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屬於恐怖分子的情緒消失了, 那份情緒還在消失前從亢奮、激動、不耐煩轉變為了難以置信、不解、憤怒與憎恨。
這個恐怖分子是被殺了?三號車廂的乘客們……情緒隻有肝膽欲碎的恐懼與猜測著援兵什麼時候才會來的焦躁,那麼看來, 殺了這恐怖分子的不是乘客, 而是……他的同伴?
五號、六號車廂依次脫落,葉棠安撫著三號、四號車廂裡的乘客們,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怎麼動手訊號還沒來!」
「五號車廂不已經脫落半分鐘了嗎?」
「為什麼要在這種節骨眼上停下啊!?」
「打開車鉤就能安全了!為什麼還不讓我們打開車鉤?!」
「受不了, 再不讓我們動手我就要自己動手了!」
“四號車廂的誌願者們,請稍安勿躁。”
加大安撫精神的效果, 葉棠在腦海中構建出三號車廂的情況,並將之送入四號車廂乘客們的腦內。
“從三號車廂已經可以看到四號車廂的情況,為了避免犯罪分子注意到這邊的動向,還請稍加按捺。”
從車廂內播放的殺人投影已經停止的情況來看,死了的恐怕是那個進行投影的恐怖分子。那麼剩下的那個恐怖分子,應當就是用能力殺死列車長的少年。
可那少年為什麼要在這時殺死同伴呢?
是因為他和同伴內訌了?不。這個少年的情緒始終沒有變化過,他那同伴死前雖然對他惡意滿滿, 但兩人並不像是有過爭吵的樣子。
那就是殺人滅口了?可殺人滅口是需要前提條件的。這個前提條件就是知道己方沒有勝算, 因此蜥蜴斷尾,處理掉可能泄露內部情報的底層人員。嗯……這就是說應當認為少年已經通過某種方式知曉他另外兩個同伴全軍覆沒比較好吧。
但在殺人滅口之後那少年為什麼不逃呢?他是在等人來接應,還是說他打算放棄抵抗,願意以情報作為條件與特警交涉,成為階下囚保住一條性命?
不,這仍不合理。
等待來接應的人不應當沒有一丁點兒焦躁與疑慮, 哪怕他得到接應已經在前來的路上的情報、哪怕前來接應他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等待的這個過程始終是讓人忐忑的。
如果打算放棄抵抗,爭取與特警交涉,那心中更該有諸多計較、顧慮與盤算,不可能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
葉棠能想到的可能性, 隻剩下最後一種:
少年在等死。
他坦然地接納了自己一定會死這個結局,所以不再對任何事物抱有想法。
“一鳴,看我手勢。待會兒我比出這個動作,你就對三號車廂裡的恐怖分子進行精神攻擊。”
梁一鳴堅毅地頷首。
長時間不間斷地使用能力讓他多少有點不舒服的感覺。可施展一次精神攻擊的餘力他還是有的——陳sir不會強人所難,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精神力的剩餘量。如果她開口要求他這麼做,那一定是認為他絕不會失手。
“雲馳,來我身邊,把我和一鳴傳送到二號車廂。”
二號車廂是空調發電車,其中沒有乘客,隻有為空調提供電力的發電係統。
雲馳聽命行事,休息了數分鐘的他這會兒已經不再發抖,精神力也有小幅度的回複。
三人很快彙合,從四號車廂內消失。四號車廂內的乘客們正要驚呼,就聽葉棠指揮道:“就是現在,請去連接處打開車鉤。”
這下沒人懷疑葉棠和梁一鳴是逃了,所有人都理解到葉棠與林景暉是去引開人在三號車廂的犯罪分子了——在乘客的麵前,葉棠絕口不提“恐怖分子”四個字,隻稱他們是“犯罪分子”。
彆小看這兩字之差。小偷小摸的賊是“犯罪分子”,搶人包包、砸人玻璃的也是“犯罪分子”,人們聽到“犯罪分子”並不會立刻聯想到紅白亂濺的血腥場麵。
“恐怖分子”卻不同。一說到“恐怖分子”,一般人腦內最先出現的必然是飛機創大樓,幾人、幾十個人跪成排被人用殘忍的方式處決。“恐怖分子”四個字光是說出來就能給一般人極大的心理壓迫感。
先前按捺了多久,這會兒四號車廂內的乘客們就有多積極。除了一開始就舉手願做誌願者的乘客之外,這會兒還有許多人也湧向了車廂連接處。
眼見去的人太多,通道都給堵了,還有人壓著嗓子道:“順序來!讓力氣大的先上!手麻了沒力氣了就換後麵的人!前麵撤下來的人都自覺到後麵去,彆擋著人上來!”
一聽有道理,乘客們果然依言而行。而此時,葉棠在二號車廂裡對著梁一鳴做了手勢。
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爐豬、爐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晾肉、香腸、熏雞、八寶豬——
一串無意義的菜名突然如巨浪般拍向褐膚少年的腦海。同時湧入的還有《三字經》、《唐詩三百首》以及一些經典電影裡的-名場麵、名台詞。
這些完全不搭邊的信息雜糅在一起,就好似螺螄粉裡拌了臭豆腐被丟進火鍋裡去煮,火鍋又突變成噴泉四處亂噴,噴出來的東西化為活生生的家禽撲翅亂飛一樣無厘頭。
是的,這就是葉棠為梁一鳴量身製定的攻擊方法。
誰說心靈感應就一定隻能用於通話?入侵對方腦袋,用亂七八糟的訊息照樣可以塞爆對方的思維。
隻是要做到這一點,需要梁一鳴自己先學習更大量的內容,習慣把不同的內容嫁接到一起,形成一股讓人無法進行理解的東西,並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些東西統統灌入到他人的思維裡。
梁一鳴練習了很久,真的是很久。他刻苦到連晚上做夢都在編造這些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內容,以至於在拿這些亂七八糟的內容塞爆他人腦子之前,他自己就先思維混亂了好幾周。
好在梁一鳴還有雲馳這個競爭對手。
雖說他倆點的技能樹不一樣,但不想輸給對方這一點是一致的。雲馳增肌練體能時梁一鳴也會跟著跑圈做俯臥撐,順道背誦順口溜、記菜名菜譜。梁一鳴背誦唐詩宋詞《三字經》時,雲馳也會跟著在旁邊學學,還給梁一鳴出主意說也背背數學公式、物理化學地理。
一加一不等於二,如今的雲馳和梁一鳴已經有了自己獨到的武器。
儘管這些武器還比較粗糙,仍需打磨,但兩人已經有了明確的前進方向。有了麵對恐怖分子也不畏縮的勇氣。
被梁一鳴用訊息攻擊思維,褐膚少年腦袋一炸,不及反應,人已經被移動到了二號車廂之中。
在少年從三號車廂消失的這個瞬間,先前已經得到葉棠指示的三號車廂乘客們飛撲向車廂連接處。
已經通過葉棠和梁一鳴看到四號車廂是如何排隊交換人手加快打開車鉤速度的他們動作得甚至比四號車廂的乘客還快。
一路從車頂上跑過,一路援護乘客們的林景暉沒想到四號車廂才剛打開車鉤不到五秒,三號車廂就已經跟著脫落下來,連忙召喚出更多的力場盾,分隔開三號車廂與四號車廂,避免兩節車廂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