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世界線·95(1 / 2)

風雪待歸人 小霄 11492 字 6個月前

降臨沼澤的災厄根源是一隻山羊,在災厄蔓延之前,沼澤隻是零星地分散在地表上,那裡的主要地貌本是籠罩在大霧下的雨林,雨林中央有一棵漆黑的巨樹,樹根盤根交錯,爬過整座雨林的地下。那隻山羊和古樹發生了混合畸變,附近餌城的居民稱它為森之黑山羊。

這是剛進入任務區時,最令蔣梟感到驚悚之處——附近餌城人都知道超畸體是什麼,甚至知道它的樣子,因為他們都在夢中見過它。他們湊在一起麻木地讚美它的強大,談起時,他們不會用拗口的“森之黑山羊”來稱呼它,而是叫它,媽媽。

所有人都被精神控製了。

餌城裡的人將夢裡的媽媽畫出來,複印成信仰畫貼得到處都是,又有人把它進一步加工成了動畫,放映在大大小小的電子屏上。每一張畫、每一塊屏幕前都有跪地祈禱者,希望媽媽早日選中自己獻祭。

畫麵上的森之黑山羊沒有規則的形狀,它的本體由無數黑雲般的巨大肉塊團簇而成,遍布著散發紅光的眼睛,在沼澤深處不斷地喘息和蔓延。隨著它沉重的喘息聲,源源不斷的黑泥從體內流淌而出,黑泥和粘液生長成無窮的觸手,在沼澤深處緩慢蠕動著,吞噬著森林裡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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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和某個古神話有點像。”站在電子屏前的靳旭炎對流明道:“我不記得神話裡那個東西叫什麼了,大概是搞生殖崇拜之類的恐怖古神吧。把資料傳回黑塔,如果可能,讓他們聯係律,問問當年95區有沒有見過類似的東西。"

流明皺眉惡狠狠地摁著終端,“辦不到,信號丟失了。”

"哦。"靳旭炎毫不意外的樣子,又轉回頭去繼續看著屏幕上難以描述的惡心東西。

流明問道:“你看過那個古神的傳”

靳旭炎思考了一會兒,"能無限吞噬和生育,初始狀態應該非常虛弱,靠吞噬雨林和餌城的一切把自己養肥。從這些人的精神狀態來看,顯然這家夥還升級出了精神霍亂的能力。"他扭頭看著流明越皺越緊的眉頭,哼笑一聲,"也有弱點。"

"什麼弱點?"流明立即問。

“擁有絕對力量和繁育能力的東西往往智力很低。”靳旭炎說著轉身離開,隻淡笑著一瞥屏幕上尚在蠕動的黑雲肉塊,"走吧,去看看那迷霧深處。"

流明留意到了那抹不同尋常的淡笑。

他加入尖塔時間不長,但自從他來了,靳旭炎每個任務都會帶著他。他了解任務中的靳旭炎,這個男人傲慢到了骨子裡,對敵人永遠都隻有冷淡的一瞥,甚至不屑動手,最終的殺戮往往都是交給手下人來做的。而這次,這抹淡笑卻讓他覺得靳旭炎開始正視對手,他感知到了那個東西的危險,當然,也表露了極度的殺欲。

一踏入迷霧,流明就開始頭痛。

沼澤黑泥幾乎已經覆蓋了每一寸地表,出發前,任務資料中的雨林生態豐富斑斕,但此刻,遍地動植物都覆著黑泥,那些黑泥尚在肆無忌憚地噴湧和蔓延,發出的粘稠的流淌聲正是讓他頭痛的根源。

靳旭炎留意著他的精神力,一片暗紅發黑的玫瑰花瓣忽然在空中打了幾個轉,貼在流明的唇上。

流明愕然間,靳旭炎沉聲道:“看來它是通過聲音擴散精神感染,含著,能讓你清醒得久一點。"

流明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把那片花瓣含進了嘴裡,意外地,那片玫瑰花瓣並沒有玫瑰的香甜,而是苦辣,像一杯醇厚的龍舌蘭。味蕾上劇烈的刺激確實讓他頭腦清明了一點,但他在清明之中忽又陷入恍惚,看著不知何時已經到他身前開路的那個高大的背影,無端地想起小時候上的花卉課。

黑薔薇的花語是,絕望的愛。那麼他口中含著的,也是絕望的滋味嗎。

“你的傷——”他停頓了下,還不及說完,就被靳旭炎冷淡地打斷, "專注一些,不要被與任務無關的事分心。"

話音剛落,靳旭炎回身揮臂擋住流明側臉,一條鋒利的玫瑰荊棘從袖中飛出,像一道毒辣的鞭子,狠狠抽碎了突然從遠處襲來的一道黑影。

黑影散落在地,轉瞬便冒著滾燙的泡沫融回沼澤裡了。

“是淤泥。”流明訝異道:“它攻擊的武器就是這些淤泥編織的觸手麼。”

