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19182 字 4個月前

所有的堅持一瞬間潰敗。桓宣發著狠,用力抱緊,吻了回去。

天知道他已經努力了。沒有人能苛責他,他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可強烈的負罪感怎麼都揮不去,也就格外能夠嘗出舌尖上的滋味是那樣銷魂。

像夢中一樣好,不,比夢中好上百倍、千倍、萬倍。

她吻謝旃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

桓宣猛地推開了傅雲晚。

又在她即將摔回床上的時候一把拉住,輕著手勁把人慢慢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呼吸發著燙,染了她的溫度,她在迷亂中伸手來摸他,摸不到便哭起來,細細的哭聲貓兒一樣抓撓著他繃緊的神經,而他確乎是經不起任何抓撓了。

桓宣快步離開,用力拉開門:“進來!”

阿金、阿隨兩個避在廊下候著,聽見召喚連忙進屋,桓宣沒有進去,站在廊下迎著冷風,一點點吹散唇上的熱意。

她剛剛喚的是檀郎,她把他當成謝旃了。那麼那個吻,也該是給謝旃的,又關他什麼事。

心裡泛出從未有過的苦澀,從頭到尾,她心裡念著的隻有謝旃,那個吻,不過是他趁人之危。

他一生自負,從不認為自己比誰差,但那個人,是謝旃。

他又怎麼可能跟謝旃比。

回頭望著,門掩上了,並不能看見內裡的情形。那個藥害得她失了神智,根本不知道自己親吻的是誰,就讓這個秘密一輩子爛在他肚子裡吧。

“大將軍,”門突然開了,阿金惶急著探頭出來,“娘子情形很不對。”

理智做出決定之前,身體已經先一步動了,桓宣一個箭步衝進去,看見傅雲晚衣衫半褪正由阿隨擦拭肩膀心口,阿隨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慌張著拿被子去遮。

桓宣立刻背轉身朝向門外。可是已經看見了,已經留在了眼睛裡,腦子裡。那白裡泛紅的皮膚,紅得像是染血的嘴唇,剛剛他摸過抱過親過,滋味還留在唇齒間。喑啞著聲:“怎麼不對?”

“燙得燒手,”阿金擔憂地蹙著眉頭,“剛擰的涼帕子擦上去立刻就熱了,出了很多汗,止都止不住。”

眼前閃回剛剛那一瞥,她的頭發都被汗濕透了,潮濕著沾在臉上肩上。熱得很吧,才會這樣流汗,可人身體裡能有多少水呢?再不能解藥,她就要被熬乾了。“你去催催大夫,讓他快些煎藥。”桓宣吩咐著。

阿金匆匆離開,現在隻剩下阿隨一個,而她一個人是照顧不了傅雲晚的,她還在翻來翻去,小聲哭著叫著,不停地想要人。

聲音鑽進桓宣耳朵裡,於是耳朵開始發癢,然後從裡到外,每一個毛孔都開始發癢。

咬著牙拿起帕子,在冷水裡浸透了,擰得半乾,走來敷在她額頭。

刻意不去碰到她,身體與她之間隔著床,還有一人多寬的距離,可她卻還是像感覺到了似的,嘴裡呢喃著翻過身,兩隻手都來捉他。

桓宣急急退

開,她捉不到,嗚嗚咽咽哭了起來,細細的哭聲像貓兒的爪子,一下一下抓撓著他的心臟。她還在出汗,細小的一個一個水珠子,密密綴在她肩上胸前,讓人隻想啜一口,替她吸乾淨。

桓宣猛地轉過身去,死死盯著案上謝旃的靈位,咬緊了牙。

卻突然聽見身後阿隨叫了一聲:“大將軍!”

