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反應中止,但極地蒼穹的空間混亂仍未平息。暗沉的天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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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在安隅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駕駛飛機,汗水滾滿脖頸。
搏靠著艙門坐著,雙翼經過簡單包紮,但仍殘破得觸目驚心,稍微動一動就鑽心地痛,根本無法變回人類手臂。他將目光從蒼穹收回,看向躺在身邊安睡的少年。
安寧。
那陣金色蝴蝶反複穿透安隅的胸膛,沒人知道安隅做了什麼,或許什麼都沒做,蝶陣消散後,躺在冰川上的隻有一位深眠的少年。起初搏還在費力地張望找尋另一道身影,直到安隅走過來伸手覆上他翅膀最深的那道傷,說道:“彆找了,他們合二為一了。某種意義上的,熵減。”
那兩位自他認識起就已經分離的少年,猝不及防地重新變回了同一個人。
“照然也發生了熵減。”坐在駕駛艙的安隅忽然開口道:“但那是炎長官走向熱寂前吸納了他的混亂,和安寧的情況不太一樣,安寧——”
安隅沒再說下去,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似是在出神。
搏沒有探究安寧的熵減和安隅是否有關,他隻對著窗外怔了好一會兒,輕聲問道:“原來炎長官也離開了嗎?”
安隅點頭,“在沼澤,他和羲德做了相同的選擇。”
“哦。”
機艙裡靜謐下去,隻剩下機器運作的白噪聲。
過了好一會兒,安隅忽然聽到搏用氣聲輕笑了一聲,搏低聲略自嘲地說道:“我們這些小朋友,大概誰也沒料到會真有成為高層預備役的一天。果然如此,隻享受長官的關照和包容,什麼責任都不用背負……世上哪有這麼純粹的好事。”
安隅心顫了一下,轉過身去看他,卻隻見他對著窗外的蒼穹出神。
“安隅,如果有一天律也——”
“在99區,長官他已經做過了相同的選擇。也許每一位高層都如此吧。”
搏眸光微顫,回過頭來,卻見麵前那雙金眸一如往日寧靜,但卻不再像記憶中那樣空茫。
一種似曾相識的沉穩犀利正在安隅身上飛快生長。
“但我從沒有答應過要做他的預備役。”安隅轉回身,目視飛機前方的雲層,“我不接受他的自我犧牲。無論是為我,為人類,還是為秩序。”
“監管長官和被監管對象是雙向契約,我無條件接受他的訓導和命令,但他也必須尊重我的意誌和感受。我不希望他離開,更對成為接班人毫無興趣。”
搏愣了好一會兒,他想問那你是怎麼阻止他的,但話卻堵在了喉嚨裡。此時的安隅雖然不像當初53區死神降臨那樣可怖,但卻有種強大而疏離的氣場,不容探究。
他忽然想起登上飛機前,他踉蹌著要抱起長官的屍體,卻被安隅攔下。
那時安隅環望蒼穹,片刻後視線又落回羲德的屍體,眸心輕動,屍體轉眼便消失不見。
“空間折疊。”安隅回頭對他解釋,“
我折疊了這裡的一小片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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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你看不見而已。所以也不必擔心有野外的畸種來撕咬,沒人能找到他。”
雖然是解釋的口吻,但其實隻是告知一些決定罷了。
“為什麼不帶他回去?”搏啞聲問道:“你答應要帶他回去的。”
“是,但不是現在。”安隅頓了頓,“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能做到哪一步。這裡和99區、和沼澤的情況都不太一樣,這裡的時空仍然混亂,沒有被修複。直覺告訴我,把他留在時空扭曲的地方,未必是一件壞事。”
見搏發愣,安隅又道:“羲德死了,無論我們做什麼,世界上已經沒有鳳凰畸變者羲德了,這已經是既定的而且是最壞的結果,你必須得接受。”
“我知道這不好過。”他說著聲音低下去,“因為我也失去過哥哥。”
搏回過神,望著機艙裡安隅的背影。
一年轉眼過,這個人的成長隱秘而驚人。驚人的不是那些人儘皆知的強大異能,而是,他越來越像秦知律。
搏深吸一口氣,凝神道:“安寧大概要去大腦長住一段時間了,傷好後,我會暫時接管196層的事務。他……他離開了,但還有上千名天空係的守序者需要引領,災厄還在繼續,抵抗也將繼續。請轉達黑塔,任何天空的任務,請隨時知會我。”
安隅無聲地笑了笑,他望著窗外的雲層,恍惚間想起剛來主城時,秦知律帶他參加尖塔的月會。那天羲德笑眯眯地用一罐汽水哄著搏,說道:“誰說我們搏不決斷?放眼尖塔,除了長官們之外,就屬我們搏最決斷了。”
返航依舊艱辛,彆說去掠吻之海,就連找到回主城的航線都很艱難。飛機航程過半,終端上才終於出現了信號。
安隅嘗試聯絡黑塔,卻依舊遲遲沒有收到回複。
“怪了。”比利反複按著那幾l個呼叫的按鈕,“信號應該已經送出了,接收器也沒問題,黑塔怎麼一個音都不回?”
