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高畸變風險孤兒院·36 “敢動陳念,……(1 / 2)

風雪待歸人 小霄 10172 字 6個月前

秦知律隨手翻出紙筆, 寫下2122、2130和2138年的12月22日。

“從左到右, 這些依次是於深撿到你的時間、你被孤兒院正式登記的時間,和離開這裡的時間。”

“如果以2122年出生來推算,你今年本該是26歲,但在擺渡車遇襲後, 大腦對你做過全麵檢測, 你的生理年齡確實隻有18歲左右。也就是說,當你和於深的時間同時加速, 他的身體衰老,而你卻沒受到任何影響,仍然是剛出生的嬰兒。”

筆尖在紙上停頓, 他意味深長道:“根據經驗, 不受異能影響的人,往往是能力的發起者。”

安隅正笨拙地用電腦搜索其他孩子的檔案, 輕問道:“所以您是想說,當年是我推動了自己和於深的時間加速?可當年我隻是個嬰兒, 為什麼會突然發動異能?”

“沒有人能徹底揭開過往。”秦知律走到半敞開的門旁, 看著外麵的風雪低聲道:“不久前,你在擺渡車上因為突然遭受基因感染而觸發了空間能力。2122是大災厄的第一年, 也許嬰兒時期的你也在承受著某種痛苦或恐懼, 被動地觸發了時間加速, 帶你迅速逃離那段難捱的時光。”

安隅聞言下意識地看向左手背的傷口。

鏡裂嘈雜之時, 他感受到莫名而深重的痛苦,而也在那一刻, 傷口止血的速度錯覺般地加快了。

秦知律忽然問道:“你新覺醒的第二個能力,和時間加速有關嗎?”

安隅頓了頓,“無關。”

真要說, 那倒更像是剛好反過來——詩人說過,記憶回溯是推動其他人的時間倒流,隻不過是精神層麵。

秦知律思忖道:“其實世上本來沒有時間。人們發現細胞會老去,花朵會枯萎,食物會腐敗,放在一起的兩種物質會逐漸融合,任何規整有序的事物都在向混亂發展,也就是所謂的熵增。人們便創造了時間這個概念,用它記錄熵增的過程。理論上,如果沒有外力乾擾,熵增不可逆轉,因此時間也不會倒流。可是,你的基因熵曾經從0.2衰減回0。”

安隅抬眸,“您究竟想說什麼?”

秦知律凝視著他,“如果你真的有操控時間的能力,那或許不僅僅是加速,也許有一天,你能讓時間倒退,也能讓混亂逆行。”

安隅立即道:“這不可能。”

“對普通人而言確實不可能。時間是一條單向流淌的河流,常人投身其中,隻能任其衝淌。但你不同——也許,你從未踏入那條河流。”

似曾相識的比喻……

安隅愣了愣,“您認識詩人嗎?”

“詩人?”秦知律思考了一會兒,“你是說教堂的眼嗎?他似乎不太喜歡我。”

安隅有些驚訝,“為什麼?”

秦知律搖了下頭,“他天然地能夠親和所有人,但唯獨回避我。不知道原因,也沒必要深究。”

“詩人總是很神秘。”安隅輸入最後一串ID,看著屏幕上彈出的記錄說道:“果然,孤兒院已經十年沒有新入院記錄了。今天我們在食堂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在2139年之前來的,從外觀上看,他們的年齡似乎也都停在了2139年之前。”

“時空停滯不算罕見的失序現象。”秦知律點頭,又問道:“最後一條入院記錄是什麼時候?”

安隅無聲地歎了口氣。

“2138年12月22日,就是我辦出院手續那天剛好在辦入院的那個孩子,他是最後一個。”

“也就是說,在你離開後,這裡立即陷入了異常。”

安隅很不想承認,但他隻能點頭。

秦知律問,“既然如此,這裡的孩子應該都和你在孤兒院期間有時間重疊,有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人?”

