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高畸變風險孤兒院·45 碎鏡之二:封……(1 / 2)

風雪待歸人 小霄 10523 字 6個月前

走出活動室, 安隅腳步一頓。

孩子們包圍了這棟小樓。昏沉的夜色下,孤兒院服在風中鼓動著連成片,在那些瘦得塌陷的臉上, 一雙雙空洞凸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第二層的畸種幾乎已經被殺光了。

隊友們都已戰至力竭。帕特和斯萊德坐在地上休息, 幾朵蒲公英在邊上吃力地漂浮著,風間臉色發白, 用眼神勉強操控著那些蒲公英。

蔣梟連著質問了兩遍那些孩子到底要乾什麼,都沒得到回答。

他失去耐心,轉頭回到隊友身邊。一株枝蔓拱破掌心生長而出, 綻出粉豔的罌粟花來,花瓣在風中蜷縮,很快便結出圓鼓的果實, 果實頂端迎風向外噴.射出一顆顆黑色的罌粟籽。

“彆。”斯萊德立即現出狼爪,一掌將那些熱情奔來的罌粟籽揮開了,說道:“不用你,風間還能挺一挺。”

蔣梟沉默片刻, 罌粟果實扭了個方向,對著帕特躍躍欲試。

帕特豎手道:“我寧願有尊嚴地死去, 也不想拿精神力換命。”

“懦夫。”

蔣梟煩躁地收了掌中花。

風間從僅剩的幾顆蒲公英裡分出兩朵去幫他治療身上的傷口,納悶道:“你怎麼不治療自己?”

蔣梟冷臉沉默了一會,“我精神穩定性差,做這個置換不劃算。”

“噗。”

風間沒忍住笑出了聲,又在蔣梟的眼刀下立即憋了回去。

蔣梟揮開那些蒲公英, “走了,去下一層。”

他轉身對那些小孩子道:“你們要是隻為了擋路,就彆怪我粗魯了。”

小孩子們依舊不吭聲,空洞的眼珠子盯得他背後發毛。他正欲擺出蛇尾嚇嚇這幫崽子, 餘光裡,一道身影從身邊迅速擦過。

“我來。”安隅說。

安隅站在那群小孩子麵前。

他穿著53區低保服,和孤兒院服很像。在主城住過一陣子,但他身形依舊單薄,使得即便站在守序者這一頭,也仿佛隨時能一步邁入那群孤兒之中。

安隅輕聲道:“主城不久前才發現孤兒院的時間停滯了。很抱歉,我們或許能讓時間恢複流淌,但無法彌補你們被封存的這十年。”

人群中寂靜了許久,終於有一個怯怯的聲音問道:“那我們還能出去嗎?”

安隅誠實道:“最近幾天與畸種有過血液接觸的難說,其餘人是可以的。”

有人聞言鬆了口氣,也有人哭。如今的世界形勢反轉得很快,剛入院時,人人都害怕畸變。後來出了事,最聰明勇敢的那些開始絞儘腦汁想變成畸種,而今秩序突然麵臨修複,那些人又將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人類如此被動,所有的災厄都降臨得毫無道理,就像隨心所欲翻湧的巨浪,從不考慮那些努力在浪中生存的小船是否會因它的扭轉而粉身碎骨。

有人畏縮地問道:“出去後會怎樣,外麵的世界還好嗎?”

安隅認真想了一會,“不算很好,但我認識的人都還算有所期待。你們會被隨機安排入餌城,餌城之間的貧富差距比較大,但即使分去了最窮的區域,也總有人能靠自己去更光明的地方。或者留下,上進的努力找點營生乾,不上進的——”

他像是忽然走神了一會兒,回神後垂眸勾了勾唇,“就混一份低保糧,也許能碰到有趣的鄰居,那樣的日子也很好。”

一個隻有兩三歲的小姑娘問,“低保糧是什麼?”

