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穿成柔弱小師叔 封空 22422 字 3個月前

朝歲盈盈笑意中,兩人所在的塔層窗戶,突然碎了一扇。

飄散的金芒中,他嘴角笑意淡了點。

推演可知天機,推演世間的一切,可惜無法推演人心,他隻有靠猜,之前有七分把握,現在十分了。

他本也以為,江宴是要奪回眼中被搶走的哥哥。

而他唯一能奪走的方式,就是抹去江葉驊的存在,就像多年前,他抹去爹娘、江曜等人的存在一般。

如今的江葉草,修為高深,還有那麼多厲害的同門師兄弟,豈是他輕易能完成的。

所以江宴需要絕對強大的力量,強到超過他們所有人,達到另一個無所不能的境界,這樣他就能隨意更改江葉草記憶,肆意抹去江葉驊了。

江宴確實這樣去取得力量了。

可他選擇的方式,是自取滅亡,他沒有貔貅的體質,短時間內獲得極強的力量,堅持不了多久的,最多半個時辰就會爆體而亡。

雖然他在這期間能集聚大半妖族力量,成為趨近妖神的存在,堪稱無敵。

可不能長久,算什麼奪回哥哥。

他孤注一擲要拿一點點時間,做什麼,難不成就是為了揍江葉驊一頓解氣。。

說不定就是為了這個,畢竟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當然還有可能......

朝歲看向手腕間的咒禁,這個連他都束手無策,玄沐仙尊那等修為,也無可奈何的咒禁。

以江宴現在的力量,或許可以......

凜冽的冬風從破窗闖入塔內,刮得朝歲臉頰生疼,他站在打碎的窗戶前,朝外望。

夜空血月居中,四周浮動著烏沉沉的雲。

隔空打碎了昊天塔窗,江宴收手,神色冷戾。

等一會,抽空殺了那螞蚱。

江宴冷冷的想,抬起染血的靴子,避開地麵草葉在枯葉間蹭了蹭。

忽而,他動作一頓,若有所感地側過頭。

青石路儘頭站著個素衣身影。

身影眉目潤朗,發間戴著一支桃木簪,腰間彆著把扇子,手中長劍在月色中折射出冰冷血光。

江宴心臟驟然一跳,幾乎下意識側過臉,不叫對方看到麵容。

是哥哥。

他在那刻,極速跳動的心臟,說不清是擔心哥哥看到他記起什麼,還是抱了一點點期待,對方能認出他......

“葉驊呢。”

江宴一頓,清醒了過來。

他眼底深處的微怯與期待,在短暫的錯愕與微不可察的難過中,漸漸消散,隔著濃鬱夜色,看向了持劍朝他走來的身影。

“他在哪,”找來的江葉草冷聲,注意到江宴靴邊的血跡,麵若寒霜。

江宴不知是何滋味地彎了彎唇。

“死啦,”他飽含惡意道。

江葉草眼神在刹那變了。

江宴笑了笑,有點投降似地舉了

舉手:“騙你的,還活著,不過情況不太好,說不定等會就......”

江葉草抬劍指著他,冰冷的氣息,肅冷的殺意,千絲萬縷地朝江宴纏繞而來。

“我沒心情與你說笑,他在哪。”

江宴終於沒心情笑了,儘管他從剛才起,就笑的很難看。

他來時認真修剪過的指甲,圓潤整齊,一點點沒入掌心深處,鮮血淋漓。

“如果我不說呢,”江宴望著記憶中的眼眸,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你要殺了我嗎。”

江葉草眉頭擰了起來。

他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巫幽門使者真容。

沒有穿那將全身裹得嚴實的黑袍,也沒有發瘋似的,猙獰扭曲笑容。

穿著一襲清麗綠衣,青年抿著唇看他,神色似常人平靜,微微歪頭朝他笑的時候,一瞬間不像邪魔,反而像個鄰家弟弟,透著乖巧。

隻有被他以長劍指時,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雙琉璃般好看的長眸,黯然了下來。

凝望他時,眼睛微微紅了。

你要殺我了嗎。

說這話時,那突然啞下的嗓音,透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微妙難過。

江葉草陷入沉默。

在江宴錯愕中,江葉草收了劍。

許是青年紅眼看他,倔犟的模樣,讓他一瞬間想到了江葉驊小時候,忍不住心中一軟。

烏發間,墜有草葉的小辮子,也梳的很好看......

