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1 / 2)

壹走進屋,看見了擺在客廳最明顯位置上的玻璃花瓶,透明的花瓶上隻入住了一朵潔白的小花,用插花的技藝將其纖細的莖固定在適合的水位上。

柔軟的小雛菊靜靜地窩在它的專屬小家裡,偏頭迎著客人的目光,昏黃溫馨的燈光落在它身上,壹仿佛感覺它是在朝他微笑致意。

穿著潔白荷葉邊連衣裙的女孩雙手背在身手,也像是那朵雛菊般偏頭衝他笑,壹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手指不受控製抽動的異樣感,他目光偏移,看向林時鹿的家人諸伏景光。

“我叫諸伏景光,現在是小姐的管家——”

“是叔叔。”

諸伏景光看向突然開口糾正的林時鹿,林時鹿若無其事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遞給客人,諸伏景光笑了笑,聳聳肩道:“差不多。”

壹從諸伏景光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還有一股濃烈的硝煙和硫磺的氣味,他一接近就清楚這個人是從地獄裡出來的,壹覺得沒有什麼可在意的,畢竟是林時鹿的人,從哪來的都不奇怪。

壹的禮儀很好,不像是從小當孤狼殺手摸爬滾打成長過來的,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會成為殺手,在與林時鹿相遇前,他便已經是殺手了,也沒人知道他在遇到林時鹿的意誌之前是怎麼活著的,他隻是在所處的社會中不斷學習著知識、文字、語言。

他學了很多對於他而言沒必要的知識,包括烹飪、插花、茶藝、調酒、曆史、民俗——即便如此,壹也隻是個無學曆、無固定國籍的漂泊者。

在壹的配合下,這一頓晚飯可以說是賓主儘歡,並不因為他的少言寡語而有冷場尷尬發生,諸伏景光也對安靜的壹有了不錯的初印象。

林時鹿看著這個人展現著和她如出一轍的社交手段,其實要說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其實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他隻是在聽,似乎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他更加善於傾聽。

沉默一直都是他的主旋律,哪怕他一直身處這個鋪天蓋的充斥著文字、語言、故事的世界裡。

在《紅黑抉擇》這款高自由度遊戲中,角色與NPC交流時玩家可以乾涉回複,即玩家直接在自己的角色對話框裡打字與NPC進行交流,若不乾涉回複,那麼角色會按照自己的人設和性格與NPC交流。

而她的壹,如果放任他獨自麵對那些人聲那些社交必須走的流程,他永遠隻有固執的:“……”

林時鹿完美彌補了他的空洞,壹一直都覺得他們這兩個人理所當然就應當是一人,他是刀是盾,是獸性;她是血肉是靈魂,是人性。

離開前,壹最後看了一眼那朵花,潔白之花經久不衰的盛放著,除去它自身的特殊,必然還有主人在精心照料的原因在內。

她一直很喜歡這種稀有的東西,壹記得自己狀態不好的時候,她會讓他搜集很多這些東西,用這些東西給他製成藥劑服用,然後他的身體狀態就會被穩定下來。

以她的視角來看,究竟是什麼樣的過程呢?

但從壹的視角來看,那是恩賜,那些在充斥著死亡與瘋狂的禁地裡隨手摘取的藥草化為星星點點的光,然後被以人類無法理解的手段進行解析、重構,化作一瓶宛若新葉之色的藥劑落在他手裡。

“晚安。”女孩陪著他走到了門外。

聽到那兩個字,壹便突然意識到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他習慣無任務無委托的時候整個人放空大腦一動不動地靜靜待在原地,但他從未覺得自己是荒廢了那些時間。

“……”

“怎麼了?”林時鹿看著沉默著不動的壹,意識到他大概是有什麼想說的話,對於他這樣戳一下動一下的性子,林時鹿頗為無奈,當在現實裡麵對這樣的人,你才會懂得和一個悶油瓶說話有多難。

壹欲言又止,他想說真的有必要等到周五晚上嗎,明明她根本不需要按部就班的在小學生活,他們可以明天白天動身進行初步調查,但習慣於遵從麵前之人的想法和意誌的他最後隻是說:“明天見。”

林時鹿沒有察覺壹的真實想法一樣回答道:“明天見。”

他看起來更蔫了——林時鹿好笑的心想。

他們的關係不應該繼續維持在玩家和角色、操控者和被操控者的定位上,他有自己的獨立人格,不應繼續依附著她的意誌行事。

那扇可惡的門再一次將他們分割開來,壹垂眸安靜地站了幾秒後才遲鈍地往隔壁戶的門走去,而不是選擇在門口坐下來等待第二天早上某人出門。

他的新家安靜得壓抑,壹打開電視,拙劣地模仿著一個回到家想要放鬆的人。

電視上是正在播出的新聞,上麵的主持人表情嚴肅的播報著天才芭蕾舞者早田柚織車禍入院後離奇失蹤,請發現了線索的人踴躍向警方提供,隻要情報屬實,那麼警方已準備好了100w日元作為報酬。

還有人在失蹤,時至今日已經失蹤了大約17人,或許還有更多人們所不知道的人消失了,這些人失蹤的時候毫無預兆,沒有監控拍下了什麼不對勁,沒有痕跡沒有目擊者,讓警方頭疼無比。

這起失蹤案從最開始的當地警署移交到了東京警視廳進行失蹤人口整合統計,確立為是連環失蹤案,然後東京警視廳又設立了一個專門調查此失蹤案的調查小組。

而現在,這個連環失蹤案極有可能交到了那個礙眼的公安手上。

壹果斷切換了節目,楓紅的眸子暗沉了下來,他不給那個人添亂就不錯了,更彆說幫助那個人破案。

壹打第一眼就看不慣產屋敷空月,而有時候會和林時鹿表露出相似一麵的壹更是讓產屋敷空月的精神潔癖發作,難受得無法忍耐。

兩個人初照麵就看彼此不順眼,現在關係更是差勁到見麵就打。

電視裡傳來相聲藝人搞怪的語調和台下觀眾配合的笑聲與掌聲,壹雙眼卻毫無共情的聚焦,空洞而死寂,就好似被凜冬之下的凍土。

感受不到視線,感受不到那不屬於這個世界、不知從何而來卻讓他感到安心平靜的視線。

壹第一次聽從界外傳來的指示完全出於試探的心理,他表現得無比順從且忠實,不質疑不猶豫,就像是被玩家控製的遊戲角色一樣,慢慢的,他習慣了,習慣了這個如同他心音一般契合的指揮者、領導者、操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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