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於童的異常大度,讓狄思科懷疑自己拿錯了劇本。

雖然事情的發展軌跡早就改變,他逃她追他們都插翅難飛的戲碼不會上演了,但是以他對於童的了解,就算真的放他走,也得提點條件吧?

無條件放人,實在不像她的作風。

畢竟當初秦勉要出國的消息爆出來時,於大隊長還一氣之下停了他的所有演出呢。

思及此,狄思科心裡稍微舒坦了一點。

相比於被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對待的秦勉,於童對他真可謂春天般的溫暖了。

這就是白月光待遇了……吧?

“於隊,”狄思科提議,“要不我請你跟金姐下館子吧?祝賀你升職!”

在歌舞團上班的這幾個月,於童對他頗為照顧,不但讓他賺了錢,還出了錄音帶,日子過得比過去二十年都精彩。

想到以後可能再沒什麼機會跟對方碰麵了,狄思科還暗自傷感了一把。

哎……

他灌錄音帶賺了七百五,這個月的演出費也不少,沒有了小六的學費壓力,這些錢足夠他用一陣子了。

人家幫了他那麼多,放人又乾脆,臨彆之際請人家吃頓飯,也是應該的吧?

於童並不知道,麵前的狄二狗為了請她吃頓飯已經為自己找了一籮筐的理由。

她瞅瞅時間,確實該吃晚飯了,便頷首說:“行啊,今兒天氣有點冷,咱們去吃涮鍋子吧!”

三人鎖門下樓,在一樓的樓梯轉角,正好迎麵碰見了要上樓的江珊。

狄思科感覺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不由多打量兩眼。

以江珊的事業心,知道於童當上了外聯主任,恐怕早該慪死了。

不過,他瞧對方的樣子,稱得上是容光煥發,似乎並沒受太多影響。

遇到他們時,不但能神色自若地打招呼,還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說:“小狄真不錯,才入行不到半年就出了錄音帶,前途不可限量,以後好好乾!”

狄思科不想跟她搭話,勉強扯了扯嘴角,就讓到了一邊。

旁觀於童與她尬聊了幾個來回,走出大門後,狄思科忍不住問:“於隊,你要升官了,江珊不會有什麼小動作吧?”

這江珊可不是善茬。

“不會,她最近沒心思管單位裡這些事。”於童哼笑道,“上次傅四海被劃傷了眼睛,在醫院的時候,碰上了帶著孩子檢查身體的江珊,當時傅四海的爺爺也在。”

狄思科:“……”

那可真夠巧的。

他就說嘛,那次下鄉演出,幾個承包隊長都去了,江珊原本也在,但是後來的幾天他就沒再見過江珊。

原來是帶著孩子去巧遇傅四海了。

“那他們家知道孩子是傅四海的啦?”狄思科小聲問。

“聽說孩子跟他小時候還挺像的。”於童搖搖頭,“不過,他家具體有什麼打算,我也不清楚。”

她沒見過江珊的兒子。

而且歌舞團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她有個兒子。

按照年齡推算,這孩子應該是前年冬天出生的。

冬天本就穿得厚,江珊又因為盲腸炎請了兩個月病假,誰也不會想到她當時其實是去生孩子了。

這傅四海可真是夠混蛋的。

於童覺得他倆其實還挺般配,江珊工作能力強,又有心機,就得讓這樣的媳婦治治傅四海那一身臭毛病。

今天的風沙有點大,臨出門時於童和杜金金不約而同地將手伸進背包,每人取出一條紗巾蒙在頭上。

見他傻站在旁邊,於童問:“外麵沙塵暴,你沒帶個帽子什麼的?”

狄思科搖頭。

“那豈不是會弄得滿腦袋都是沙子?”於童再次將手伸進背包,掏出一條帶金線的紅紗巾,大方地遞過去說,“借你戴戴!”

狄思科:“……”

他這麼高的個子,包個紅紗巾,像話嗎?

“不用了,”狄思科連聲拒絕,“我回家洗洗就成。”

杜金金恨鐵不成鋼地說:“讓你戴你就戴上吧!你在外麵走一圈鼻子耳朵頭發裡全是灰,一會兒還怎麼吃飯啊?”