安隅頓了頓,“聯絡大腦試試。”
“大腦?聯絡那幫家夥乾嘛。”比利嘟囔著,但還是順從地呼叫了另外的頻率。
依舊沒有響應。
安隅眉心緊蹙,想到出發前那些突然出現在尖塔的研究員,不好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他給典發了兩條消息,這次訊息被順利送出,但平時總是秒回他的朋友卻沒給出任何回音。
“接尖塔。”安隅道:“呼叫唐風長官。”
十幾l秒後,通訊終於接通。
唐風像是正在奔跑,喘著粗氣問道:“安隅?極地的情況怎麼樣了?”
“混亂反應已經終結。”安隅沒有多做解釋,“主城出什麼事了?”
“你在返航途中嗎?”唐風語氣遲疑帶急,他腳步停頓,似乎閃進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壓低聲道:“快點回來,出事了。”
安隅捏緊了終端,“主城?還是尖塔?”
“西耶那出事了。”唐風語氣停頓,“不,那不重要,重要的是
律……他需要你。”
飛機全力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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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駛入主城領空。
高度下調時,安隅已經看清了主城的異常。
高聳的黑塔與白塔,是主城內最醒目的兩棟建築,它們之間隻相隔一條街道,而此刻,黑塔與白塔的位置竟然發生了調換,樓體上有鋼筋剝離滑落,地麵上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大地已經開裂,地下仿佛蟄伏著什麼東西,從高空看去,就像一位半死不活的巨人深埋地下,隨著它的每一次呼吸,大地都隨之震顫,裂溝越來越深。
不等飛機下降高度,安隅就打開飛行輔助器械直接跳了下去。
他在凜冽的高空向下看,軍部將附近的片區層層包圍,守序者還沒有獲令進入主城,現場隻有唐風和葡萄。唐風正陷在大地的溝壑中,一條腿被什麼東西纏住了,葡萄藤從縫隙中穿插進去爭奪,正費力地要將他拉出來。
扯住他的東西像是盤旋的腸道,蠕動著,黏液已將他身上特製的作戰服腐蝕,那些黏液還在向大地外蔓延,縱然人類全力抵抗,但無論什麼科技壘上去,受腐蝕的大腦和黑塔都仍在迅速坍塌。
安隅在高空中懸停,驚懼地看著地底的東西。
——直到看清那些巨大可怕的器官,他才後知後覺什麼叫“西耶那出事了”。
祝萄終於把唐風拽了出來,唐風接入頻道,飛快解釋道:“十八小時前,西耶那的試驗出問題了。”
“當時她已經結束全序列基因測試,昏睡狀態,從高危試驗室被送入大腦醫院休養,隻等傷好了就正式加入尖塔。但在進入醫院後沒多久,她突然表現出驚厥症狀,暴力掙開醫療束縛器械,意識始終不清醒。由於這種症狀很像人在遭受重創或重大手術後出現的精神譫妄狀態,醫院隻給與了常規的鎮定治療,但幾l小時前,她突然自爆。”
安隅望著地麵溝壑下大塊的肌肉和器官,“自爆……”
“自體開膛破肚,她的肌肉和骨骼迅速與地麵融合,大腦白塔差點被壓垮,她的器官在開裂的地麵上逐一浮現,如你所見,都呈現了巨大化的特征。”
“大地向畸變。此前大腦一直無法對她的畸變類型做出定義,但現在他們暫時將她認為是大地向畸變者。”
在黑塔和白塔之間的地麵溝壑中,此刻有一處鮮紅的搏動的心臟,足有幾l輛汽車大小,每搏動一次,黑塔和白塔就震顫幾l分。
“大地裂溝正在無法阻止地蔓延,接觸到的部分軍人——”唐風頓了下,“已經與地麵融合。”
安隅看著地上的狼藉,西耶那的麵容已經難尋,或許她已徹底融入大地。主城上空晴朗無雪,但寒風呼嘯,風中仿佛夾著女人不甘的嗚咽和嘶吼。
“該死!沒人知道該怎麼辦!”向來溫和穩重的唐風狠狠罵了一句,“如果這是屬於陸地的混亂反應,但我們根本找不到反應旋渦,更不必說反應核心。哪怕真要靠獻祭高層來終止,都不知道該從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