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養出來的女兒會朝著自己亮出獠牙利爪,銀家家主怒從心起。
若是周圍沒人看著,銀家家主說不定還能放下-身段兒說幾句軟話。然而這裡不是在銀家,是在外頭,周圍十幾雙眼睛瞧著,更有幾十道、上百道神識往這邊掃過。
身為父親、身為男人的自尊不允許銀家家主逃避,時隔多年,他再一次運起修為。
“那麼大公子,妾身現在可以問問你,為什麼我會出現在你的傳聞裡了嗎?”
客棧二樓,正看銀家姐妹不破不立的葉棠沒想到會從銀家姐妹那裡聽到自己的瓜。她遂問身側坐著的宇文敬。
宇文敬身後,一條粗大的黑色龍尾擺了擺。
彆說葉棠,就連宇文敬自己也沒想到龍丹竟然會讓他的身體產生如此變化。已經十幾代人沒能化身為鼓的宇文家人更是人人皆驚,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過去也不是沒有宇文家的人服過龍丹。畢竟玉華上界也有“吃什麼補什麼”的說法。
宇文家的人不止一次懷疑自己不能化身為鼓是少了點兒龍的成分,吃龍丹的、服龍膽的,還有把龍鱗磨成粉後煎成黑乎乎的膏子每天吃的。
這些人羽化仙解的多,化出祖宗外型的卻是沒有。後來也就沒有宇文家的人去嘗試以形補形了。
這回宇文敬的大尾巴一出,想來宇文家上上下下又要掀起一場四處找龍相關製品來吃的風潮了。
葉棠隻盼望玉華上界能有珍禽異獸保護法,免得宇文家找龍吃,彆的家族找鳳凰吃,最終把龍啊鳳啊的都給吃到絕種。
家族裡沒人能化出鼓的原型,自然也沒人懂得化出龍尾之後怎麼把尾巴收起來。宇文敬自己研究許久也沒有收效,他隻能當這條招搖的尾巴不存在了。
“咳……”
宇文敬假咳一聲,清清嗓子。無他,他的尾巴一見葉棠就很躁動。他又不能直接把這條該死的尾巴踩在地上,讓它不要亂動。
“這是為了救你。”
哦——
葉棠一下子就懂了。
怕不是她假惺惺地“嚶嚶嚶”著跑出宇文家之後,宇文英就對她起了殺心。
這也容易理解:外麵瘋傳宇文英嫉妒自己兒子,打算弄死自己兒子。宇文英是拿她當作素材撰寫了另一係列的謠言,這才將世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她拿著宇文敬給的“遺書”出去辟謠了,那不就讓人看出先前關於她的謠言都是有心人杜撰的了麼?再一推演,立刻就會有人明白她身上的那些謠言全係宇文英的手筆,目的就是為了將自己從嫉妒兒子的謠言裡摘出去。
至於宇文英為什麼要這麼做……在世人眼裡這已經不用說了。“做賊心虛”四個字就能解釋一切。
樓下打得光團亂舞煙塵四濺。樓上葉棠與宇文敬被看不見的力量籠罩全身,即便樓下有碎屑飛濺過來,這些碎屑也被那看不見的力量擋在了葉棠與宇文敬身外。
“原來如此。還是公子想得周到。”
“公子是想隻要將我塑造成你的恩人,宇文家、準確說是你父親就不會對我下手了。”
葉棠說著作勢向宇文敬淺行一禮。
宇文敬不自在地避開:“不是塑造。……你本也是我恩人。”
葉棠狀若愕然,以袖掩口:“公子那麼想死,我強迫你活下來,你居然還當我是恩人?”
宇文敬被葉棠說得臉上發燙。
仙骨儘毀後他有事沒事就想著去死。這會兒有了道骨,他又不想死了。這說出去,不是隻會讓人覺得他是個承受不了打擊、遇上一點挫折就沒法自己爬起來的廢物麼?
抬手在虛空中畫下一個簡略法陣,讓法陣包裹自己與葉棠,使得兩人的聲音隻有彼此能夠聽到,嘴巴的翕合也隻有彼此才能看清,宇文敬低聲道:“我想死,是為了報複我父。”
“可真到了將死的那一刻,我才發現……”
“原來就算我死了,也報複不到他。”
那他還死什麼?
他要活。要用自己的活去報複他的父親。
在真的讓他的父親得到懲罰之前,他絕不閉上這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