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1 / 2)

第九農學基地 紅刺北 14060 字 9個月前

原本打算下樓的趙離濃轉身過來,不動聲色問道:“什麼明星?”

何月生湊近海報,用握手電筒的那隻手背去抹乾淨上麵的灰,他眯著眼睛去看海報上的字,慢慢念了出來:“品牌代言人張瑤……”

下麵應該還有什麼字,但破了一角,看不出來曾經寫了什麼。

“我看看。”趙離濃走了過來。

何月生沒察覺不對勁,依言讓開位置。

海報上的女明星穿著一條露肩紅色長裙靠在棕色櫃子前,大波浪長發披在肩上,單手撩撥頭發,麵朝鏡頭微笑,即便海報早已褪色,也依舊能看得出精致樣貌。

趙離濃太熟悉她了。

在原來的世界裡,即便趙離濃每天腦子裡隻有研究課題和論文、種植的實驗作物,長期待在深山鄉下,從不追星,這位當紅/歌星的樣子也時常以各種形式出現在她麵前。

大到市中心的LED屏、地鐵內鋪天蓋地的廣告,小到各種食物的代言圖片,趙離濃總能見到她。

尤其是研究生那三年,這位歌星正處於爆紅巔峰時期,大街小巷無一人不知道她,連鄉村小賣部都時常播放這位歌星的歌。

趙離濃盯著舊海報上的女歌星,心神恍惚:異變前的世界和她的世界不光城市一樣,還有著同樣的當紅明星?

“難怪看她眼熟。”旁邊一直盯著海報看的何月生,終於想起來一件事,“我朋友曾經花高價買過一張《瑤戈》專輯,盒子上照片就是她。”

趙離濃用了所有力氣控製自己,才不至於失態。

專輯《瑤戈》……取自張瑤戈的名字

她知道這份專輯,甚至買過……當生日禮物送人。

趙離濃一直不願意深想的一種可能,逐漸浮現出來——所謂的平行世界,更像是自己原來世界的未來。

她視線掃過二樓,這裡麵堆滿了女裝,因為異變發生後,門店突然被棄,而這張海報上的張瑤戈正是這家女裝的廣告代言人。

海報上當紅/歌星張瑤戈的臉,一如既往的年輕美麗。

這意味著,倘若這個世界是她世界的未來,異變的時間點離她延畢那年不會太遠,最多幾年時間,世界便驟然發生了異變。

趙離濃不是沒用光腦搜過異變前的世界,所得卻不多,也從來沒有聽到過熟悉的人或名字。

異變發生突然,像是倏地籠罩過來的烏雲,逼得所有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人類手段節節敗退,最終費儘心力才建立起來基地。

文明一夕坍塌。

當生活不穩定,性命得不到保障時,無人會在意曆史。

現今基地所有行業知識體係全靠當初存活下來的人架構起來,異變前的世界被完全割裂開,普通人並不了解,隻活在基地範圍內,在這裡考試升學、入職工作,結婚生子。

“我要把這張海報帶走。”何月生將手中一摞衣服放下來,去揭牆上的海報,“等回去賣,肯定有人願意要。”

“你該把心思放在研究上。”嚴靜水站在旁邊出聲,十分不讚同何月生這種摸魚行為。

何月生揭開海報,折了幾折在她麵前晃了晃,才塞進口袋,不在意笑道:“我得賺錢生活。”嚴靜水抿唇,片刻後指著右邊牆角提醒:“那裡還有一張。”

何月生抬起手電筒照過去,果然見到從衣服堆中露出來的一角海報,他過去將衣服推開,將牆上另外一張海報取了下來,頓時樂了:“這張比剛才的還完整。”

“研究學習更重要。”嚴靜還是勸道:“等你升到研究員之後,就不用為生計發愁了。”

