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滾開!”他說著一拳就打在屈鳴臉上,突然的動手讓在場的孩子都愣住了。
“阿鳴!”小嬴政仿佛一刻回到了當初仲薑為她挨打的那天,“阿鳴,你沒事吧?疼不疼啊?”
“叫你欺負我阿妹!”趙棋怒斥道,“我阿妹想要的東西拿來,不然我打死你們。”
小嬴政看到屈鳴嘴角的拳印,心中怒火奔騰,“我才不要給你,我就是扔了也不給你們!壞人,我叫你打阿鳴!”
他說著衝上前去用頭直直朝趙棋肚子頂去。
可他才多大點,費儘全力也隻是讓趙棋往後踉蹌了一下。
趙棋在這府上和趙霖簡直就是雌雄雙煞般的存在,哪裡受過這樣的反抗,提腳就要往小嬴政肚子上踹,卻突然從旁邊被人推倒在地,他哎喲一聲叫了出來,轉頭一看竟是李牧那家夥。
“李牧,你敢推我!”他氣得要命。
“你不準欺負阿政!”李牧想起剛才小嬴政認真地盤算著將來大家一起做將軍的事情,又大方地把自己的好東西分給他們,他又對比趙棋兄妹兩人平時的行徑,毅然決然地站在了小嬴政的前麵。
趙棋哪裡管他說的什麼,隻知道自己被推了,站起身來掄了胳膊就要往李牧身上招呼。
李牧沒有說大話,他平日裡就是在練武的,隻是不曾與趙棋打過,因為他知道隻要一打他和阿芙可能就要被趕走了,可是此時為了救小嬴政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是要成為將軍成為英雄的人,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夥伴受難呢?
於是一把接住趙棋的胳膊就與對方扭打成了一團。
而此時,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趙霖已經快要嚇傻了,她大叫道:“來人啊,打架啦!”
守在外麵的侍女下人們早聽到裡麵傳來吵鬨的聲音,他們隻當是趙棋又犯渾呢,這時候聽到趙霖的聲音這才衝了進去。
小孩子打起架來都是沒輕沒重不知死活的,不過這一會兒,臉上已經都掛了彩。
小嬴政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但是他心中很清楚,今日之事並不是自己的錯,雖然他沒有給趙霖好臉色,可是也是她不對在先,自己有什麼錯呢?
更彆提後來他們又是來搶東西又是來打人的了。
如果不是沒辦法,他才不想來這趙府中住呢。
但是小嬴政也知道,在這裡,父親不在,先生不在,除了母親是沒有大人會站在他的這邊的。
稍有不慎,或許他們不一定會對自己怎麼樣,可屈鳴就會像仲薑那樣,那是小嬴政怎麼也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他還得自己想辦法。
半個時辰後,幾個孩子就到了老爺子的院中。
依舊是上次嬴政來給老爺子行禮的廳堂,堂內的火爐似乎燒得比上回還要旺些,一進去熱氣撲麵而來,寒氣瞬間就被吞噬了。
老爺子坐在上首,沒有跟幾個孩子說話,而是看向了守著趙棋的侍女問道:“發生了何事?”
“回家主的話,方才小主人在屋中看書,小姑娘說自己受了欺負,非得讓小主人去幫忙討回公道,婢子難不住,誰知一去就打了起來,是婢子沒能看好小主人,請家主責罰。”
她說著整個人都跪趴在了地上,一副任由處置的樣子。
老爺子聽了這話沒有言語,屋內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他一眼掃過去,幾個孩子也都不敢再說話。
誰能想得到啊,不過打個架,竟是讓阿翁親自來管了。
一旁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都很怵,誰都知道這事情不一定是嬴政的錯,自家孩子什麼脾性他們還是清楚的。
可是老爺子總該不會為了這個敵國質子為難自家的孩子。
二夫人一向是個沉不住氣的,率先開口道:“老爺子,這事情怎麼還勞煩您費心呢,讓我和大嫂管就是了。”
老爺子可不吃她這套,說道:“讓你管?”他指了指趙棋和趙霖,“你看看,你們兩個把人管成什麼樣了?”