“我不殺你,”江葉草淡聲,注視著江宴周身紊亂的妖力。

江宴冷白的皮膚,已經浮現出了血絲......自爆的前兆,而這人,還在貪心地吸收妖族的力量。

為了力量不擇手段的瘋子。

“你會自取滅亡。”撂下這句,江葉草轉身離開,朝遠處的長廊廢墟走去。

被看出來了。

江宴瞥了眼手背凸起的青筋脈絡,朝素衣身影望去。

在他注視中,一截藤蔓順著劍身纏繞上江葉草的手腕。

形成了一條手環。

妖藤上僅有的一根小刺,幾不可察地,輕輕紮在江葉草腕間。

紮完後,妖藤便退了去。

朦朧月色中,眼見人越走越遠,江宴像是終於忍不住,濃密纖長的睫毛忽而一顫,浮起淚霧。

他朝那背影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麼。

“其實......”

聲音幾不可聞,彆人是聽不到的,而江宴最後也隻說了這兩字。

後麵的話,儘數堵在了喉嚨裡。

即將控製不住妖力外泄的江宴,最終沉默的離開了。

再不走,這個地方會夷為平地。

他這次,又走得極為匆忙。就像當年在門外,看到哥哥抱著出生的江曜一般。

他再次如同戰敗的小獅子,丟盔棄甲地逃跑了,灰溜溜,離開了已經不屬於他的領地。

隻不過這次,他不會

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哥哥,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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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看到廢墟中熟悉身影的江葉草,腳步一頓,心頭還未湧起的喜悅,被一種莫名的焦急與恐懼感覆蓋。

他往前走的腳步沉甸甸的,墜了千斤,心裡仿佛有個聲音,告訴他得回去,他必須回頭,否則有極為重要的東西,就要丟失了!

可江葉草回過頭,身後空無一人。

他終究沒能看到,那雙紅通通望著他的眼睛。

*

江宴回到了昊天塔。

他也沒有地方可去了。

塔門處,一襲青衣的身影,門神一般抱手倚著。

出乎意料,那幅皮囊下清絕欠揍的臉,沒有露出嘲諷挑釁他的神情。

江宴本打算一招結果了對方,見狀竟師出無名,雖然他一貫想做就做,不需要理由,但愛蹦躂的螞蚱突然安靜,他難免覺得奇怪。

與此同時,江宴終於明白,為何門主說他不是沈白休的對手。

因為麵對的,根本不是沈白休。

現在可不一定。

江宴危險地眯起雙眸,靠近後,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他與朝歲察肩而過,自顧自地進塔,耳邊傳來一聲輕笑,“你現在如此厲害,神器唾手可得不要,諸界之主也不要,左右浪費,不如幫我個忙吧。”

朝歲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手腕。

他催動靈炁,腕間立即浮現出咒禁的痕跡。

這咒禁太惱人了。

原主修為到了金丹期再未精進一步,與之脫不了乾係。修為越高,咒禁反噬越劇烈,原主畏忌,故而修為停留在了不受反噬的金丹期。

動用靈海之炁,比靈力還容易催動咒禁。

朝歲早就想解決掉了,但咒禁在體內,是個死循環。

一方麵,咒禁過於強大,他如今的靈炁,遠遠不夠與咒禁分庭抗禮,另一方麵,兩力相撞,沒等決出勝負,真身會先承受不了自爆。

唯一解決辦法是裝柔弱,像原主那般保持戰五渣的水平,永遠不觸動咒禁。

否則修為越高,受到的反噬越強烈。

而達到一定程度,哪怕不動用靈力,體內咒禁發作,反噬起來也會直接要命。

連玄沐仙尊都深陷咒禁之困,普天之下,也隻有此刻的江宴,能幫人解決咒禁了。

朝歲懶洋洋地探去手掌:“幫個忙嘍。”

似是沒想過麵前的人,會如此不要顏麵,向他求助,江宴短暫愣住了。

待反應過來,他扯起嘴角,恢複了平日的模樣,幸災樂禍道:“活該,等死吧。”

朝歲無奈地搖搖頭:“可惜,看來我隻有多去找五師兄要點法葉了,五師兄應該不忍心,看到我這個同門師弟被咒禁反噬而死吧。”

江宴笑意凝住,他長眸低斂,在刹那變得陰狠:“你彆得寸進尺。”

朝歲放下衣袖,不以為然道:“我說什麼了嗎。”

江宴陰沉沉看了他一眼。

遠處走來的嬴辛,拖著沉甸甸的草藥袋子,抬眸就看到塔門處的師叔,挽袖露出雪白手腕,在江宴麵前晃來晃去,帶著笑不知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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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很好的樣子。

江宴推開阻攔的手臂進了塔,朝歲挑眉,朝靠近的少年道:“你瞧,莫名其妙,聽不得彆人與哥哥關係好,你可彆跟他學。”

