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就對裴天舒還能跟他交待一句,表示了極大的欣慰,就隻差感激涕零了。
於是,代王也不裝傻,道:“猜到了。”
裴天舒緊接問:“那你怎麼看?”
裴金玉一聽,頓時將視線落在了代王那裡,代王也剛好在看著她哩。
裴金玉心想,他該不會又要說“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這麼惡心人的話了吧!
代王凝視了裴金玉半天,挪回眼睛的同時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說的是:“天下需要明主,若不然民不聊生矣。”
他本以為下定決心是會痛不欲生的,誰知,話一出口,居然是一身輕,就仿佛一下子卸下了千斤重的擔子。
裴天舒下意識咂了咂嘴,心想,這小子覺悟夠高啊!算是他洗腦多年的成果嗎?
關鍵還有……他真的甘心?
這就和裴金玉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裴金玉插言道:“天下是天下,同我和你絕對不可能混為一談的。”這是事先申明,可不要以為同意了裴家登頂,她就會心甘情願地和他在一起。
這是什麼意思?裴天舒的嗅覺很靈敏,瞧了瞧他女兒,又瞧了瞧代王,暗自罵了一句:這個笨蛋,居然還是沒有搞定呢!
裴天舒和了一句稀泥:“咳咳,今天,咱們隻談論國事,不談論家事。”
代王乾脆將自己的心思表明:“皇帝不堪大任,趙王更是個糊塗的。林將軍打仗行,但性子……”他想說的是“還不如你呢”,怕裴天舒翻眼睛,斟酌用詞道:“但性子是無拘無束的,治理國家,恐怕也不行。”
“然後呢”?裴天舒問。
代王道:“然後……我就想到了這裡。”
裴天舒表示,也對,計劃是趕不上變化的。
就又道:“我提議先將趙王圍困在封地,使他不能南下搗亂。然後儘快平定了洛陽之事才行。”
那皇帝的人選……看時運,該是他的,他就是不做都不行。
轉而又問他女兒的意見。
裴金玉不信代王,還是比較信服她爹的,統領天下的是明主,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不姓林就更好了。姓裴那簡直叫完美。
所以,她擺擺手道:“我懂的不多,一切自然是聽爹的。”
冷不丁,被他女兒拍了下馬屁,那感覺飄飄然啊。
裴天舒一咧嘴,笑的很開心。
這時候,代王卻突然道:“為絕後患,殺了度乘大聖吧!”其實他想說的是殺了朱無涯才是哩。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一開始就對他那麼的介意,那麼的想置他於死地。
裴金玉和裴天舒不這樣想啊,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們在這兒說皇帝不配做皇帝,趙王不能做皇帝,謀的是林家的江山,可沒說一句要謀人性命的話語。
好吧,雖說謀人的江山和性命,沒什麼兩樣,可含蓄一點兒行不行?
裴天舒覺得自己在奸臣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那代王就是□裸的叛徒啊。
且不說度乘大聖是不是真的大聖了,隻說代王和大聖是有血緣關係的好嘛!
代王當然沒有忘記這一點,但更無法忘記就是這幫人,使得林峻遊越來越歪的。而林家的江山,也是至那開始,傾斜到了如今再也扶不正的地步。
所以,代王是真的恨啊,恨林峻遊以及他兒子們的不爭氣,更恨那些帶壞了他們的歹人。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猜到了朱無涯的用心。度乘大聖,本來就是個活不長的。不過是朱無涯,謀取權利的載體而已。如此,林優之就是同他有血緣關係,也必須是要儘快除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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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裴天舒和女兒、女婿密談的時候,坐在馬車中回宮的皇帝,越想越傷心。
想什麼呢?在想他大伯哩。
想他大伯在戰馬上的意氣風發,又想他後來坐在皇位之上常常露出來的愁苦表情。那時候,他隻當他大伯是因著衛長公主而傷心。
現在他知道了,或許一半是因著傷心,一半則是因為……唉,當皇帝可真累呀!
林淺之覺得自己力不從心,以前覺得當皇帝是何等的威風凜凜,現在終於明白了那是旁觀者的情緒。坐在這個位置上,誰都不可以相信,莫說是兄弟了,就是夫妻、父子也不過如此呢。身累還不是關鍵,心累才是主要的原因。總感覺天下那麼大,人那麼多,卻沒有一個是和他一道的。
這種恐懼的感覺,越想就越讓人想哭了。可彆說是皇帝了,作為一個男人也應該是有淚不輕彈的。
他搖了搖頭,逼迫著自己鎮靜,還是想些正事要緊。
譬如,朝中無人可用,是他做太子之時就發現的事情。林家的天下初定,不論是他大伯在位,還是他父皇,都在不斷地排除“異己”。
其實那些“異己”,大部分都是幫助林家打天下的,可是守天下的時候就用不著他們了,還顯得特彆的多餘。兔死狗烹,鳥儘弓藏,曆朝曆代都會發生的事情。
說帝王無情無義,過河拆橋,也沒什麼不可以,不過是為了自家的天下能夠坐的長,坐的穩而已。
他就算早就發現了無人可用的問題,卻也是無能為力。那時,他不過是個太子,沒有用誰和不用誰的權利。就是如今,他也不過才做了半年的皇帝!
