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9451 字 4個月前

她立刻伸手來拿,急切的模樣都可以稱得上奪了,桓宣胳膊一抬舉起來,她撲了空,跌回他懷裡,桓宣慢慢展開那條帕子。

淺月白色的絲絹帕子,帶著幽淡的檀香氣味,一角上絲線繡著小小一個檀字。謝旃的帕子,也很可能,是她親手給

他做的。

桓宣沉默地看著,從醒來到如今盤旋在心頭的喜悅和愛意一點點沉下去。這帕子藏在她枕頭底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坐臥不離,醒著睡著都帶在身邊。再看看旁邊香案上供著的靈位,靈位前一摞摞手抄的經卷,一盤盤整齊擺放的果品,這屋裡點點滴滴,到處都是謝旃的痕跡,可笑他方才還暗自慶幸謝旃從不曾與她過夜,不曾有過他這樣的體驗。

沉默著鬆手,帕子飄了一下,落進傅雲晚懷裡,桓宣走回榻前,將她穩穩放回榻上:“你歇著吧,我走了。”

轉身離開,聽見她嘶啞的聲音:“你……”

腳步立刻一頓,她卻不說話了,並不是挽留。那點喜悅徹底消失無蹤,桓宣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天冷得很,房頂上地麵上,到處蒙著白白一層霜,霜雪尚且還能留下痕跡,他在這裡過了幾l夜,卻什麼都沒能夠留下。

屋裡,傅雲晚握著帕子怔怔坐著,聽見腳步聲越走越遠,如夢初醒一般急急跳下坐榻追到門前,門半掩著,外麵空蕩蕩的,桓宣已經不見了。

她又惹他生氣了。她是絕不想惹他生氣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做不好。

懶懶走回來,拿起榻上的帕子。這帕子從前常在謝旃袖中,沾著他身上曆久不去的檀香味,現在又斑斑點點沾了她的涕淚,細細分辨的話,也有一絲桓宣的氣味。他是什麼氣味呢?熱氣,微微的汗氣,還有馬匹和乾草的氣味,這種跟武力,跟廝殺密不可分的氣味通常會讓她害怕,但在他身上,近來已經漸漸成為安穩可靠的另一種表達。

不然她昨夜,也不會在他懷裡睡得那樣踏實。

可她終究又惹他生氣了。傅雲晚緊緊攥著那條帕子,隻覺得滿腹辛酸之外,那迷茫越發沉重了,壓得她透不過氣來,隱約覺得竟比前些天剛剛失身於他時,更為難熬。

前院。

桓宣站在廊下等著牽馬,心頭那股子沉鬱不平之氣,始終不能消解。

衛隊副陳萬上前稟報:“昨夜在傅家搜過幾l次,寄姐昨天一早就失蹤了,劉婆連夜審過幾l遍,看樣子並不知情。”

消息是寄姐傳給李秋,門禁是寄姐幫著李秋買通,假如傅嬌沒有說謊,她並不知道幕後之人是誰,那麼這抓出幕後人的唯一線索,就是寄姐。“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寄姐。”

陳萬領命去了,桓宣上馬出門,王澍又急急追來:“昨夜陛下連下幾l道聖旨,命在京各部將校尉以下將官名單全都報上去,羽林軍和虎賁軍連夜集結,已有先頭部隊連夜趕往荊州。”

桓宣勒馬,從王澍眼中讀出了和他一樣的推測,元戎說的看樣子不假,集結羽林、虎賁,應當是為禦駕親征做準備,至於報送將官名單,則是要摸清底細,方便下手。“咱們的人還要多久能到?”

“快的話明天,最遲也在後天。”王澍道。

桓宣點點頭,拍馬出門。

冷風刮著臉頰,心頭一件難事,始終不能決斷。元輅既然留下了他,那麼此次禦駕親

征,必然也會帶上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這一走,她怎麼辦?原想留她在鄴京,但元戎那天特意提醒不要她留,內中必定還有蹊蹺,那麼他該如何安置她?