他語氣淡淡的,可誰都知道他心中是不悅的。
二夫人連忙賠笑,“是是……我們下來肯定嚴加管束,但是這阿棋和阿霖都多久沒鬨過事了,這……也不一定是他們的錯啊,是吧,大嫂。”
她有些憤憤地看著大夫人,心中暗罵對方悶葫蘆。
大夫人這才說道:“弟妹說得是,事情是該先問清楚。”
“這不都問清楚了嗎?”二夫人指著跪在地上的婢子,心說這還有什麼可問的?
“行了。”老爺子揮手示意她們兩個閉嘴,又看向地上的一群孩子,在他麵前沒有一人敢造次,甚至沒人敢直視他的眼光,可在看到嬴政時,他頓了頓。
那孩子跪在那裡眼中包著淚花卻沒哭,隻是倔強地望著自己,讓他想到了多年以前的自己。
他說:“阿政,你來說說,今日發生了何事?”
大夫人和二夫人對視一眼,終究不敢反對。
隻敢也盯著嬴政,盼著對方能夠識趣一點,彆胡說八道。
誰知就見嬴政跪著上前挪了兩步,而後對著老爺子磕了一個頭,再抬頭時兩行清淚,看起來好不可憐。
一見他這樣,兩位夫人都心知不好。
果然,就聽嬴政道:“外翁,趙府裡的人是不是都不喜歡政兒啊?”
然而,他問這樣的話,老爺子卻表現得無動於衷。
他說道:“回答我的話,剛才發生了什麼?”
小嬴政早在來的路上將事情完完全全地想了一遍,這時便將趙霖如何罵他和阿芙是外人,如何找了趙棋要來搶他的東西,又是如何打人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順便把李牧也無意間地拉入了自己的陣營。
即便一開始趙霖趙棋沒有針對李牧,可李牧對趙棋動手卻是事實,所以即便他不說,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李牧。
“政兒不知阿姊阿兄為何要搶政兒的東西,那是政兒送給阿芙阿姊和李牧阿兄的禮物,是我先生送給我的,而他們不僅要搶我的東西,還打先生的孫子,這是什麼道理啊?”
嬴政很認真地說:“父親和先生從小教政兒要守規矩,政兒從未聽過這樣的規矩。”
他們不是都喜歡規矩嗎?那他就拿規矩跟他們說事。
但小嬴政的招數可不止這些,他從懷裡把一直被在身上的喉糖取了出來,走上前去放在了老爺子麵前的案幾上,說道:“這是政兒先時為外翁備下的,求外翁給政兒找個地方,讓政兒和母親搬出去住吧,這趙府中人都不喜政兒,這次不打架,日後還是要打架的,政兒不想挨打。”
他本就帶著哭腔,這說完一哭,看起來就更加可憐了。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半晌,竟一時不知一個三歲的小娃娃是怎麼說出這番話的,但事情發生一個時辰不到,連趙姬都不在,不可能有人能教他。
在詭異的寂靜中,老爺子率先回過神來,他輕咳一聲說道:“你這副樣子,是做給誰看,既然已經進了府,受了委屈我自會為你做主,你若走了,那是承認自己的錯了?”
嬴政繼續裝可憐,“可是……可是大家都不喜歡政兒。”
“行了,彆哭了。”說完他看向一旁的屈鳴,“那是屈先生的孫子?”
在場幾個大人最驚訝的便是此事。
屈幸雖算不得什麼絕世大儒,可卻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本來他給嬴政做先生就已經讓人嫉妒了,現在還把孫子放在嬴政的身邊,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更為重要的是,現在自家孩子把人家給打了,這會兒臉都腫起來了。
真是叫人糟心呐!