桓宣急急轉身,傅雲晚掙紮著要下床,半邊身子已經掉出來了,阿隨怎麼都拉不住。桓宣伸手去扶,她一把抓住他,貼了上來。先是手,再是臉,然後是大半邊失了遮擋的身子。

現在那把瘋狂灼燒著她的火,也開始灼燒他了。桓宣垂目:“你也去催催大夫。”

阿隨走了,門掩著,現在隻剩下她跟他了。桓宣沉默著,一動不動坐在床邊,任由她貼著摸著抱著。她中的是無解的藥,如果這樣能讓她好受些,他也應該這麼做。他不會動她,假如他們要如何,也該是她清醒的時候,心甘情願,更何況謝旃,還在那裡看著呢。

眼睛望著那黑沉沉的靈位,冰冷沉默的幾個大字:先夫謝君旃之靈位。謝旃看著他呢,他那麼相信他,把最心愛的人托付給他,他又怎麼能背叛他。

可這掙紮,實在太難。她是全然失了神智,胡亂的、毫無章法,也沒有什麼意識地親他抱他,在任何合適或者不合適的位置。不,哪有什麼合適的位置。他又不是佛陀,又不是聖人,他立刻就要炸開了。

在最後一線關頭,桓宣一把推開傅雲晚。她摔回床上,他急急站起,還沒來得及走,她哭了。

蹭著挨著,從床上來捉他,捉到了,便抓著親著,模糊細弱的聲音哀求:“檀郎,彆走。”

彆走,救我,我快要熱死了。迷亂中忘了女人的端莊矜持,忘了曾經受過的教養,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隻想在最心愛的人那裡得到安慰。而他也應該安慰他的,他一向都對她很好,他身上那樣涼,比什麼水都管用,必定能解她的火。可他為什麼又掙紮著要走,為什麼不肯給多她一點安慰呢?

傅雲晚想不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摸索著去找他的腰。

桓宣狠狠咬著牙,下頜上都忍出了清晰的輪廓。檀郎檀郎,到這時候,她還對著他,念著謝旃。就那麼不可替代嗎?是不是因為那次相救?如果她知道那次的人是他,會不會改口喚他的名字?

心跳快得狠了,明知道不該想,卻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想。嗅到她暖熱的香氣,讓人的意誌在堅持和妥協的邊緣蕩來蕩去,腰又突然,被她從身後抱住了。

她的呼吸立刻撲上他的脖子,有什麼酥酥麻麻的一線從骨頭縫裡生出來,擠進天靈蓋,牙縫裡都是奇癢。桓宣喘著氣低頭,看見傅雲晚白白的,小小兩隻手。那麼細,那麼軟,根本合不攏他的腰,可她就是不肯放棄,使勁抓著抱著,向他身上貼著:“你親親我,親親我。”

滿身的肌肉一霎時全都鼓脹,眼睛充著血,桓宣咬牙轉身,雙臂一摟,向她紅唇上發著狠的親下來。外麵有人敲門:“明公。”

滿腔欲情一霎時驚得飄散,桓宣喘息著放開她,看見案上謝旃的靈位,冷冰冰,黑沉沉的。

按著她強又放回床上,胡亂掖了被子出去,王澍剛從外麵回來:“前軍營那些屍體已經處理了,是否立刻動身去六鎮?”

桓宣猶豫一下。前軍營並沒有留下活口,在安樂宮他也沒有露麵,但傅雲晚在這裡,元輅肯定知道是他乾的,最妥當的法子是立刻帶她回六鎮,那是他的地盤,元輅便是發作,他也有足夠的餘地來應付,但傅雲晚這個情形,怎麼走?思忖著:“再等等。”

“那……”王澍下意識地看了眼臥房,“是不是知會範太師一聲?”

“去吧。”桓宣道,“讓你的人跟大長公主府那邊也透個氣。”

範軌會保他,至於公主府和穆完,他們跟他是扯不開的血緣關係,他倒了,他們也跑不了,得逼著他們替他想辦法。

王澍匆匆離開,桓宣走到門前,又頓住腳步。依稀能聽見裡麵細細的呢喃夾著哭聲,那麼近,門縫裡似乎都能感覺到裡麵透出來的熱浪,進去,還是不進去?

這無法決斷的過程長得難以忍耐,終於聽見穿堂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大夫回來了。至少現在,他不用決斷了。

房門半掩,女使們忙著給傅雲晚喂藥,桓宣隔著屏風等著。能聽見她斷斷續續的哭聲,她的影子映在屏風上,兩隻手胡亂地抓著,像是在找什麼人。是找他吧,她連他是誰都認不清,卻要找他。

桓宣轉過臉,說不出心裡是很麼滋味,屏風後人影一晃,大夫出來了:“大將軍,那些藥確實不太行,再拖下去恐怕娘子熬不住。”

桓宣盯著他。大夫也是男人,可方才傅雲晚並沒有要他。即便在迷亂中,她一直追著要著的,也隻有他一個。總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吧。心裡生出隱秘的期待:“熬不住,會怎樣?”

