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第 420 章(1 / 2)

景年守孝在家的那年冬天, 氣候極寒,多地因雪災生出動亂。

好在朝中應對及時,宗廷自收到京中災情的消息,立刻撥下了錢糧賑災。

昭明帝不算個特彆奢靡的皇帝, 大雍朝這些年還算風調雨順, 國庫充裕, 在宗廷的雷霆手段下——朝賑災錢款伸手的通通砍手,殺完朝臣殺外官。

他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身後名,被禦史當庭斥罵為暴君也麵不改色,殺到這一批賑災款和物資除了真正災民, 無人敢碰。

他自己跟沒事人一樣,景年卻替他委屈,明明是那些貪官的錯, 若是宗廷不下狠手, 那些貪婪成性的人怎會控製住自己的貪欲。

賑災款一旦有人伸手, 這個口子一開,就收不住了,層層盤剝下去, 真正下放到災民手中的, 不知道還能剩下幾成。

這被貪下的款項,又不知會肥了幾人的肚子, 害死多少災民,逼得多少人家賣兒賣女。

景年自己就是農家子, 雖然他家沒有因為家貧賣過孩子——他大姐好歹還披了層“出嫁”的遮羞布, 是嫁去了富貴人家。

但景年見過村裡窮苦人家賣孩子,跟阿娘去趕集的時候,也見過牙婆牽著一串瘦小枯黃的孩子, 跟牽著一群待宰的小羊羔一般。

行惡之人被懲處,反而會遭到唾罵,這是哪家的道理?

宗廷反而安慰景年,他是真的不在乎這些,他隻做自己想做的,在其位謀其政,他既當著這個皇帝,就得管理好國家,百姓既是他的子民,他就該保證他們安穩的生活,不為天災所困,不為貪官所擾。

其實他自己也很清楚,貪官是殺不儘的,但賑災款不一樣,平日貪一些銀子無甚大礙,動了賑災銀,不動以重刑,嚇不住那些人。

或許是大雍朝這幾年注定多災多難,先是宮中動亂,好在死的都是高官顯貴甚至是皇子,驚擾不到普通老百姓。

但宗廷初登帝位,先是冬日暴雪,夏日又迎來酷暑,天乾無雨,旱災之後便是蝗災,糧倉裡貯備的那些糧食遠遠不夠。

糧價暴漲,許多人等著看宗廷笑話,甚至有朝臣上奏,要帝王下罪己詔,還要請太上皇出來主持大局。

景年跟著著急上火,他已經出了孝,每日幫著統計錢糧,算著缺口,瘦了一大圈。

他頭一次恨自己如此無力,竟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宗廷卻巍然不動,一點兒不心焦,隻心疼景年臉上他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兒肉,短短時間掉了個精光。

“放心,有糧。”宗廷這般跟景年說,景年卻覺得他隻是在安慰他,哪來的糧?阿廷又不是神仙,還能變出糧食不成。

宗廷還真能變出糧來。

一艘接一艘的海船停靠在嘉應府港口,滿船的糧食被卸下來,糧食剛卸下,空船又開回了茫茫大海。

誰也不知道宗廷到底在海外囤了多少糧,靠著這些糧食,大雍朝硬生生挺過了這個難關。

不著急的還有陸景堂,他在夢裡已經經曆過一回,可太清楚宗廷有多少沒打出來的底牌。

他一個圖謀著想造反的人,若是沒錢沒糧,怎麼養兵?

旁人隻以為他借錦鄉侯府的錢和勢養的兵,殊不知他不光乾著海貿,還開著金礦銀礦鐵礦,糧食更是囤了不知道多少。

哪怕這次賑災,都沒將他的底牌掏空。

當初等著看宗廷笑話的人,自己成了笑話。

朝臣對新帝無不敬服,百姓更是萬分感念,家家戶戶在家立了長生牌位,希望宗廷這個皇帝當得長長久久,他們老百姓也能有好日子可過。

經此一事,景年再不敢摸魚混日子,他深知自己能力有限,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想過外放曆練一番,宗廷卻不許,哪怕兩人冷戰,宗廷最後放話說外放可以,他跟景年一起去,才打消了景年外放的念頭。

表麵上看來一直是景年依賴著宗廷,可隻有宗廷自己知道,他日益增長的貪戀有多可怕。

哪怕日日相見,一旦分彆,就開始想念。

有時候他有種感覺,自己好像曾經長久的失去過景年,失去過他視若珍寶的愛人,因此惶恐不安,心緒難平。

陸景堂也勸說景年,不是非得外放才能學到東西,既然幼弟有心於此,他便將自己所知所學傾囊相授。

景年是個聽勸的,既然不能外放,就安安穩穩工作。

他的心思比較單純,不想著升官,一心想做些實事。

那年的天災讓景年印象深刻,他深入了解過後發現,雪災旱災並不算常見,反而是水災,遺禍了大雍朝百年之久。

貫穿了大雍南北的長河兩岸,常有水患發生,上好的良田每每化為水澤,房屋被浸泡,百姓流離失所。

大雍曆任帝王不是沒治過水,堤壩修修補補無數回,每新修一回,都會說這次再無水患之憂,但最長的一回也就撐了九年。

景年有了目標,他想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是堤壩修的不好,還是這水壓根兒就治不住。

若是可以,哪怕能撐久一點,好歹能讓百姓少遭幾回水災,朝廷少撥幾次災銀,阿廷也能少費些心。

於是景年主動要求調任工部,一頭紮進水利的坑裡。

隻要他不鬨著要外放,去哪兒宗廷都由著他,皇宮的藏書樓也敞開了讓他看,以景年的級彆難以接觸的往年水利以及賑災資料,也都儘數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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