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高畸變風險孤兒院·49 他將不再獨自……(2 / 2)

風雪待歸人 小霄 13284 字 10個月前

七排七列,一共四層,從外向內,監控上順次映出被守護之人。

第一層,陳念橫抱著沉睡的思思,安靜地打開了通往地下的門。朦朧的白色煙氣後,少年的眼眸沉靜而堅決。

第二層,見星惡狠狠地推開阿月,帶著刺眼的光亮,獨自踏上那條漆黑的長街,像一盞孤獨難眠的燈。

第三層,阿棘安靜沉睡,瑰色的膿瘡停止湧動,小小的身體像是要在鏡棺中消失一般,隻剩胸口微弱的起伏。

最中央,鏡子核心,隻映著白荊一個人的影子。

他仰頭看著監控,像在照鏡子,也像在和另一半已經與鏡子融合的自己對峙。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輕聲對頭頂的鏡子說道:“一旦守護失約,你會在我醒來關閉你之前就開啟自毀,讓孤兒院覆滅。”

“但即便那樣,我也會醒來。縱然罪惡難洗,犯錯之人也當直麵過錯。”

躺倒的時刻,一陣劇痛炸裂在安隅的意識深處,他猛地睜開眼,看見了熟悉的隊友們。

雪沙狂嘯,孤兒院第三層的空茫迅速消散,頭頂重新浮現鏡子監控。

三層鏡麵已裂,隻餘鏡子核心。

終端正在瘋狂報警。

第四塊碎鏡片沒有再封存安隅的生存上限,但在出鏡時,他仍受到了爆傷。

他的生存值卻並沒有停留在爆傷結束後的20%——伴隨著意識深處空前的劇痛,那個數值仍在迅速下降。

四塊碎鏡片都在安隅手中,白鏡儘碎,刻著“嘈雜”二字的黑鏡卻澄亮如洗,映著他此刻的身影。

他痛得幾乎站立不住,眸中似有烈火流竄,終端上的生存值迅速跌破10%!

一片雪沙忽然裹挾著罌粟花籽環繞上來,幾步之外,蔣梟掌心的罌粟在風中妖冶綻放,安隅的數值忽然穩在了5%,但隨之而來的,是蔣梟精神力迅速跌下50%的警報聲。

警報聲交織,不過瞬息間,安隅的5%還是再次跳動,變成4%。

蔣梟眉心緊蹙,掌中綻放第二朵罌粟,花枝搖曳著攀上安隅的掌心,然後是手腕、手臂。它虛攏著安隅的身體,散發出無儘的花籽。

他的精神力掉得更讓人心驚膽戰,在跌至33%時,安隅下降到3%的生存值終於停頓了一瞬,而後遲疑般地跳回4%。

鑽心剜腦的疼痛讓安隅已經失去了對周遭的感知。嘈雜劇烈,反而讓世界仿佛陷入永恒死寂。

他隻是在朦朧中,安靜地注視著蔣梟。

在53區,精神力瀕臨35%時,蔣梟就已經目光渙散。可此刻那雙紅瞳卻愈發堅決,直到他的精神力報警至31%,而安隅的生存值再次跌回3%,他才終於撐不住般地跪倒在安隅腳下。

但他仍未屈服,仰起頭逼視著那幾根花枝,又一捧罌粟花籽散出,那雙眸紅得像要炸裂。

“瘋了!快停下!”

“你要失控了!”

斯萊德和帕特驚慌地去拉他,蔣梟卻紋絲不動,仿佛入魔般仰著頭,視線順著花蔓向上,直至望入那雙冷酷紅瞳。

精神力30%。

他輕聲道:“我的榮幸。”

意識觸碰到深淵前,一隻手忽然從身後死死地攥住了蔣梟的脖子,像要將他的筋骨都捏斷。

瀕死感翻湧,罌粟花枝儘斷,精神力在30%閃爍片刻後,終於沒有再下降。

蔣梟在強烈的窒息中難以回頭,看不見是什麼扼住了自己,但卻能感受到那股冷肅的氣息。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不甘地看著終端上安隅的生存值——

2.5%。

他凝視著安隅,恍惚間像是回到了53區。

活下去。他用口型說道。

蔣梟的身體墜地,秦知律隻是瞟了滾落在地的終端一眼,確認他沒死,便不再理會。

他大步來到安隅麵前,掰開安隅的手,從他掌心中一塊一塊地將四塊碎鏡片接過去。

安隅意識中的噪音隨之減弱,直至消失,生存值也終於在2%停了下來。

世界靜謐到他的大腦像被人挖空了一瞬,但緊接著,就見長官眉頭緊皺,將那四塊碎鏡片扔在了地上。

守護失約,黑色嘈雜之鏡生效,執鏡之人將承受極致的噪音乾擾。

旁人執鏡,精神力會受到極大衝擊,如果是安隅,則是生命迅速消耗。

秦知律將碎鏡片扔在地上的瞬間,四枚黑鏡中同時映出密密麻麻的人影,那都是孤兒院剩餘的孩子,無論是人類還是畸變者,都被鏡子收容。

——無人執鏡,則所有人共同承擔。

斯萊德挑眉道:“看來我們彆無選擇。”