“娘子年紀小身體弱,這個藥又是男人用的,藥性太猛,一直拖著不解的話就怕性命難保。”

性命難保。一霎時閃過許多念頭,細究起來,又隻是一片空白。桓宣頓了頓:“都退下吧。”

人都走了,現在,隻剩下他和她。桓宣推開屏風,沉默著在傅雲晚身邊坐下。

她幾乎是立刻便偎了上來,他沒有躲,也沒有再推開她,於是她不哭了,鼻尖蹭著,要抱,要親。桓宣隻是一動不動坐著。她似是不滿意,又帶了細細的哭腔吻他,輕輕舔他。濕漉漉的,是江東的梅雨天,讓人喘不過氣來。

桓宣死死盯著謝旃的靈位,守著最後一線衝動。也許這樣就可以了,至少眼下,她看起來沒那麼難受了。

她卻突然摸到前麵,摟他的脖子。衣衫滑下,雪一樣白的皮膚,一點胭脂紅痣,血一樣刺眼。

這一切,原本也可以是他的。

腦中似有什麼啪的繃斷。桓宣猛地抱住了傅雲晚。發著狠,手臂上的肌肉鼓脹起來,迸著青筋。啪!伸手拍倒謝旃的靈位。

現在,那沉默冰冷的名字看不見了。桓宣低頭,用力吻住那

兩瓣朝思暮想的紅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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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晚醒來時,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混亂而痛楚的夢。

到處是火,燒得人從裡到外都乾透了,又到處是水,澆不滅火,隻讓人喘不過氣,窒息著絕望。那感覺如此真切,就連現在渾身像是被碾過揉過,破碎成一片片的痛楚也如此真實,就好像並不是做夢,是她真真切切經曆的一樣。

可夢裡有謝旃,他是清涼的,擁抱著親吻著她,帶她一次又一次逃出水火。傅雲晚閉著眼睛,眼梢一點點打濕,想這一切再真實,也終歸隻是夢,謝旃已經不在了,她便是再想他再念他,也隻能在夢裡才能看一眼他。

卻在這時候,突然聽見耳邊低低的鼾聲。

男人的鼾聲。可她身邊,怎麼會有男人?

渾身的毛孔一下子全都炸開了,驚恐著想叫,叫不出聲,想起身,動一動手指都是痛,夢魘一般,拚命掙紮也睜不開眼睛,情急之下狠狠咬住舌尖。

痛楚刺破混沌,傅雲晚終於清醒過來。

看見窗紙上微微泛著青白的晨曦,看見熟悉的帳幔,不遠處的案上供著謝旃的靈位,倒扣著,題寫神主的那一麵扣在桌上,而她身邊確乎有個男人,摟抱著她,讓她枕著他的胳膊,頭埋在他胸前,他便在她頭頂上打著鼾,呼出的氣息吹得她的頭皮一陣陣發冷。

她身邊,確乎是躺著個男人了,在這個清晨,在她臥房的床上。

渾身的血液全都凝固,傅雲晚死死咬著唇,思緒淩亂斷續,一點點回想起袖子裡藏著的刀,扔了一地的簪子,元輅捏著她下巴的手,她被迫吞下的藥丸。她身邊的男人,是元輅。

恨怒羞恥,掙紮想要再去找些什麼利器,鼾聲突然停住了,那男人醒了,惺忪喑啞著嗓子喚她:“綏綏。”

不是元輅。她認得這聲音。

窸窸窣窣的動靜,男人伸手,將她向懷裡摟了摟:“綏綏。”

她認得這聲音。傅雲晚顫抖著抬頭,在朦朧的晨光裡,看見桓宣線條剛硬的下巴。

桓宣慢慢睜開眼睛。這一夜睡眠的時間極短,然而他睡得極沉,極香甜,以至於現在連聲音都是軟的,帶著夢中的餘韻:“你醒了。”