一路上反反複複籌劃,怎麼都覺得不是萬全之策,直到看見宮城巍峨的城牆時,桓宣勒馬,自己也覺得可笑。無數性命攸關的大事擺在眼前,他千不想萬不想,全都在想著她,而她此時,大約拿著那條帕子,守著謝旃的靈位,追念哀傷。

活人是萬萬及不上故去之人的,更何況又是謝旃。他這一腔情思,注定也隻能是個笑話——

可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有大半輩子,難道這大半輩子裡,都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日思夜想,念著彆的男人?桓宣沉沉吐一口氣,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念頭,憑什麼?人是他先救下,身子是他先得,如今守在她身邊的,也隻是他。

手裡握的韁繩越來越緊,他從不曾想過與謝旃爭,但這件事,恐怕非得爭一爭了。

“大將軍,”另一邊宮道上,範軌拍馬趕來,“陛下已經決定禦駕親征,留我鎮守鄴京。”

他眉頭緊鎖,顯見對這個結果很是憂慮:“有件事一直想與你商議,陛下除了要準許南人從軍,也有在軍中整頓改製的打算,隻是眼下這個時機實在算不上好,所以我左思右想,始終覺得不妥,也就沒有跟你說。”

桓宣聽著,一言未發。從這句話來看,元戎說的是確鑿無疑了。眼下這個時機的確很差,南有景國北伐,北有柔然進犯,這時候再要強行改製,軍中說不定就要大亂,也就難怪範軌犯躊躇。

隻是元輅向來強硬,也未必就聽他的。

“大將軍,”身後又一陣蹄聲輕快,元戎笑嘻嘻地走近,“老太師也在呀,陛下大晚上的要什麼校尉名單,我是個大老粗,手底下有哪些人自己都鬨不清,折騰得我一晚上都沒睡覺,這名單一時半會兒怕是弄不出來嘍。”

範軌看他一眼:“大司馬還是到陛下麵前去說吧。”

他催馬先行,元戎跟上,桓宣落在最後。將進門時忍不住向家中方向回望,這麼多年他在鄴京始終都是借住謝家,這是他頭一次自己置辦府第,亦且府中,有他想要的女人。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為自己,爭上一爭。

出宮已是傍晚時分,桓宣催馬剛剛走出城門,段祥立刻從邊上迎出來:“大將軍,娘子又病了。”

心裡騰一下燒了起來。什麼病,是那藥又犯了吧。她到底還是要他才行。來不及說話,隻在馬肚子狠狠一腳,烏騅撒開四蹄,風馳電掣一般狂奔出去。

心裡那團火,燒得雙目炯炯。她是非他不可的,這次,他一定要給自己爭上一爭!

道邊,賀蘭真剛從家裡逃出來,正要衝上來攔他,韁繩突然被抓住了,安河大長公主滿臉怒氣,領著一隊女護衛急急趕上,將她團團圍住,賀蘭真左右衝不出去,揮鞭就打:“讓開!”

安河大長公主一把拽住鞭梢,用力一扯,將她從馬背上拽下:“回家去!”

“我不回!”賀蘭真掙紮著,“我不進宮,我隻要嫁阿兄!”

啪!安河大長公主甩手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賀蘭真捂著臉,又怕又恨又不敢相信,邊上女護衛一湧而上,押了她塞進車裡,飛跑著走了。

安河大長公主跟在後麵,回頭看著桓宣遠去的背影,咬緊了牙。

桓宣什麼都沒有注意,催著烏騅越跑越急,騰雲駕霧一般,一霎時越過無數街巷,衝到家門前。

也不下馬,將韁繩一扯,烏騅解得主人心意,長嘶一聲,縱身越過高高的門檻。

內宅。

傅雲晚遙遙聽見熟悉的馬嘶,跟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奔向這裡。心跳一下子快到了極點,兩腿開始打顫,扶著床沿站都站不住。是他,他回來了。

腳步聲突然在門前停住,傅雲晚屏住呼吸,咣一聲,門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