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追著餅越走越快,追到車尾,蹲下掏滾進死角的餅。
雪原上兜轉的風忽然送來一股腥酸,裹著霍亂人心智的嗡鳴,一道陰影籠罩了列車。
“畸種!有畸種!!軍官大人!!”
畸種?
安隅攥著終於到手的餅,後知後覺地回過頭。
嗡鳴音來自一隻巨型螳螂,吻部兩側足有人頭大的眼囊緊閉著,在安隅回頭時,它高舉鐮刀般的前肢,朝列車一側猛地削下!
那對母女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被攔腰斬斷,血霧裹散入風中。
螳螂這時睜開了眼。
眼囊裡沒有眼球,隻有灰白的肉膜突突突地搏動著,很快就又閉上了。
“救…救命!!”
“軍官大……”
“不!不……”
破碎的慘叫響徹雪原。
螳螂三角形的頭轉動不停,鐮刀足大肆收割著狼狽四竄的人類。
安隅趕緊咬了一小口餅,趁亂縮進角落。
他用舌尖抿化一粒綿密香甜的小紅豆,透過座椅縫隙觀察局勢。
失明並不阻礙螳螂獵殺,很快,最後一個可憐人被砍碎,在慘叫消失的瞬間,它的頭突兀地朝車尾扭了過來。
安隅剛好把餅咽下,身體同時靜止。
全車死寂。
螳螂停滯了幾秒,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拖著前足往這邊尋了過來。
尖銳的刮擦聲逐漸靠近,那股腥酸已經壓到安隅的頭頂——
砰然槍響!
藏在車頭的軍人瞄準時機朝它後腦開了槍!
然而攜火星的子彈嵌入甲殼,卻沒有發生想象中的爆炸。
螳螂猛地掉頭,一擊削斷兩人的脊柱,鮮血噴灑得到處都是,第三個可憐人被掄到車尾,砸進安隅斜對麵的死角。
那是個短發茬的年輕少尉,左肩膀隻剩一個洞,支出來的動脈一簇一簇地射著血。
車另一端,螳螂翻撿著地上的食物——全車都被感染了,有幾具屍體的四肢已經結出殼,它興奮地切開那些半畸變的屍體,車廂裡充斥著黏糊糊又嘎嘣脆的咀嚼聲。
少尉的生命正迅速流逝,他緩緩抬起僅存的一隻手,對安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安隅注意到那隻手有些僵硬,就像節肢動物的足。左肩開始向外射透明液體,不再像個人類。
他彆過頭,沒有再與少尉對視。
漫長的幾分鐘後,螳螂終於吃飽,拖曳著龐大的身軀緩緩離開。
對麵正持續畸化的少尉也漸漸闔上了眼皮,車廂裡隻剩下安隅,他把頭埋進膝間,汗透的身體在寒風中直打哆嗦。
外麵的世界果然危險,得趕緊辦完事,回到他的狗窩……
一陣通訊鈴突兀地響起。
鈴聲劃破雪原,快要休克的少尉眼皮一顫,還沒來得及摸出終端,麵前就多了一道龐大的陰影。
螳螂掉頭回來隻花了幾秒鐘。
這一次,它睜開了眼——眼囊裡竟已結出了十幾顆血紅色亂撞的眼珠子,讓人瞬間想到剛被吃掉的可憐人。
安隅屏息縮在它背後的死角裡,被迫現場觀摩這場畸種吃播。
然而才剛撕開少尉的胸膛,它就靜止住了。
它似乎在深深地嗅著什麼,頭頂觸須四處旋轉,螢綠的頭緩緩向後扭轉一百八十度,直勾勾地朝向安隅躲身的地方!
亂撞的眼珠子在那一瞬齊刷刷地攏向中心,溢滿驚歎。
那是一種在垃圾桶裡找到佳肴的狂喜。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安隅不禁想起前兩天自己意外從淩秋床底下刨出一塊粗麵包的場景——太荒唐了,他對人類情感向來遲鈍,此刻卻好像能和這畸種玩意深深共情。
喘鳴變得急促,螳螂徹底轉過身,鐮刀顫栗,朝他發出一聲難耐的嘶吟。
“……”
饞瘋了。
安隅全身細胞都在大喊快跑,他在它狂熱的注視下把餅揣進兜裡,緩緩向過道外蹭,就在蓄力躍起的瞬間,冷硬的鐮刀從身後將他鉤住,烙餅般輕巧地拍在地上!
劇痛猝然刺入骨髓。
刹那間,詭秘的絮語沿著全身神經遊走,在意識深處翻攪起他從未感受過的震蕩。
風聲突然喧囂,嚎叫著踏遍雪原。
那塊豆餅滾進角落,小小的月牙缺口上沾了黑泥。
——那是安隅失去意識前最後的畫麵。
作者有話要說: 【廢書散頁】01 風雪
自災厄降臨後,世界的底色逐漸變成一片白茫。
每當風雪飛舞,環境中就會檢測出無序頻率和能量,人們堅信那就是畸變的誘因。
久而久之,白色就成了不祥的顏色。
如果在街上看見染著白色頭發的人,多半是反社會的瘋子,千萬離遠點。
但如果他連衣服都穿白色,那反而可以放心。
他可能隻是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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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本文小劇場有4個係列:【廢書散頁】是世界觀資料;【碎雪片】是角色資料;【安隅麵包日記】主角日常;【安隅神能妄言】主角相關。
會隨劇情進度逐一解鎖。推薦開啟作者有話說(不開啟也不影響看劇情)
開文大吉,前3章每一章的評論區全員揪20點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