靳旭炎“嗯"了一聲,"小心不知什麼時候會從天上地下鑽出的觸手,彆被打到,也不要觸碰到沼澤。"

機械裝置幫助他們還算平穩地貼著沼澤上方前進,流明越看越心驚,雨林裡的泥漿正爬過每一個生命,凡沾染過的地方就會被同化成沼澤,整座森林都在迅速地沼澤化,越往迷霧深處去,空氣濕度越大,他的衣服不知何時也蒙了一層灰度,四周、地下,無數絕望的聲音在黑泥深處掙紮嘶吼,仿佛整個世界最終都會變成一灘混亂絕望的泥潭。

"鞭打,精神控製,它的能耐倒和我很類似。”流明聽到靳旭炎低聲似在自言自語,“不過,它也有我的利爪嗎。"

不知為何,流明進入迷霧後總有一種不安定感,這種感覺並不完全來自眼前詭譎的景象,更多卻來自靳旭炎。

“是否要申請增援?”他還是問出了那句話。

靳旭炎回頭瞥了他一眼,"你是覺得它的孩子還不夠多?"

流明一時語塞,又聽靳旭炎低語道:“還好阻止了黑塔直接熱武器打擊,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家夥初始時還能被熱武器消滅,但現在,大概隻會歡快地吸納下那些爆炸的能量吧。"

流明越聽越心驚,按照靳旭炎的猜測,他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方法能消滅迷霧深處的超畸體。深入的一路上,他發現靳旭炎除了警惕那些流彈般的泥漿和觸手外,還時不時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右手已經開始表達黑虎基因,囂張的肌肉塊撐爆了衣服布料,五指化為利爪,爪刃比尖塔研發的任何科技都要鋒利,折射的寒芒在淤泥上染出一道道鋒利的銀色。

靳旭炎左臂化成無數縷玫瑰花枝拖在空中,黑薔薇花苞結滿,張牙舞爪的荊棘在花苞下伸展,殘忍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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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流明一直沒有否認,靳旭炎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的家世,他的暴力和殘忍,他身上同時存在的黑虎和黑薔薇基因,都讓他成為難以被忽視的存在。

"還記得出去的路嗎?"靳旭炎忽然回頭問他。

那雙鷹眸沉而犀利,尖塔裡多數守序者都很害怕和他對視,但流明不過嘲諷地勾了勾唇角,"當然。如果要撤退,你說一聲就好。"

他語氣停頓,目光落在靳旭炎左臂若乾玫瑰花枝其中一根上——上個任務裡胸和背闊受的傷都在左側,也波及到了左大臂,基因化形後,有一根玫瑰花枝看起來格外脆弱,那些張牙舞爪的刺上有破口,汁液懸在破口處,附近玫瑰花葉在迷霧中顫顫地搖晃,好像很疼痛。

流明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什麼時,已經朝那花瓣張開了嘴。

他唇瓣輕動,像在訴說著什麼,唇邊鑲嵌的金屬紋飾將那些聲波傳向花瓣,花瓣好似有感知般,竟安靜了下來。

靳旭炎皺眉,看著他的神情忽然有些怪異。"你竟然膽敢對長官使用能力。"

“這是在安撫您傷口的情緒。”流明懨懨地收回視線,“我也是最近才發現,我也能當半個輔助用用。'

靳旭炎看了他好半天,而後哼笑一聲,轉回頭去。他轉回去時,流明聽他低聲說了一句,"驕傲的小鳥。"

流明皺眉,他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自己為什麼一直對這個人兼有著欣賞和厭惡的複雜情緒——靳旭炎太強大了,以至於他會藐視彆人的強大。譬如自己明明也是一隻豹,靳旭炎卻偏偏隻把他看成一隻鳥。

“請您不要忘記,除了血雀之外,我還有一半花豹的基因。”流明冷笑,“您有的利爪,我也有。"

靳旭炎頓了頓,卻沒再回過頭來。他隻冷淡地說了一句,“把你看成什麼,不是因為你的能力如何。”

流明沒聽懂他的意思,也懶得再糾纏,地下和身側同時有兩道泥鞭偷襲,地下那根想要纏住他腳踝把他拖入沼澤,空中那根則直接朝著他的脖子抽來。

他瞬間化出豹爪,一爪粉碎空中的泥鞭,手中利刃割斷了地上的黑手。

“不開槍很聰明。”靳旭炎評價道:“不要用能量把它喂得更肥。”"你已經說過一遍了。"流明冷道。

他和靳旭炎如常冷嘲熱諷著彼此,但兩人的表情都越來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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