“我剛才就是這麼來的,早就臟了!”狄思科堅決不肯。

兩個女同誌不聽他的辯解,三下五除二就幫他把腦袋圍上了。

“紗巾一圍,誰還認識你啊!”

狄思科透過紅紗巾,看了看外麵紅色的朦朧世界。

幾乎滿大街都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同誌,多他一個,應該也沒什麼吧?

這樣確實乾淨多了。

狄思科以己度人,他看不清彆人,彆人肯定也看不清他。

圍著一條紅紗巾就跟在兩個女同誌身後招搖過市了。

吃飯的地方是歌舞團附近的一家涮肉館。

三人剛一坐下,杜金金就半真半假地抱怨:“你跟老黃賺得盆滿缽滿,童姐為了你們的事忙得瘦了三斤,還一分錢也得不到!今天我們要大吃大喝!”

狄思科大方道:“隨便點。”

杜金金誇張地擼了擼袖子,對於童笑道:“童姐,咱們今天得宰小狄一頓!這個月屬他賺得最多!得有一千多塊了吧?”

“差不多。”於童一本正經道,“今天確實可以多點些東西,等他兜裡的錢花沒了,興許又得回來演出。”

狄思科任由她們打趣,等兩人都點完了菜,他才問:“於隊,你這次做了這麼大的兩個項目,服務公司不給你提成啊?”

“以前沒有這種業務,公司也沒這方麵的提成先例,回頭我去跟魏東方談談。”

前兩次做白工,是為了積累相關經驗,要是以後還繼續做白工,那她就是大傻帽兒了。

而且給演員的分成比例也得改一改。

這次魏東方的吃相有點難看。

中唱的關係是她找的,錄音帶是老黃和狄二狗錄的,結

果她一分錢沒得到不說,兩個演員的收入也沒公司的抽成多。

這種分成製度,實在影響大家的工作積極性。

幸好演員都是新人,暫時沒人提意見,但是老黃和陳玉嬌都不可能止步於一張錄音帶。

要是以後還這麼分,人家多半是要跑路的。

“於隊,你擓的是蒜泥!”狄思科見她思緒又不知飄到哪兒去了,不由出言提醒。

於童往自己的小料碗裡一瞧,果然放了兩勺蒜泥。

狄思科把自己的空碗給她:“咱倆換換吧,我能吃蒜。”

“童姐也吃蒜啊。”杜金金從沒聽說於童不吃蒜,他們食堂的飯菜裡,每一道菜都放蒜,她照吃不誤。

於童沒吭聲,默默跟狄思科換了料碗。

她吃熟蒜,不吃生蒜。

不過,這種飲食上的細節,她從不在單位提,不吃的東西放到一邊就好了,沒得讓人覺得矯情。

杜金金見他倆竟然真的換了料碗,便一臉探究地盯著二人打量。

“小狄,你怎麼知道童姐不吃蒜的?”

“金姐,你這個小秘書當得不合格啊。”狄思科信口胡謅,“大家都知道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這當然是他觀察到的!

大家在一起吃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涼菜裡麵的蒜片,熱菜出鍋後撒上去的蔥花蒜末,於童都要像繡花似的,認真挑出來放在一邊。

她本就吃飯慢,即便在飯盒裡挑挑揀揀,旁人也注意不到。

杜金金不肯背上不關心領導的黑鍋,“你少胡扯了!我們都一起工作好幾年了,從沒聽誰說過童姐不吃蒜。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啊,”狄思科笑嘻嘻道,“我的眼睛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裡煉過,誰吃什麼不吃什麼我一看就知道。”

杜金金哼道:“難怪老黃總說你給領導拍馬屁呢!連襪子都給童姐洗過,知道點飲食習慣也不算稀罕。”

於童和狄思科:“::::::”

什麼事從老黃嘴裡說出來,總得變個味兒。

“不過,你現在就走,真是太可惜了!之前的馬屁全都白拍了!”杜金金故作遺憾道,“上午童姐還說,要送你跟老黃去參加青歌賽呢!”

“什麼青歌賽?”狄思科問。

“就是青年歌手大賽啊,能上電視的那種。”

“於隊,你真要讓我去參賽啊?”狄思科覺得他的歌唱水平也就那樣,跟老黃都比不了呢,怎麼去參加比賽啊?