嬴辛黑眸掃了眼他垂下的衣袖,一言不發,又朝遠去的身影看去。

片刻,他眼神晦暗地追了上去。

江宴來到全麵光禿禿,唯一留存了片月見草的塔層。

不知那兩個土匪,是覺得月見草最不稀罕,還是知道給他留點東西,小黃花一朵都沒動。

幸而一點沒動,否則他要將他們變成肥料。

黃花在風中搖曳。

望著年幼時就遇見的草株,江宴心情終於好了些,他勾了勾唇,一如既往地開始用最好的靈泉澆花。

他的皮膚開始龜裂,絲絲裂縫溢出了血,江宴恍若未聞,哼著歌,做著自己最喜歡的事。

一陣腳步聲響起,他沒回頭,少年聲音卻傳了過來。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嬴辛立在後方,望著蹲身給小黃花鬆土的年輕男子,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江葉草師叔門庭前,沒有種月見草,種的是江葉驊師尊最喜歡的太陽花。”

給月見草鬆土的身影一頓,嬴辛淡聲道:“江葉草師叔,也不可能為了一株無關緊要的月見草,對師尊發脾氣。”

哼著的曲調漸沒,江宴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中,嘴角似乎顫了下,他因鬆土沾滿泥濘的手指,僵硬地蜷了蜷。

江宴張了張嘴,染了血的唇想說點什麼。

“可不能怪我,”少年含笑的嗓音響起,“會相信這種東西,隻能怪自己太蠢。”

江宴:“......”

這是他用串糖葫蘆將人騙來時,說過的嘲諷話。

討、厭、的、小、鬼。

報複心真強......

江宴望著隻有他在意的小黃花,明白少年是來做什麼的了。

怕他不肯乖乖去死,來殺人誅心,送他一程的。

他成功了,江宴心想。

江宴體內的妖力再也控製不住,五臟六腑撕裂般的疼。

他身形搖搖欲墜,幾乎站不穩。

鮮血從江宴雪白的下頜淌下,滴在了從今以後,再無人在意的小黃花上。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江宴看著那雙黑眸,意味不明地笑了。

“可惜,你要失望了......”

朝歲在塔外懸崖邊上,點了炷香,不多時,一個身影從塔門方向走了過來。

一不留神就不見嬴辛身影,想到這位從來不是安分之人,朝歲略一思忖,猜到了他想做什麼。

魔源本身危險而強大,對於想要擁有力量的人而言

,這不是毒物,而是天賜之物。

沒人會放棄這天大的香餑餑,就算帶有毒也一樣。

嬴辛體內的魔源尚隻是一枚種子,故而對心智影響不大,江宴五歲那年,心間被種下的,是已經成形的黑色山茶花。

後來,山茶花還在他心頭紮了根,他無法擺脫控製,也無法不受影響。

嬴辛不一樣。

但很快,也差不多了。

他幼時目睹小貓慘死卻無力報仇的時候,就明白力量至上,實力為尊的道理,他對力量的渴望蓋於世間一切,故而他會冒險。

同為魔源,隻要他吞噬掉江宴心間的那朵,充滿怨憎戾氣的黑山茶,他體內的魔源種會快速長大,化形生根。

黑炎會由一小簇,擴大開來。

“拿到想要的嗎。”朝歲打量著人,語氣莫名。

嬴辛沒說話,攤開了手掌。

在他掌心的山茶花,出人意料的,並非不詳陰鬱的黑色,而是紅色。

如溫熱鮮血澆灌過一般。

紅色的山茶花,對吸收怨恨祟氣的魔源沒有任何助力。

嬴辛漆黑的瞳孔,劃過絲絲茫然。

他不明白,江宴何時擺脫了魔源的控製,化解了心中的陰鬱憤怨。

朝歲意外,卻沒有那麼驚訝,他注視著嬴辛少有的茫然,想了想道:“你曾經說,他最恐懼的是麵對五師兄冰冷的屍體,其實在這之上,還有一個。”

就是哥哥是他親手逼死的——

沒有任何報應,比這更讓江宴痛苦了。

因為從一開始,他隻是想救哥哥,為了救哥哥而吞下邪魔給的黑山茶,終究在江葉草因他而死的時候,染成了鮮血一樣的紅色。

那時候,江宴已經清醒過來了。

知道自己錯了。

可他不能回頭,他一回頭,江葉草就要永遠停留在十五歲的雪天裡。

江宴可以接受任何惡果,但他不能容忍,哥哥因他落到這下場,所以他向邪魔求助,並欺騙了對方。

朝歲撚起紅色的小山茶,巫幽門主都不知道,這山茶花是紅色的。

他要失望了,給嬴辛精心準備的裹糖砒.霜,竟然真是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