“行,我一定努力!”何月生滿口答應下來,將海報塞進口袋中,重新抱起一摞衣服,一邊喊著趙離濃走。

三人前後走下去,嚴靜水落在最後麵。

“專輯好聽嗎?”趙離濃走在何月生身後忽然問道。

“什麼?”何月生走在樓梯上,扭頭看向上方的趙離濃。

她開了光腦的手電筒,有一小半燈光籠在下方何月生眼睛上,他看不清階梯上方趙離濃的神色。

趙離濃繼續走下樓梯台階,隨著燈光下移,她的臉也隱入昏暗中,隻剩下清晰的好奇口吻:“你朋友買的專輯,好聽嗎?我還沒聽過以前的歌。”

“好聽。”何月生跟著慢慢往下走,兩人抱著一摞衣服,保持上下幾個台階的距離,他回憶起當初在朋友家聽過的歌聲,“她聲音很特彆。”

異變後的世界,並沒有明星這個概念,至少在基地內普通人的生活中見不到。不過隨著近些年逐漸安穩下來,基地內部開始有歌手出現,但何月生覺得不如舊世界的那些歌手聲音好聽,缺了些什麼。

顯然不少人也這麼認為,有點錢還愛這口的人,就會私下收集舊專輯。

“你想聽?等回去之後,我問問我朋友。”何月生道,“有機會帶你過去聽聽,不過得帶點舊世界的東西去換。”

……舊世界。

以往她在光腦上見到這三個字,隻單純理解為異變前的世界,從未和自己的世界聯係起來。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嚴靜水彆在腰間的對講機忽然傳來張亞立的聲音。

“沒出事。”嚴靜水拿起對講機道,“在下樓了。”

三個人前後走下樓梯,往一樓門店內走去,火堆旁的張亞立見狀才鬆了一口氣:“怎麼去了那麼長時間?”

“剛才在牆上發現兩張女明星的海報。”何月生抱著衣服坐下來,將新衣服丟進火堆中,“揭下來花了點時間。”

“你喜歡這種東西?”張亞立倒不驚訝,舊世界很多東西在基地內十分受歡迎。

何月生眉尾稍稍挑高:“我喜歡拿出去賣錢的感覺。

張亞立嘖了聲,提醒:“在基地外,命最重要。”

近些年不少跟隊外出的守衛軍,私下會從基地外帶東西進去,有的留著,有的拿出去賣,已經快形成一條產業鏈了。

張亞立也喜歡基地外找到的一些保存完好的煙,抽起來帶勁,但他們有任務在身,除非是碰上了,否則不能花心思去找。

“什麼海報,讓我看看。”張亞立好奇問道。

何月生乾脆挪到他旁邊,拿出海報展開,兩人湊在一起仔細欣賞。

火堆中偶爾因為燃燒發出劈啪跳動的聲音,趙離濃垂眼望著自己雙手,指節瘦削乾淨,找不到一點傷疤,連薄繭也沒有。這不是她的手。

從睜開眼第一天,趙離濃就知道了。

因為經常需要用農具,她雙手起了一層薄薄的繭,不明顯但仔細摸會發現手心並不柔軟。

右手掌背更有一道極深的疤痕,研一下學期,趙離濃操作農用機器時,那台機器差點切斷她的手。

從小指到中指,三根掌骨關節均被硬生生切斷,好在掌骨斷裂處結構完整,沒有出現肌肉神經壞死,經過半年的治療複健,她右手完全恢複了,隻是掌背留下一道極深的疤痕。

那半年,導師見到她總是欲言又止,分配的課題任務陡然減少,連父母也時常打來電話,希望她能離開,即便無法以研究生的身份畢業,身體健康才最重要。

不知道為什麼,趙離濃反而堅持了下來,每天拖著一隻傷手,除了複健,就是埋頭研究自己的課題。

等她手好後,導師又開始光明正大將一堆任務丟在她身上,領著她到處往山裡跑。後來延畢,師兄私下提起導師曾經給過她離開的機會,隻要她願意開口。

可惜趙離濃那半年什麼也沒提過。

她生於農村,基因中藏著對大地的天然親近,表麵抗拒,內心深處卻沒有任何排斥。

隻是當時年紀小,想不通而已。

想起導師和師兄師姐,趙離濃唇邊無意識揚起微弱的弧度,因為年紀小,他們向來很護著她。

直到她右手不自覺去摸左手掌背,光滑平緩,沒有一點凸起疤,唇邊的弧度一寸寸消失。

倘若這個世界是她世界的未來,她到了一具新身體內,那導師和師兄師姐,還有父母他們去哪了?

