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衛隻是瞥了林景暉一眼:“不做什麼。隻是去追她而已。”
“哈!”
林景暉冷笑一聲:“你要怎麼追?你知道她去了哪裡?你覺得他看見你追過去會高興嗎?”
眼底通紅,林景暉雙手抱著胸,像是如此才能護住自己。他臉上的表情像是無言地咆哮: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們被拋棄了嗎!?
“無所謂。”
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韓衛始終是孤獨的。
不論是發現能力以前,還是發現能力以後,他都是一樣孤獨。
那時沒有人能夠碰觸到他的內心,韓衛自己也不願意敞開心扉讓彆人來碰觸自己。
隻有她。
隻有她自然而然地走到他麵前,把他從孤獨一人的生命中拉了出來。
她對他來說是必要的。
“憤怒和貪婪並沒有完全死去,它們隻是被藥物麻痹了絕大多數的……功能?機能?去問它們,應該能夠知道些什麼。”
手指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巨大的十字,韓衛一點兒也不介意自己還穿著拖鞋,就這樣打算邁進被切開的十字裡。
暴食和色-欲被轟殺到灰飛煙滅之後,大概是因為吸入或是沾上了暴食和色-欲的極小一部分,韓衛的能力進化到了另一個層次。
他的“切割”不僅僅能夠進行物理層麵的“切割”,還開始可以進行空間的切割。
儘管他現在對自己的這份能力還說不上特彆熟練。但切開自己宿舍和存放著憤怒、貪婪還有嫉妒碎片的實驗室之間的空間,使得兩個空間被連接到一起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還不在話下。
“你可真是不要臉了!”
林景暉怒罵一句,人卻是氣哼哼地衝著韓衛快步走了過來:“算了!不過臉皮而已!誰要誰去要好了!隻要——……我特麼的也不要這張老臉了!!”
韓衛並不介意林景暉跟來:“她可不是你的陳莎莉。”
“你當我白癡啊!?你以為我和莎莉做了幾年的朋友?我會連這點事情都沒發現嗎!?”
林景暉是有過感覺對不起陳莎莉的時候,可他很快就明白了:這多半,是陳莎莉本人期望的事情。
作為朋友,林景暉憐惜陳莎莉這個人,也可惜她的自我放棄。但同時,林景暉又不想去對陳莎莉的選擇指指點點——對著陳莎莉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想教她做人的人已經夠多了。他作為朋友,應當為陳莎莉做點兒能讓她開心的事。哪怕陳莎莉的選擇是消失……
陳莎莉的消失會讓他難過,但他想,或許朋友不必繼續留在這個讓她煎熬的世界受苦也好。
至於進入朋友身體的她……他叫著她“莎莉”,總是往她身邊貼,不過是假裝沒發現此莎莉與彼莎莉的不同,仗著和原本的陳莎莉關係好,就想近水樓台先得月罷了。
“這就是說你小子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囉?”
楚瀟衝著林景暉的腰上就踹,卻被林景暉躲開了。
跳開的林景暉嫌棄地“嘖”了一聲,挑眉道:“你個禍害不會也想跟來吧?”
“我是禍害難道你就不是?”
楚瀟反唇相譏,小學生扯頭花的戲碼再度上演。
“韓隊!”
“等等!”
雲馳和梁一鳴忽然喊住韓衛。
“嗯?你們也要來?這不行。”
韓衛罕見地把有搖成了撥浪鼓:“還是未成年的你們不適合做這種決定。”
“況且要是連你們都走了!還有誰來實現陳警司的想法!?”
一把鼻涕一把淚,破音的杜博川臉都不能看了,他狠狠地揪著兩個未成年,哭得直抽抽:“我、我也很想去追陳警司……如果你們見、見到了陳警司、幫我告訴她、我、我會一直在地球上等她!我會一直!一直!一邊做她希望我們去做的事!一邊等她!”
總要有人去調和特殊能力者與一般人。杜博川想要去做這個人。
韓衛、林景暉、楚瀟……這些人距離她更近又怎麼樣?無法實現她願望的他們和努力實現她願望的他,誰能更受她的青睞,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就讓什麼都不如這些人的他耍個滑頭吧。
即便他沒法再見到她,即便他再也沒有和她在一起的機會,隻要他懷抱著與她相識、相處的那些記憶,就足以讓他為她成為一個值得她驕傲的存在。
韓衛難得對葉棠以外的人露出笑容。
他的大手蓋在杜博川的頭頂之上,按了一按。
“一定。”
杜博川的淚水模糊了他的整個視野。
伴隨著韓衛三人的走入,十字型的通道漸漸在虛空中彌合。杜博川就這樣一直維持著低頭的姿勢,掉著滾燙的熱淚。
這一定會是一場很長、很長的旅程吧。
對韓隊他們來說是如此,對他、對雲馳、對梁一鳴……對被留下來的每一個人來說,亦是如此。
但他們絕不孤單。
因為他們前進的路上,總有一顆星星在遙遠地彼方綻放著屬於她的光芒。她就是他們唯一的向導,精神的彼岸。
——《向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