安隅朝她努力揚起一個微笑,就像當年淩秋對他展露的第一個笑容一樣,“是麵包。不久前主城才剛下達了新的條例,對貧民窟的低保麵包供應不再限量。隻要是努力活著的人類,就會一直有麵包吃。”

“不限量?”孩子堆裡立刻湧起討論,“那好像還不錯。”

“看來外麵世界變化很大了,我入院前,低保麵包是限量的。”

“你吃過低保麵包?”

“嗯,比壓縮餅乾好吃多了。”

“真的啊?!”

……

安隅回頭,視線穿越昏暗的風雪,與身後那對黑眸對視。

秦知律衝他微微頷首。

新的低保麵包不限量條例,是長官的手筆。

經費由三方分攤,秦知律自己、黑塔、還有主城第一豪門靳家——靳家現任家主靳旭炎,正是198層的炎長官。在當日53區的夜禱會上,秦知律在教堂的人群中看到了他,便去和他商量了這件事。

這些都是後來葡萄告訴安隅的,秦知律自己卻從未提起過,如今在53區新建的貧民窟中,低保戶們早就過上了新的生活。

*

小隊來到了第二層與第三層之間的空氣牆前。

蔣梟掏出第二塊碎鏡片,“和你們會和之前,我嘗試觸碰了白鏡,好像也能鑽進去。但我還沒來得及看到什麼,就聽到了終端的精神力報警,差點沒掙出來。”

他歎了口氣,把碎鏡片遞給秦知律,“這東西對精神力衝擊很大,抱歉,律,我無法替安隅分擔……”

安隅視線落到他小臂那道深而崎嶇的血溝上。

他沉默地注視著那道傷,於是在眾人眼前,血溝一點點填平,裂開的皮膚逐漸對齊。

“謝謝您……”蔣梟紅瞳波動,“隻是小傷,不必浪費……”

“我隻是試一下能力。”安隅收回視線,掃到他身上另一處還在滲血的傷,皺了下眉。

秦知律問道:“沒有進步?”

“嗯。”

截止到目前為止,時間加速這項能力還隻能用來加速傷口的惡化或痊愈,影響範圍小到隻能作用在一個傷口上,連想讓蔣梟全身所有傷口同時加速痊愈都做不到。

可嬰兒時期,安隅曾讓自己和另一個人完整地向前穿越了八年,與如今的表現天壤之彆。

秦知律掂了掂第二塊碎鏡片,鏡片落回掌心之時,被安隅從空中抓走。

秦知律注視著他,提醒道:“一旦進去,10%。”

“我記得。”安隅將黑鏡翻轉過去,直麵白鏡,輕聲道:“但我好像沒有其他選擇。”

他與鏡中對視的刹那,聽見秦知律在一旁輕嗤了一聲,“小狼一樣。”

很多年前,淩秋也曾這樣評價他。

但淩秋評價的是他的吃相,長官似乎不是。

安隅正怔忡間,手腕再次被捉住,白鏡中闖入了長官的麵龐。

那雙黑眸沉靜如舊,“確實沒有其他選擇,但可以陪你一起進去看看。”

他來不及做出反應,意識深處那層朦朧的嘈雜聲忽然變得真切,無數時鐘滴滴答答地轉動,他猛地低下頭,再一次看到了白荊的身體。

2138年12月20日。

白荊迎著風雪跑得要飛起來了。他從D區一直向外,穿過C區、B區,跑儘了孤兒院大半條對角線,直到終於衝入檔案室。

“是真的嗎!”他對著電腦前劈裡啪啦寫檔案的收容員瞪大眼,“人呢?人在哪?人——”

話音猛地止住。

他已經看到了,正低頭站在檔案架前那個小姑娘。

白荊記事沒多久時父母就分開了。

亂世之中,貧賤夫妻並沒有什麼愛恨情仇,隻是父親總不聽勸地去野外接活,好幾次都在畸種襲擊下僥幸逃生。母親逐漸難以忍受那些驚嚇,在一個難得的晴天選擇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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