無論是在農村種地的父母,還是農學院的導師和師兄師姐,他們都屬於高危人群,在異變到來那天,最先受傷的人就是他們。

“舊世界是什麼樣的?”趙離濃抬眼看向對麵的何月生和張亞立,緩緩問道。

何月生將海報收了起來:“舊世界?我也沒見過,隻聽說很好,植物不會異變,很多生活在城市內的人還會養綠植。”

“最先死的就是那批人。”坐在趙離濃旁邊的嚴靜水突然蹦出一句。

何月生:“呃……”

嚴靜水神情嚴肅:“在室內養綠植,既不通風,也沒有陽光,最容易生病,那些人多半也沒有精心養,死了就換一盆,這些綠植最容易發生異變。”

“這倒是。”張亞立表示讚同,“我雖然也沒見過舊世界,但走過不少基地外的廢棄城市,很多高樓中的居民房內的屍骨不少,家中都有低級異變植物。”

說是屍骨,其實也都不完整,很多屋子內隻剩下零碎骨頭。那些屍骨的鈣,植物也能緩慢吸收,遇到特彆的異變植物,還能直接嚼碎人骨。

“光網上好像也沒有舊世界的影像。”趙離濃狀似不經意問道,“大家都沒見過?”

“光腦信號是基地建設後重新定的,和舊世界的網絡沒有連在一起,自然看不到以前的影像。”張亞立道,“上一輩小時候可能見過,但幾歲的事大概也記不清。”

像他父母就不怎麼提舊世界的事,他們也記不太清,因為當時隻有五六歲。

“我聽說中央基地有個資料庫,隻有高級研究員才能進入。”何月生想起來一個八卦消息,“裡麵有舊世界所有的資料。”

嚴靜水搖頭:“那個資料庫在淵島,不在中央基地,自從爆發A級異變植物群後,沒人能進去。”

“彆想了。”張亞立扭了扭脖子,活動筋骨,“那鬼地方……除非找到解決A級異變植物的方法,否則進去就是死,把我們異殺隊所有隊員的命全部填上,也進不了淵島中心。”

趙離濃聽見“淵島”這個詞一愣,她還記得當初在第九農學基地醫院病房中看見的新聞:“去年5月6日,中央基地派出過一支軍隊去淵島。”

“那次?”張亞立笑了聲,“你知道一支軍隊去了多少人?將近兩千守衛軍,帶上所有最先進的武器,也隻是靠近淵島邊緣,最後活著回來的不足一千人。”

“這麼多人隻誅殺了七棵B級異變植物?”何月生也看過那條新聞,十分不解,他一路走來,基地外的B級異變植物似乎不算特彆難以對付。

張亞立看了一眼對麵坐著的嚴靜水:“因為邊緣處還有四棵A級異變植物。”

淵島時刻有人觀測,上麵幾乎沒有低等異變植物,即便是B級異變植物也不多,有也比其他地方更強,甚至隱隱有A級異變植物的趨勢。

去年觀察員用望遠鏡觀測到有兩棵A級異變植物在開花結果,迅速通知了農學研究院。

A級異變植物開花結果難,尤其是雌雄異株的植物,那兩棵A級異變植物正好需要雄樹才能授粉成功,偏偏自己開花結果了。

因此嚴勝變帶著羅翻雪趕往淵島周圍,想要得到A級異變植物種子。

那次去的不止是守衛軍,還有異殺零隊、一隊。

原本是一隊開路,零隊登島,守衛軍在外攻擊,但那天意外頻發,零隊始終沒能登島成功。

即將撤退時,A級異變植物結果落地,眼看功虧一簣,一隊隊長嚴流深轉身一人硬生生衝進淵島,最後種子是拿到了手,他自己卻遍體鱗傷,躺在醫院昏迷了幾個月。

要不是他們隊長進去將嚴流深救出來,恐怕還不止昏迷大半年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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