“噪聲的威力不同。”安隅指了一下第一塊鏡子,“前麵掉落的碎鏡片噪聲很小,最吵的是第四塊。”

“那就按照各位的精神穩定性來執鏡吧。”秦知律掃了一眼已經徹底昏睡的蔣梟,“斯萊德拿第一塊,帕特第二塊,風間第三塊,角落第四塊。”

風間猶豫道:“噪音會吞噬角落的生命,他已經是瀕死狀態,我的能力恐怕無法——”

“他還有治療係輔助在。”秦知律淡聲道,“不必擔心。”

風間愣了好一會,像是想到了什麼,但又似難以置信,隻是怔怔地看著秦知律。

三人各自執鏡後,鏡子核心中浮現了白荊沉睡的麵龐。他的眼皮輕輕顫抖,已隱隱露出蘇醒的跡象。

而就在同時,外圈的鏡麵上同步開啟倒計時。

“自毀倒計時。”安隅望著那些鏡子道:“這是他們的約定。一旦三位被守護者死亡,鏡子就會開啟自毀倒計時,倒計時結束,整座孤兒院都將覆滅。”

秦知律與他並肩,“怎麼關閉?”

“白荊蘇醒,可以關閉。”安隅看向高處沉睡的白荊,“但在鏡的部署下,倒計時會先於白荊醒來而結束。”

唯一的破局方式,就是為白荊開啟時間加速。

安隅垂眸看向地上最後一塊碎鏡片。

第四塊黑鏡,整座孤兒院最嘈雜的一塊,剛才他承受的痛苦絕大多數都來自這一塊。

但在前所未有的痛苦中,他也空前地感知到了對時間的掌控——仿佛隻要用意念撥動,就能輕而易舉地推動它超速流淌。

無論是一個人的時間,還是所有人的時間,那個被認為是人類創造的概念,已經可以由他操控。

這或許就是宿命,每一次的覺悟,都必將誕育自莫大的痛苦。

安隅走向那枚黑鏡,鏡中此刻映著孤兒們的身影。那些身影在扭曲,無聲地尖叫。

無論是人類還是畸種,都難以承受這滅頂般的噪聲。

他抬眸看向長官,“我還有治療係?”

“有的。”秦知律平和道:“你還有一個輔助,一個幾乎滿狀態的輔助。”

秦知律摘下手套,兩手十指交疊,掌心並攏,放在胸前。

那是一個似曾相識的手勢。

一支白燭被捧在掌心,燭光跳躍,縷縷白煙安靜地繚繞開,比為陳念燃燒時更濃鬱。

它們磅礴而溫柔,霎時便將秦知律和安隅攏在其中。

風間怔道:“律……”

秦知律黑眸低垂,注視著自己的掌心,兩枝藤蔓從掌心拱出,漆黑的藤蔓上瞬間開出罌粟,那些花瓣紅得近乎深黑,無儘的藤蔓輕柔地纏繞上安隅的手腕,四肢,腰腹,一圈一圈向上,直至將他完全擁抱。

安隅站在他對麵,安靜地凝望著那雙黑眸,就像進入第三塊碎鏡前一樣。

他不知道秦知律是什麼時候主動獲取了陳念和蔣梟的基因,但他知道這絕非偶然的策略——也許早在剛剛踏入孤兒院,大家走散,長官莫名其妙地要求他多去接觸一些畸變兒童時,就已經在尋找可用的奶媽基因了。

終端上,他的生存值迅速回升,已接近滿狀態。

秦知律看著地上的黑鏡,“把它撿起來。”

“不要在痛苦麵前畏縮,哪怕不見終點,也要背負著痛苦走下去。為身後之人,開辟前路。”

那個聲音嚴肅而溫柔,“我承諾過,不會讓你有事。”

安隅安靜地看著麵前的長官。

蠟燭燃燒著長官的生命。

枝蔓中流淌著長官的意誌。

但那個眼神卻告訴他,這不是在擔任什麼輔助,而是用自己的全部,守護和擁抱他。

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生命都如此無力,自保尚難,更不必談及保護他人。

就像白荊沒有能力護住想守護的一切,他的執念隻會讓災厄降臨在更多人頭上。

但好在,秦知律還可以。

無論世界的車輪滑向何等深重的黑暗,他的承諾似乎永遠都有效。

安隅站在繚繞的白煙中恍惚了一會兒。

有那麼一瞬,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那神秘難辨的“狀態”中,還是短暫地回到了自己的意識。

許久,他彎腰撿起第四枚黑鏡。

想不清楚的東西太多了,就像在53區,直到貧民窟在火光中殞沒,他也沒能看透和讀懂一些事情。

但這一次,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將不再獨自走向生死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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