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高畸變風險孤兒院·49 他將不再獨自……(1 / 2)

風雪待歸人 小霄 13284 字 6個月前

安隅此時的生存值是71%。

按照鏡子的機製, 在進入第四塊的瞬間,他就會承受離開第三塊鏡子的70%爆傷, 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第四塊。

唯一的方法是先帶第四塊鏡子出去, 換秦知律獨自進入。

可安隅嘗試了幾次,卻好像被困在了第三塊鏡子中,掙脫不得。留給他的彆無選擇, 隻有繼續深入鏡子核心。

安隅沉默地站在漫天雪沙中,前方縹緲的似乎隻有死亡, 可身後已無退路。

進入碎鏡前,他一直在凝視長官——彆人無法承受碎鏡對精神力的衝擊, 長官可以,但他卻選擇留在鏡外。

安隅看向阿棘身上的風衣,耳邊仿佛回響著那句被重複了很多次的話語:我不會讓你有事。

他似乎永遠做不到把安全感完全寄托在彆人身上, 無論是從前的淩秋,還是今日的秦知律。

但, 長官確實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他從口袋中摸出兩枚碎鏡片在麵前。

白鏡倒映出他的臉,那種凝視著另一個人的感覺又出現了。在看到白荊的回憶後, 他才明白鏡中影確實是另一個人——是被封存在鏡中的片麵的自我。

鏡中紅瞳冷肅,不染風霜。

“我也相信您。”他輕聲呢喃,“彆叫我失望。”

那道身影倏然揚起手臂,兩枚碎鏡片折射著漫天的雪沙,決絕地刺入胸膛!

碎鏡外。

閉眼似在沉睡的安隅胸前突然綻出鮮血,終端上的數字迅速從71%下降。

風間立即看向蔣梟,“角落要從鏡子裡出來了。”

頃刻間,蔣梟掌心的罌粟搖曳盛放,正欲散發出罌粟花籽,卻被秦知律一把拽住手臂。

“等一等。”

秦知律凝視著終端上的數字, 鮮血已經浸透了低保服,提示安隅的生命正在不斷地流逝,但數值卻不像前兩次瞬間跌至低穀,它快速掉到62%後便逐漸平緩下來,足過了十幾秒,才又下降到61%。

“這好像不是出鏡前的爆傷……”風間怔然看著終端,“角落是在鏡子裡受了其他傷?”

秦知律略一思忖,“不是致命傷,你來吧。”

“是。”

風間已經緩過一陣子,那些紫色的小蒲公英比剛才稍微有活力了一點,向安隅胸口飄去。

他看著終端上的數字從61%緩緩回升,直到跳回71%,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感到渾身都在寒風中汗透了。

正準備收回種子,秦知律卻道:“繼續。”

風間錯愕了一下,徘徊在空中的小蒲公英們再次包圍住安隅。

四周寂靜,隻剩風聲盤桓。在眾人的盯視下,終端上的數字緩緩地從71%,跳到了72%。

斯萊德驚訝道:“生存上限恢複了?”

秦知律若有所思道:“看來要與前麵的碎鏡融合,才能收回被鏡封存的自己。”

周遭死寂了片刻,風間喃喃道:“所以角落他……是把碎鏡片……插入了胸口?”

他下意識伸手想觸碰安隅的傷,卻又停在空中,許久才喃喃低語道:“不怕死也就算了,難道也不怕自己發生鏡子畸變嗎……”

秦知律淡然道:“基因熵為零,但他和我一樣,有絕對感染抗性。”

數字緩慢回升到80%時,鏡內世界的安隅垂眸看著插在自己胸口的兩枚碎鏡片。

雪地上灑了鮮血,鏡中映著的那對紅瞳也如浸飽了鮮血般澄亮,看不出傷重的虛弱,反而比之前更攝人心魄。

他抬手握住兩枚碎鏡片,從胸口拔出。

鮮血淋淋漓漓地灑在地上,他卻仿佛毫無痛覺,隻是用鏡片照著身上的血洞。

白發在風中輕動,那些可怕的傷口在他的注視下迅速止血,裂痕對齊,轉瞬便愈合。

“100%。”安隅輕聲自語。

鏡外,秦知律看著終端上的數字,黑眸中終於映出一絲輕鬆。

帕特不禁驚訝道:“竟然就這樣配合上了……”

風間同樣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隻把安隅拉到了80%,後麵的生存值是瞬間加滿的,是鏡中的安隅對自己使用了時間加速。

他不敢想象這是怎樣的魄力,在沒有通訊的情況下,但凡外麵的人沒有穩住正在下降的生存值,那剛才隻一瞬間就會要了安隅自己的命。

他放空許久,忽然看向秦知律,“角落進去前,你們用眼神交流了什麼?”

“嗯?”

