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太子你不進去了嗎?”
長河跟在敖鈺身後,神情些微疑惑,他家太子不是專程過來尋這小龍主的嗎?
雖說這小龍主有鮫人作伴, 但一介鮫人如何能跟他家太子作比!
若是太子進去,定能叫那鮫人自慚形穢!
“她既歡欣,我又何必去打擾。”
敖鈺臉上神情淡淡, 難以看出心中所想。
長河:“可是那鮫人……”
“不過是一還未分化出性彆的鮫人……”敖鈺微怔, 隨即止住了話語。
長河瞥了他一眼, 想著他家殿下大抵還是在意的。
敖鈺確實是在意的,鮫人現在無性彆, 可他日日陪伴在小家夥身邊, 難保成年之時不會跟他一樣喜……
敖鈺徹底呆立在原地。
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為何千年來從不曾動搖過的心,卻獨獨對她特彆。
為何願意為了東海犧牲一切的自己, 麵對聯姻卻如此搖擺不定。
又為何會在見到她與彆人歡聲笑語時,內心的酸澀如源水, 汩汩不絕。
敖鈺忽然笑了一下。
隻是這笑卻有些複雜,仿若三分喜六分傷一分自嘲。
枉他自詡聰明, 自己的心意卻到今時今日才看明白。
遲嗎?也不遲。
知道便罷。
敖鈺眸色漸暗,忽而又掉頭離開龍宮道:“瓊花花開在即, 我將日夜守在那裡,直到花開淬煉完為止, 有何要事,來渡寒涯尋我。”
“殿下……”長河隻來得及呼喚這麼一聲,想著他們不是才剛從渡寒涯回來嗎?
隻是敖鈺的心思,他卻也是猜不明白了。
“公主,夜已深,不如先行休息, 明日再學?”
瀾柯端著一盤豆糕置於綺羅手邊,見她抱著一本書卷微微發愁。
瀾柯隻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那是龍族秘術,他並無資格查看。
“哦,瀾柯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想再看會兒。”綺羅頭也不抬道。
瀾柯微微抬起眼看她,隨即道:“那奴便在這裡陪著公主,若是公主乏了,瀾柯還可給公主唱歌解悶。”
綺羅聽到這話才從書卷後麵抬起頭看向瀾柯道:“瀾柯真不用,我一個人在這兒就好,你先回去吧!”
瀾柯低眉斂目,聞言頓了頓,才道:“那奴就先退下了。”
“嗯。”綺羅淡淡應了一聲。
心下卻是想著也不知道敖鈺煉化瓊花可還順利。
她新得了一本禦劍之術,有些地方深奧晦澀,本想找大青龍請教一番。
他卻不在長清殿。
原是最近逢瓊花花開之日,敖鈺整日待在渡寒涯修行,淬化瓊花。
這事兒需得專心致誌,不可分心,綺羅便也不好貿然去打擾。
又怕大青龍有什麼危險,特地去求了海山伯伯讓他幫忙照看一番。
如今三日已過,想來應當是順利無疑的。
綺羅神思泛泛,又加上眼前的書文晦澀難懂,想著想著就覺困倦,一頭栽倒在了案桌上。
瀾柯想著公主既不需要他伺候,便又回去添了一壺靈飲送過來。
去而複返卻見到公主已然趴在案桌上酣眠。
瀾柯嘴角下意識輕抿,隨即動作輕緩的放下茶盞。
右手攤開,一龍綃織成的披風便出現在掌心。
瀾柯微彎下腰身,手上動作輕緩,小心的給人蓋在身上。
如此近的距離,瀾柯幾乎能感受到公主淡淡的呼吸,枕在手上露出一邊的粉嫩臉頰,鴉黑羽睫,憨態可掬。
瀾柯不受控製的看著,竟一時忘了起身。
直到感受到門外有一道凜冽的視線時,他才猛然回神,直起身看向門外那人。
敖鈺在門口站了許久,眼神若有似無的在瀾柯身上轉了一圈,這才邁步進殿。
瀾柯從台階上下來,微微彎腰對著敖鈺行禮。
敖鈺擺了擺手說:“她睡了多久?”
瀾柯:“不到一刻。”
“嗯,你先下去吧。”敖鈺緩緩走上高台,在綺羅旁邊的圈椅上坐了下來,取了她放在手邊的書卷查看。
極其自然的動作讓底下瀾柯微微一怔。
東海太子仿佛與公主極為熟識,心中轉過這個念頭,瀾柯也沒有多做停留,緩緩轉身退了出去。
殿內光珠明明如月。
等到瀾柯走了,敖鈺才從書卷中抬頭,偏眸看向身側之人。
以為多日未見,她對自己的影響便能淡去一點。
如今才知,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敖鈺目光掃過綺羅身上由龍綃織成的披風,眸光稍黯,卻並未有彆的動作。
隻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書卷上的圖文。
霜色凝結,夜漸深。
不知過了多久,綺羅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居然在書案上睡著了。
下意識直起腰身,不顧形象的伸了個懶腰,嘴裡還發出舒服又奇怪的哼唧。
末了,眼角餘光突然瞥到身側暗影。
綺羅忙不迭地放下手。
“敖、敖鈺,你怎麼在這兒?”
他怎麼都不吭聲的啊,綺羅想到自己剛剛的樣子,忍不住掐了掐指尖,神情微赧。
敖鈺卻是輕輕勾起薄唇,眼眸含笑。
“聽說你找我,我便來了。”
“說吧,又有什麼難題?”
綺羅瞄了眼他,見他身著墨色龍紋袍,勁腰裹束,墨發半披著,並未戴冠,一如第一次見到他人形時的那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