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2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10675 字 4個月前

“你殺我,接下來皇帝便要殺你,有什麼

好處?”桓宣揚聲道。

“十萬黑騎一半歸我,一半歸賀蘭,這就是好處。大將軍,對不住了!”元戎大笑著,“殺!”

城門上發一聲喊,無數弓箭手從垛口處現身,箭尖對準桓宣,元戎得意洋洋:“陸彪,去報你那八十大板的仇吧!”

他身後陸彪應聲而出:“是!”

手起槊落,打中的卻是元戎,元戎大叫一聲墜下馬來:“你!”

心中霎時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怪不得陸彪那樣爭搶著要跟他來攔截,說什麼要報仇,原來早就暗中歸順了桓宣。

“開門,開城門!”陸彪高喝著,“大將軍跟我走!”

他一槊打翻守著城門的元戎心腹,上前抬起門杠,另一邊他的親兵飛快將城門打開一條縫,黑騎簇擁著桓宣縱馬向前,元戎被心腹救下來躲在邊上,高聲向城門上號令:“放箭,快放箭!”

嗖嗖嗖!一陣箭雨急急射下,身邊的人應聲到了幾個,都是東軍,元戎驚訝著抬頭,看見城門樓上顧冉氣定神閒的臉,他手裡握著二支箭,連珠二發,枝枝都是向他。原來他安排的弓箭手早就被桓宣收拾了,現在上麵的,全都是桓宣的人。

嗖嗖嗖!連珠箭帶著不詳的嗚鳴向他飛來,元戎拖過一個士兵擋在身前,聽著士兵一聲慘叫霎時咽氣,抬眼,看見城門外緩緩放下的吊橋,桓宣提著韁繩一抖,跳上了吊橋。

“大司馬,”一個心腹渾身是血,擠過來討教,“桓宣太狠,咱們擋不住,怎麼辦?”

元戎吐一口血,望向城外:“外頭還有賀蘭祖乙那老東西,還有皇帝的伏兵,咱們犯不著拚命。”

話音未落,城門外呐喊聲起,賀蘭祖乙帶著數萬中軍殺了出來:“桓宣,陛下早就料到你會竄逃六鎮,特意放傅雲晚過去做餌。納命來!”

桓宣急急撥馬向西,她在那裡,他得儘快趕過去。

官道上。

傅雲晚苦苦掙紮,似有什麼把身體和精神都撕成兩半,血淋淋的不得安寧,隻能:“我會告訴大將軍,給郎君找大夫,好好醫治……”

“有什麼用?”劉止打斷她,“這個病不能傷心,可是娘子不肯回去,郎君如何能不傷心?郎君吐血吐成這個樣子,娘子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傅雲晚啊了一聲,那個不敢說出來的字被他這樣說出來,嗡嗡響著在耳朵裡打轉,死。謝旃會死,都是因為她。謝旃已經死過一次了,她幾乎也跟著死了一次,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再死一次?

咚咚咚,劉止開始磕頭:“郎君從來都是寧可自己千難萬難,也絕不讓娘子為難,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郎君把自己逼上絕路!娘子,求求你發發慈悲跟郎君回去吧,就算郎君要死,也讓他最後幾年彆這麼難熬吧!”

死。謝旃會死。嘴唇咬得出了血,口腔裡滿都是血腥的氣味。謝旃因為她要死了,她又怎麼能離開他。可是桓宣怎麼辦?她答應過他,她想好了的。絕望的目光看見劉止額上磕出的血,順著眉毛往下流,另一邊

路上塵土飛揚,一大群士兵衝過來了。

城門外。

賀蘭祖舉著長矛向桓宣刺來:“納命來!你就這幾個人,你拿什麼跟我鬥!”

桓宣閃身讓開,賀蘭祖乙看他似乎是怯了不敢還手,痛快著正要上前,突然聽見遠處密密的馬蹄聲,回頭,無數人馬如同濃雲,由遠及近,一霎時到了近前。賀蘭祖乙瞪大了眼睛:“黑騎!”

眼前冷光一閃,桓宣的大刀當頭劈下:“彆忘了元輅給我安的罪名是什麼。”

裡通敵國,私自調兵。賀蘭祖乙一霎時想起,用儘全力堪堪躲過這一刀,黑騎幾乎是一眨眼就來到了近前,再不敢戀戰,撥馬逃回隊伍。他們一直沒摸清桓宣調了多少黑騎過來,人都藏在哪裡,原來如此。這狡詐的雜種!