安隅搖頭,“我沒關注過彆人。”

“那有沒有人頻繁向你提起一些名字?”秦知律循循善誘,“總有一些人的存在感比彆人強吧。”

“長官。”安隅小聲說,“根本就不會有人頻繁和我說話。”

“……”

“從小到大,隻有淩秋總是主動來找我聊天。”安隅平靜地回憶道:“他常說,認識他是我三生有幸。”

秦知律點頭,“確實。”

耳機裡突然響起提示音,帕特上線說道:“各位,我發現了空氣牆。”

頻道裡傳來輕輕敲擊玻璃的聲音,帕特一邊摸索著一邊說道:“我們在孤兒院最外圈的四個角上,似乎隻能沿著外圈行動,如果試圖向裡走就會遇到空氣牆。視覺上看不到,但如果觸碰就能感知到它的質地,像一塊玻璃。”

風間天宇立即問道:“最外圈的可活動區域有多寬?”

“天上的鏡子監控被分割成了小格子,外圈可活動的,就是一個小格子的寬度。”

安隅輕聲說,“我記得鏡子監控是七排七列。”

“是的,所以推測孤兒院可以分成四個圈子,逐漸向內縮小,第四圈隻有中心的一格。”帕特停頓了下,“多年的任務直覺告訴我,超畸體就藏在最中心的那一格。”

*

天已經黑了。

夜晚的風雪更加喧囂,紛紛揚揚的雪沙幾乎讓人睜不開眼。安隅身上那件破布袋子灌滿了風,他凍得直哆嗦,埋頭抱緊了自己,在風雪中艱難地邁步。

兩隻漆黑光亮的觸手忽然從一旁搭過來,攬在他的肩膀上纏了一圈,又向下一圈接一圈地繞,一直到小腹,把他上半身完全包裹起來。

那些觸手收緊,底下很快就蓄起體溫,也隔絕了冰冷的風雪。

秦知律在風雪中的步伐仍然很穩,“比利沒有讓你買一件高分子材質的衣服嗎?可以偽裝成低保服的款式,又能同時抵禦極端天氣。”

“我在商店見到過,好貴,要十萬塊。”安隅說著,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環繞著他的觸手收得更緊了一點。

他一邊努力維持平衡一邊瞟著長官。

秦知律表達了53區章魚的基因。考慮到孤兒院的孩子都比較矮小,基因熵也低,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強大,他保留人類的手腳,隻隨意地長出十幾根觸手意思了一下。

那些用來意思意思的觸手是從風衣下擺鑽出來的。不知是否安隅錯覺,他覺得這種半畸變形態的長官有點像那個貴得離譜的玩偶。

秦知律手上戴著一副白色手套,是檔案室儲物櫃裡找到的,臟舊的棉布料和他的氣質格格不入。

他問道:“去哪裡?”

安隅道:“活動室,應該離這裡不遠。”

高畸變風險孤兒院食物供給很匱乏,也沒學校可上,但是設有幾間小小的閱讀室和活動室,給久居於此的孩子們提供了一些看書娛樂的空間。

閱讀室會不定時更新一些報刊,這裡的孩子都渴望著外麵的世界,因此經常泡在那裡。但一牆之隔的活動室卻很少有人使用——飯都吃不飽的人不會想著運動,更彆提擺弄那些高雅而無用的樂器了。

但在安隅少有的清醒時間裡,他最喜歡去活動室。

孤兒院的日子其實很讓人緊張,每次沉睡醒來,剛混臉熟的孤兒就已經被放出去了,連收保護糧的霸淩者都換過人。安隅每次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搞清楚新的生存規則和惹不起的人。這樣的生存壓力讓他從小就很焦慮,管理老師希望他多出去走走,因此他常到活動室找個牆角一貓,這個沒人的黑暗角落給了他無窮的安全感。

活動室似乎比記憶中小了一些。這裡的燈依舊年久失修,木地板踏上去會發出陳舊的嘎吱聲。

從窗外透進來的昏暗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照著堆在牆角的幾個臟皮球和一把木吉他。

秦知律的觸手從安隅身上撤退,隨手撿起那把木吉他,“明早再去食堂碰一次陳念。”

安隅點頭,“嗯。”

隔壁傳來孩子的說話聲,他順著窗口往外看,窗外的雪地上投著一道明亮的燈光。

一牆之隔,一邊是孤兒院最溫暖熱鬨的地方,一邊是被遺忘的昏暗角落,這樣的對比幾乎貫穿了安隅對孤兒院的全部記憶。

秦知律收起觸手,隨性地坐在地上。木吉他搭著他的腿,他的左手隔著手套虛攥著那弦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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