法分子從邊境侵入我國,大部分的特警已經出發迎擊。其餘的特警則在加強城市巡邏,以防有不法分子進行設施破壞以及暴力襲殺。”
「我×!巡尼瑪的邏啊!與其去戒備還沒發生的襲擊,不如趕緊來這邊救人啊!!這邊可是已經在水深火熱裡了!」
「怎麼會這樣……湖城已經不安全了嗎?」
「我可沒聽說有這樣的事!這女的不會是在騙人吧?」
「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救命!?這是彆國打過來了!?」
「臥-槽刺-激!這可真是大消息!我要發群裡……不!發去微博上告訴所有人!」
一人一個念頭, 亂七八糟的想法猶如潮水一般一股腦兒地湧進了葉棠的腦海之中。
換作是其他向導,隻怕這會兒已經嘔出來了——通常來講,一個向導一次隻能感應一個哨兵的情緒。要想在感應的同時壓製或是舒緩這個情緒,就需要向導付出額外的精神力。也因此,向導給哨兵進行診療基本都是一對一的模式。但就算是一對一,向導的精神力也未必就能壓製住哨兵的精神力。
普通人與哨兵有壁,向導的能力在普通人身上很難起效。這意味著向導不光沒法像感應哨兵情緒那樣去感應普通人的情緒,向導的安撫還很難在普通人身上起效。
要是向導不分青紅皂白硬要對著普通人加大精神力的輸出,那麼結果隻有兩個:一是向導自己先遭不住精神力過度釋-放帶來的後果,輕則惡心嘔吐,重則暈厥昏迷。二是向導不光自己難受,普通人也會受其影響頭痛惡心。
葉棠的精神力很強,她可以用向導的能力直接乾涉乘客們的情緒。但強行壓製的後果可能會為乘客們帶來痛苦,因此她十分注意控製能力的釋-放,隻將向導的能力作為勸服乘客們的輔助。
葉棠不止一次作為高居上首的調停者同時聽取多個種族的、多個勢力的發言。有時是不同種族的獸人雞同鴨講,有時是龍、精靈、半精靈、矮人、魔族、人類在一條長桌上吵架,還有時是天使、惡魔、死神足鼎立誰都不願意退讓。
葉棠已經習慣一幫人或者非人各自操著不同的語言在她麵前各說各話,要求她裁決定奪。從一堆雜亂的言語中分辨出哪些內容有用、哪些內容值得注意對葉棠來說不算困難。
這會兒T10次列車上的乘客雖然來自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有口音說方言的人不再少數。但向導的感應感應的是情緒與想法,這反倒不需要葉棠花力氣去辨認各人嘴裡的話語,隻用直接讀取情緒中的訊息。
“我明白眼下的狀況會使各位感到不安,不過請理解,如果特警與警方不能控製犯罪分子入侵的事態,那麼就算從列車上下去,各位恐怕也不是絕對安全。”
葉棠不是在故意恐嚇乘客們,而是事實就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邊境上的衝突不一定會馬上波及到湖城,但湖城會變得不再安全是真的。
在災難中,許多時候造成巨大傷亡的往往不是災難本身,而是恐慌失序的一般人。
例如避難中相互踩踏的人群,例如往城外逃往時撞車、互毆、相互碾壓的人群。一旦有犯罪分子混入湖城,湖城不再讓人感覺安全,就會有開始從湖城出逃的人,以及趁著混亂渾水摸魚的人。
偷盜、搶劫、挾持、暴力、強女乾……平時穿著人皮的畜生這時候會顯露出前所未有的惡來。屆時整個城市就會變成一場巨大的狼人殺,每個人都有可能跳狼,誰也不知道誰是狼還是不是狼。
當然,這是可以想見的最糟事態。湖城本身的警備力量並不弱,C國政-府也不像鄰國那樣無能。葉棠不認為事情會失控到這個地步。
「……」
在向導能力的作用下,不止一個乘客把葉棠的話聽了進去。他們想象著葉棠描繪的情形,有人哆嗦,有人失語。
先前還群情激奮的集體情緒一下子弱化下去。
見狀,葉棠不失時機地道:“拯救各位的方法就在各位的手中。請看,這是這輛T10次列車的內部平麵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