地動山搖,殺聲如雷。揮刀劈開一條血路,五百人馬迅速與新來的黑騎回合在一起,桓宣高喝一聲:“回六鎮!”

熱切的目光緊緊望著西邊。她在那裡等他,他們一起,回家去。

會盟台。

日影一點點上來,謝旃心神不寧。距離午時還有半個時辰,為什麼代國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喚了聲:“劉止。”

侍衛上前回稟:“劉將軍不在,出城沒多久就走了,沒說去哪裡。”

謝旃心裡猛地一跳,驀地想起上次要劉止撤掉帶走她的人手,他究竟撤了不曾?

遠處塵煙滾滾,哨騎飛奔而來:“殿下,軍師,桓宣反了,兗州內亂!”

景嘉眼睛一亮:“妙啊!立刻發兵,攻打兗州!”

謝旃一驚:“不可!”

“有何不可?”景嘉看他一眼,“先前孤就不讚成和談,形勢大好,早該一鼓作氣拿下兗州,進逼鄴京,和什麼談?如今北人內亂,正是天賜良機,軍師何故阻攔?”

謝旃忙道:“北人內亂,我們趁機休養生息,兩二年內必有重大進展,若是此時興兵,反而會逼得他們一致對外,況且國庫民力都難維持長期征戰,萬萬不能冒進。”

景嘉冷笑一聲:“聽你的,還是聽孤的?”

“聽軍師的。”身後車聲轆轆,景元和得了消息趕來,“太子不得無禮。”

謝旃躬身行禮:“陛下,兗州形勢不明,臣請前往查勘。”

景元和點頭:“準。”

侍衛推來四輪車,謝旃嫌慢,抓過馬匹一躍而上。冷風刮得心肺裡一陣難受,咳嗽怎麼都止不住。桓宣此時必是往西邊回六鎮的路上去了,他一向有勇有謀,必定安排好了脫身之計,可是劉止呢?他突然離開,難道是?

官道上。

那彪人馬越來越近,護送傅雲晚的除了段祥率領的侍衛,還有於照率領的黑騎,於照從服色辨認出來的是景國軍,立刻吩咐道:“全體戒備,保護娘子!”

士兵們列陣護住車子,劉止還在磕頭,傅雲晚掙紮著,死守著最後一道防線:“你起來,你不要這樣,大將軍會給郎君找大夫……”

“郎君要的隻是娘子

,大夫有用嗎?”劉止慘然一笑,額上鮮血淋漓,“郎君掏心掏肺跟娘子這麼多年情分,難道娘子這樣狠心,連最後這十年也不肯讓他好過嗎?”

嘣一聲,最後一根弦斷了,傅雲晚緊緊閉上眼睛。眼前閃過穿堂裡手書飛白體,午後窗邊的蘭花,病榻上帶著血腥,刻骨銘心的第一個吻。他親手描的字帖還在她的包袱裡。最後十年。十年,彈指而過,她又怎麼能讓他這樣痛苦煎熬的走下去。

睜開眼:“我回江東。”

劉止狂喜著跳起來:“動手!”

於照立刻拔劍,邊上段祥比他更快,劍光一閃,已經橫在他項上:“抱歉。”

“你!”於照震驚著,看見他緊皺的眉頭,他轉過臉不肯跟他對視,高聲向黑騎道:“你們的主官在我手裡,大家兄弟一場,我不想做的難看,請兄弟們高抬貴手。”

他架著於照在前麵開路,劉止趕著車子跟在後麵,傅雲晚低著頭,想起來兗州的路上她兩次看見劉止都被段祥否認,想起那天黃昏山澗邊上段祥和劉止雙雙迎戰賀蘭羨。桓宣換掉了侍衛中所有的南人,卻不知道段祥這個北人,也是謝旃的人。他是那樣一片赤誠對他們,他們卻都負了他。

哀傷洶湧著,如同孤舟,顛簸在海上。她要走了,背棄了與他的約定。回頭,官道寬闊,通向看不見的遠方。回家,桓宣是這麼對她說的。她從不曾去過的六鎮,有碧青的山,有很多花,都很好看。

回家。可她現在,不知道哪裡是家。

“駕!”劉止擠下車夫,催著馬匹掉頭往南,段祥和手下心腹挾持著於照威脅黑騎,黑騎不肯走,不遠不近跟著,景國軍夾在中間,手持兵刃,全神戒備。

車子飛快地向南。她要走了。她終是負了他。

“綏綏!”遠處有人叫,是謝旃,催著馬飛快地往近前來。

“綏綏!”身後又是一聲喊,傅雲晚一個激靈急急回頭,桓宣,他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