秦知律回憶了一會才明白他的問題,“沒有。我感覺他好像對我不肯陪他進去有點不滿,等著他質問,但和他對視半天,他沒開口,我也就沒解釋。”

“……”

本就茫然的眾人徹底沉默。

“他沒你想的那麼無腦信隊友,相反,他是一個很難願意把性命寄托在彆人身上的人。”秦知律看著閉眼坐在地上的安隅,低聲道:“他隻是對自己身上小小的傷痛都很敏感,身體在好轉還是惡化,不需要終端的提醒。這可能是某種天賦吧,就像一隻小動物一樣。”

話音剛落,終端上的數字忽地一閃,生存值從100%瞬間掉回30%。

風間和蔣梟霎時臉色青白,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小蒲公英們絨毛都炸開了。

“這回是真的要出來!”風間如臨大敵,“這個爆傷符合鏡子機製,上限應該又從100%掉到70%了!”

秦知律卻沒回應,視線從終端上轉向被安隅捧在手中的第三塊碎鏡片。

那塊鏡子正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變化——白鏡上的刻字從“守護”緩緩變成了“鏡子核心”。

“他確實離開了第三塊碎鏡片,但沒有出來,而是直接進入了下一塊。”秦知律挑了下眉,自語般道:“難怪急著在鏡子裡回收上限,原來還有鏡中鏡。”

“鏡中鏡……第四塊?”風間兩眼發空,“出鏡爆傷80%,可角落的上限現在隻有70%。”

秦知律隻道:“再等等。”

一直沉默的蔣梟忽然睜大雙眼,“安隅不會還要……”

話還沒說完,30%的生存值再次迅速下降,這一次似乎比回收前兩塊時傷得更重,風間的蒲公英竭力拉著,仍舊眼看著數字掉到12%才勉強緩住跌勢。

眾人屏息死盯著屏幕,快要忘記上一次喘氣是什麼時候。

唯有秦知律平靜,他看著數字從12%極緩慢地下降到11%,緊接著,又在小蒲公英的努力下回到12%。

數字開始一點點回升,才剛回了幾個點,又忽然一跳,終於再次回到100%。

萬籟俱寂,秦知律低笑一聲,“真夠瘋的。”

他看向仍似在沉睡的安隅,聲音不自覺地柔了些許,“被第三塊碎片封存的上限……”

鏡中。

佇立在風雪中的人手攥三塊碎鏡片,每一塊都染透了鮮血。

風拉扯著衣衫上淩亂的破口,但那人身上卻並無傷痕,仿佛一地的鮮血都與他無關。

許久,他輕輕抬眼,紅瞳決絕。

“回收,完畢。”

*

三枚碎鏡片還在手中,但當安隅再照之時,那種和另一個人凝視的感覺終於消失了。

他已經身處第四塊碎鏡中,空曠的雪原迅速被填滿,孤兒院灰白的建築重新浮現。

天地昏暗,路的兩側儘是怪誕的畸種,那些曾經笑著的孩子們長出古怪的爪牙,皮膚爆裂,骨骼扭曲,在不知含義的嘶叫中與彼此廝殺。

到處都是汙血和畸種鮮豔的□□,噴濺在孤兒院的建築上,像詛咒的塗鴉,寫遍罪惡。

如人間煉獄。

安隅行走在這條熟悉而陌生的長街上,視線緩緩巡視著每一夥廝打在一起的畸種。

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擠進腦海——他突然知道了視野內每一隻畸種的人類名字,知道他們曾經的喜好,誰和誰是朋友,又有誰馬上就要結束觀察期,離開孤兒院。

他看著它們撕裂曾經的夥伴,趴在地上狼吞虎咽地撈著那些畸形的骨肉,抬起頭朝他看過來時,渾濁的眼中隻有原始的欲.望。

路的儘頭,地上流著一灘血,一具小小的屍體漂浮在裡麵。

那是一個本來要蝶化的小女孩,但和很多普通人一樣,身體無法承受畸變,在變異過程中死去了。

她變得很小,隻有兩個巴掌合起來那麼大,萎縮的身體還保留著一部分人類體征,隻是雙腿已經並攏長死,胳膊上結出蟬翼般的透明翅膀,明明泡在血中,可那對翅膀卻仿佛已經乾枯了。

幾乎不經思考地,安隅彎下腰撈起她,用衣角擦去臟汙,放在一旁的圍欄上。

她的身體還在持續萎縮,一陣陣風吹過,她終於被風卷起,在空中輕飄飄地打了兩個轉,不知被帶去何處了。

安隅突然意識到自己心中生出的那一絲悲憫有點不對勁。

他望向那灘血,光滑的液麵上倒映出的是白荊的臉。

這是2138年12月25日,白荊剛完成和鏡子的交易,藏好沉睡的阿棘,身上還穿著那件協管老師的製服。

安隅跟隨記憶的驅使,來到孤兒院的最中心。

那裡曾經有一塊鑲嵌在地麵的屏幕,播放著外牆監控,用來防範畸種入侵。

但如今那塊屏幕消失了,當他站到地麵凹陷時,頭頂突然出現一麵鏡子,鏡子不斷向外擴張,直到完全遮住孤兒院的天空。

孤兒院的各個區域,全部的畸種和人類都被映在鏡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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