這是心有抱負,卻無力施展。
靠人,怕靠不住。
不靠人,靠自己,累死也不行。
皇帝從小是個蠢萌蠢萌的,是因為不管什麼東西,都是小小一點點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好萌好萌啊。然後,一長大,就隻能嗬嗬了。
所以,現在的皇帝沒有了萌,隻剩下了蠢。
回到宮中,正好肖宰相進諫。皇帝猶豫了再三,還是將裴天舒質疑高禦史的話,說給了他嶽丈聽。
肖宰相想了想,在高禦史和裴天舒之間,他選擇了前者。無關於信任,不過是聯合對敵,自然是要先對付兵馬最多,權利最大的那一個。
他義正言辭地道:“忠義王這是想排除異己。”
皇帝原本就有一點點那樣的想法,聽他嶽丈一說,就更加的肯定了。
緊接著,肖宰相就又說:“武陵七子不可用,就是代王也不能完全相信。”
皇帝也是個護短的,他對代王的感情,可比趙王親。雖然心裡也覺得代王和裴家走的太近,可他嶽丈這麼說,他還是很不高興,遂道:“代王雖說是小孩心性,但心裡頭明白自己該乾什麼,若不然也不會在發現趙王禍亂之時,第一時間阻攔了。還有,武陵七子不可用,宰相大人有沒有什麼好人選呢?”
肖宰相早就悔青了腸子好嘛,早知道他女兒要是能做皇後,他當初就應該多生幾個助力的。唉,這不是說什麼都晚了。
有心推肖白鶴,可又舍不得京兆尹的位置。至於肖家的其他子弟,一個個的還不如肖白鶴呢。
也不敢和皇帝辯解代王的事情,就是歎息了一句:“怕隻怕,好好的王爺要壞在裴家的手裡了。”
皇帝一想,代王長住裴家,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事情。
怎麼他嶽丈一來,一件頭疼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緊接著又多了一件呢?
皇帝心塞不已,道:“宰相大人去看看皇後吧,她這幾天總是念叨起你。”
肖宰相明白這是皇帝煩了,什麼都不想聽了,老老實實地跪安,去了一趟皇後的慈惠宮。
因此碰見了白衣飄飄的朱無涯,看著他如雕琢出來的麵容和白玉一樣的膚色,居然產生了異樣的情緒,肖宰相老當益壯,風流心性不改的事情暫且不提。
單隻說,皇帝想來想去,靈機一動,下了道沒頭沒腦的旨意。
大意是:女嫁從夫,長公主雖說尊貴無比,但好歹也嫁的是皇親國戚。以免代王常住長公主府中,被人笑話。不如這樣吧,對半開。半年住在長公主府中,半年住在代王府中。如此,皆大歡喜。
裴天舒一聽完旨意,就想皆大歡喜個屁啊,讓他女兒跟著代王回了代王府,沒有了他的管束,代王應該會死很慘的吧!
好吧,裴天舒的思維絕對不是常人能及的。
作為正常人的楚氏,則是在想,女兒要單獨過日子了,這日子能過好嗎?會不會被府中的刁奴糊弄?會不會受代王的欺負呢?
不過,片刻之後,楚氏就又想,以她女兒的脾氣,不說欺負人了,至少不會被人欺負的。
然後,作為正常人的楚氏緊接著也為代王捏了一把汗啊。
這是自己家養的小怪物,自己最了解不過了。
不過,裴金玉要是知道了她爹和她娘的想法,會產生這樣的質疑——我一定不是親生的,代王才是他們親兒子吧。
一塊兒接旨的代王樂嗬嗬表示,完全沒有壓力啊,不就是多挨幾下打而已。
其實是欣喜不已,哎喲,自己的地盤,自己的人馬,當然要比這裡好辦事啊。
誰知,裴金玉卻一翻眼睛說:“代王府多久沒有住人了,多久沒有修繕了,還能住嗎?先修一修再說吧!”
為了媳婦上刀山下火海都行,何況是修修房子這種小事情呢。
代王的辦事效率,那叫一個高。
不過是第二日,就稟告過皇帝,開始著手修繕代王府。
為此還張榜招聘,誰能將園林設計的新奇又美麗,許以重金。
豈料後來,“國起內亂,皇族驕奢,大興土木,勞民傷財”,也成了林氏皇族的罪過之一。
所以說,代王,他真的是一個叛徒啊,還是不折不扣的。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晚上是個意外,我沒把孩子哄睡,他把我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