低頭想要吻她,眼中映入她震驚恐懼的臉,動作便頓住了。她這模樣並不像是歡喜,仔細看的話,還能從中發現厭憎和憤怒。滿腔的柔情蜜意一瞬間沉下去,昨夜開始之前,他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隻是想要她的心太盛,總以為也許還有那麼一點可能,總以為除了謝旃,她也許也會停下來,看他一眼。

現在看來,都是他妄想了。桓宣垂著眼,平靜地看著她。

傅雲晚發著抖,許久之後才找到聲音:“你,我,我們……”

後麵的話說不出來,看見他健壯的麥色皮膚上細細的抓痕,看見自己光著的肩,皮膚上紅紅紫紫的淤痕。

腦子裡嗡一聲響,幾乎又要暈厥過去。

尋常的深閨女子也許是不懂的,但她懂,傅家的

女兒們都是照著後妃爭寵的路子培養的,她和那些姊妹們十來歲上便由宮裡出來的人教了許多不該在室女子知道的事,她很清楚這些痕跡意味著什麼。

那些夢寐裡的抵死糾纏,那些讓人不敢回想的放縱狂蕩,不是謝旃,是他。她竟然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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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宣在枕上慢慢向她低頭。耳邊回蕩著她脫口而出的“我們”兩個字,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心裡還是漾起一絲歡喜。做都做了,他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還能怎麼樣。反正他也一直想要她,反正一切都覆水難收,這世上隻有他能護著她,她該是他的。

手臂一收,將她緊緊圈進懷裡,傅雲晚想掙紮,渾身疼得動不得,隻能將雙手死死擋在身前,含著眼淚質問:“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怎麼能?桓宣慢慢撫著她散亂的頭發,她看起來是完全不記得昨天的事了。心底漸漸起了一絲不平。他似乎也沒有什麼彆的選擇。然而做了就是做了,他既然決定了做,就不會再給自己找什麼借口,也絕不可能把責任推到她頭上。

“還疼嗎?”低眼看著她,“今天彆起來了,好好歇歇。”

羞恥恨怒一齊湧上來,傅雲晚紅著眼睛。那些以為是夢裡的片段,親吻撫摸擁抱,從後頸望下去的脊背,一滴滴落在她心口處的汗,星星點點閃回腦中。她終究是負了謝旃,堅持了這麼久,最後都成一場空。捂著臉痛哭起來:“你出去,出去!”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桓宣輕輕拍撫著想要給她順氣,她憤怒傷心到了極點,痛哭躲閃著,怎麼都不肯讓他碰到。桓宣的動作越來越慢,終於停住了。

有一瞬間變了變臉色,終究還是一言不發,披衣離開。

房門開合,外麵乾冷的空氣透進來,內裡暖熱曖昧的氣味飛快地散出去,緊跟著房門又關上了,冷熱一齊關在裡麵,傅雲晚嗚嗚咽咽哭著。

怎麼會這樣?讓她將來九泉之下,怎麼去見謝旃?

桓宣走下台階,走過穿堂,快步向前院走去。

心裡一團鬱氣,沉甸甸的怎麼都解不開。她竟這樣厭憎他!昨天那種情況,難道要他眼睜睜看著她死?他是乘人之危,是卑鄙無恥,然而就算謝旃在世,那樣的局麵,難道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王澍候在書房門外:“明公。”

桓宣停住步子。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對作天的事猜到了多少,問道:“什麼事?”

“陛下昨夜留宿安樂宮,至今未歸,”王澍看他一眼,“安平郡主也在。”

桓宣有些意外,賀蘭真和元輅?昨天離開時賀蘭真的確追了過去,而元輅那時候渾身酒氣……

“大長公主極是惱怒,跟穆將軍起了爭執。”王澍又道。

桓宣知道安河大長公主為什麼惱怒。以公主府的地位,賀蘭真的婚事有很多選擇,入宮為妃絕不是最好的一條。一來元輅生性□□,二來賀蘭行事跋扈沒什麼城府,三來代國的規矩,若是皇子被立為太子,生母必須處死,後宮實在是條血腥拚殺的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