嬴政嗯了一聲,“他叫屈鳴,阿鳴,給外翁行個禮。”小嬴政雖不知他為何問起阿鳴,但既說起先生,先生那麼厲害,他們肯定也是看重的。
屈鳴抬眼,強壓著心中對小公子的佩服,老老實實地行大禮,“屈鳴拜見家主。”
他叫家主是把自己也放在了趙家家仆的身份上,雖不是真實的,卻還是叫老爺子高興,他笑笑道:“好孩子。”
這話一出,就是說要幫嬴政二人做主了。
兩位夫人敢怒不敢言,彆說是老爺子,那屈先生她們也是得罪不起的呀。
小嬴政鬆一口氣,這事情似乎解決了。
他雖然又暴露了自己的本事,可是沒有人因今日之事受傷就好。
然而,事情還沒完,老爺子又問:“那筆墨紙硯又是何物?”
小嬴政本不想將此物拿出,但想到自己和先生的安排,隻要自己按安排的說辭來,當也是沒有問題的。
他說道:“那些都是先生送給政兒的,研了墨,再用毛筆沾上墨,在紙上寫字比我們往常用刀筆方便許多。”他說著還做示範給他們看,一邊寫一邊還念叨。
“這些都是先生做的,先生會得可多了,但是先生說做這些特彆麻煩,所以這些東西都是很珍貴的,因為阿霖阿姊說政兒是外人,政兒才不想給她的,是政兒錯了。”
他抬眼可憐巴巴地望著老爺子,說:“如果阿姊實在喜歡,那就先送給阿姊吧,等到下次我見了先生再向先生求一些送給阿芙阿姊和李牧阿兄。”
“這說的什麼話,你既送了人,哪還有拿回來的道理?”聽他這話,老爺子都覺得麵色無光,搶這麼一個小孩子的東西,他趙家怎麼有那麼不懂事的孩子?
“阿芙,拿著吧。”
“是。”阿芙乖乖應下。
“行了,今日之事很清楚了,就是那兩個逆子的錯,在書房閉門思過半月,抄書看書,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門半步,你們都下去吧,我與阿政說說話。”
在絕對的權威麵前,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趙霖眼淚都掉下來了,可還是隻能乖乖地行禮,然後和自己仲兄氣衝衝地往外走。
老爺子自然看到了,也隻能是搖搖頭也不再去管,家中孩子多,最混的也不過這兩個。
現在教訓他們還不是最要緊的。
他拿起方才取出的嬴政做示範的那一頁紙,上麵清清楚楚寫著規矩二字,若不是看到對方是個小娃娃,他真會以為對方是在嘲諷自己,但那還真是不太像一個小娃娃的字跡,紙筆真那麼好用嗎?
“阿政來,到外翁身邊來。”
小嬴政看他如此就猜到多半是這些東西的功勞,先生說得沒錯,沒有人能夠對這東西不心動的。
“你先生是何時做出的這些東西?”
“就是前些日子,先生說要做一些送給好友,此時當是已經送去了。”
老爺子抿唇,如此說來,邯鄲城隻怕不日就要傳遍這事情了。
“你先生呢,為何沒有同你一同入府,不上課了嗎?”
小嬴政有些不高興道:“母親說了,讓我進了趙府就好好在院子裡待著哪也彆去,什麼也彆做,彆惹了府中人的不開心,今日之事,是他們先來找政兒的……”
“誒,今日之事不必再提,是你兄姊之錯,外翁已然責罰他二人了,你且說你先生為何不來?”
“母親說,我們在府上已是叨擾,怎麼還能叫先生來呢?”
老爺子眉毛一豎,“她這是糊塗,課業何等重要,如何能荒廢,我偌大一個趙府還容不下一個先生嗎?此事外翁做主,就叫你先生來趙府裡繼續為你教書,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小嬴政巴不得先生還能來教自己呢,他想,外翁應該也還算個好人吧?
孰不知這其中還有許多自己不明白的彎彎繞繞。
而此時,回到家中的屈幸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小公子給賣了,他此時也正忙著呢。
他猜到筆墨紙硯一出世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然而卻沒想到昨日才剛送出去,今日就已經來了好幾波人尋了,當真可怕,看來小公子的謀劃要成。
屈幸也很擔心小公子在趙府的處境,打算著尋個機會送封信過去。
誰知他還沒動作,趙府已經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