“嗯,可以參加通俗唱法的比賽。”於童一邊將羊肉下到鍋子裡,一邊隨口解釋,“這個歌唱比賽前兩年就舉辦過一次,當時的影響力非常大。你跟老黃的錄音帶在年底之前就能正式發行,要是能在這個比賽上露露臉,甚至拿個名次。還能幫你們的錄音帶衝一下銷量。”

狄思科停下筷子問:“我們的錄音帶不是一口價賣的嗎?甭管他們賣了多少,都不會給我跟黃哥分錢。”

“第

一張錄音帶的銷量,能影響第二張的報價和首發量。要是能借著這個機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出一次名,你們以後再想發錄音帶就不用愁了。”

讓狄思科去參加個歌唱比賽倒是沒什麼,這屬於正規文藝活動,跟不正經娛樂場所不沾邊兒。

但他現在沒時間準備參賽歌曲啊!

“每個單位的選送名額是有限的,原本我還想替你跟團裡爭取一下,不過,”於童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說,“既然你最近沒時間,那我就省得麻煩了,到時候讓老黃去試試。”

狄思科:“……”

又是他自作多情唄。

*

興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狄思科連著幾晚都能夢到自己跟老黃攜手闖蕩青歌賽的經曆。

而且還跟連續劇似的,每晚的夢都能連上。

他倆一路突出重圍挺進決賽。

在決賽現場高歌一曲代表作《愛你愛你真愛你》。

不但憑借這首歌拿到了比賽第一名,捧回一座足有半人高的金色獎杯,連帶著他們的首張合唱專輯,也一炮而紅了。

首發三十萬根本就不夠賣,中唱那邊接連加印,銷量直接衝到一百萬張。

中唱為此還給了他們很大一筆現金獎勵。

於童一高興,就把他放進了那個超大號的大獎杯裡,捧著他的臉啪啪啪一通猛親。

親得他臉上全是口紅印子。

狄思科坐在獎杯裡咧著嘴傻樂,還在考慮是否應該禮尚往來,便聽到耳邊傳來長長的一聲“喵——”

他猛地一激靈,瞬間就清醒了。

“狄思家,你喵什麼喵!”狄思科起身把趴在他枕頭上的老貓扒拉到一邊。

狄思家邁著正版貓步蹭過來,繼續“喵喵喵”。

“我今天趕時間,讓二哥給你找點吃的。”若是平時,狄思科肯定二話不說就給它找吃的了。

不過,他今早心情不怎麼樣,懶得伺候它。

狄思家似乎見他對自己的喵喵叫無動於衷,又跳上了二哥的枕頭,一屁股坐在了二哥臉上。

狄思科對二哥憤怒的咆哮置若罔聞,將自己收拾妥當後,就背著書包出門了。

三天的崗前培訓已經結束,今天是給實習生們分配具體科室的日子。

還是那間會議室,人事司的同誌對照著名單,公布了每個人的具體去向。

他們學校英語專業的三個人,杜斌被分去了美大司,狄思科和袁媛被分去了交際司。

美大司他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主管老美等一係列英語國家經貿事宜的。

但是,交際司是乾嘛的?

狄思科和袁媛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對大衙門的淺顯認知多數是從老師同學那裡聽說的。

人家單位內部都有哪些部門,他們從沒認真研究過。

隻聽甄主任說,也許會被分去翻譯室,但也不乏彆的可能。

“你們也是交際司的啊?”這兩天一直坐在狄思

科旁邊的男生擠過來說,“那咱們一會兒一塊走吧!”

“聞笙簫,咱們分去交際司能乾什麼啊?”袁媛心裡特彆緊張。

她本就是個不擅長交際的人,結果把她弄去什麼交際司了。

這簡直是讓她明晃晃地把缺點暴露在人前。

“當翻譯啊!”聞笙簫一臉“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的表情,“翻譯室就在交際司。”

不過,也不用他多解釋什麼,三人很快便被人領去了翻譯室的英語組辦公室。

他們進去時,辦公室裡隻有四個人,都在埋頭忙活手頭工作。

見到組長領回來三個實習生,抽空點個頭便算打過招呼了。

唯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同誌放下電話聽筒,起身說:“組長,咱們組裡終於來男同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