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2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9827 字 4個月前

“原來如此。”剡溪公點點頭,“那麼就一起去吧,謝家小子送我進宮,若是能治我就留下,你自去給綏綏慶生,若是不能治我立時就出來,總之不會誤你們的事。”

他不由分說轉身就走:“走吧。”

傅雲晚也隻得跟上。

往莫愁湖的大道上。

越往前走,春色越深,桓宣心神不寧。

到底還是來了。數千裡路都已走過,守衛森嚴的建康城都已經進來,總要弄清楚她是懷著他的孩子吧。

可他真的隻是因為這個緣故?自己也不願細想,沿著垂柳飄拂的路徑快快往前走去。

“大將軍,”前麵有斥候奔過來,“傅娘子與謝郎君和剡溪公一道入城,車子馬上就過來了。”

桓宣

猛地一拽韁繩,烏騅跳躍著出了道路,隱進密密的樹林裡。極目眺望,兩輛車一乘馬由遠及近,飛快地闖進了視線。

他看見了,傅雲晚。瘦了。下巴那樣尖,在半掩的窗戶裡露出一點,熟悉的脆弱弧度。

心跳一下子快到了極點,像有什麼推著扯著,讓人隻想往跟前去,桓宣緊緊攥著腰間刀,看見另一輛車慢慢向她靠近,是謝旃。

窗戶半開,傅雲晚露著半邊臉,望著窗外的春景。

湖水似軟玉一般,十裡煙柳,群鶯亂飛。眼睛望著此處,心緒卻不知第幾次飛去了隻存在於桓宣話語裡的六鎮,那裡也到了春天吧,是否像他說的那樣有碧青的山,盛開著無數各色野花?

一念及此,心跳突然快起來,恍惚中似有什麼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感覺悄悄逼近,傅雲晚急急望著,道邊是密密的樹林,靜悄悄的,偶爾有飛鳥起落,啼叫幾聲。

傅雲晚定定望著,車子一點點走遠,方才那極其恍惚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心跳再又放慢下來。

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那樣古怪的感覺?就好像,桓宣就在旁邊似的。

大道儘頭一人飛快地趕來,是謝家的奴仆,一徑迎到謝旃車前說了些什麼,謝旃很快靠近來,眼中帶著笑:“綏綏,你大舅母來看你,為你慶生,如今在彆業等著。”

“真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傅雲晚心裡一喜,“那麼快些回去吧。”

車子走遠了,桓宣默默從樹林轉出來,看見地上幾道並行的車轍,看見遠處兩輛車並行的影子,連步調都是一致。。

他看見她了。隔了這麼多天再次相見,原來比他預料中要激動得多。

要這樣緊緊攥著拳頭,才能壓製住衝過去的衝動,而她果然不出所料,是跟謝旃在一處。方才他們說了什麼他隔得太遠不曾聽見,但他看見她笑了。

很歡喜吧,跟謝旃在一起。

“要跟著娘子嗎?”淩越低聲問道。

半天不見他回答,淩越等待著,終於聽見他冷冷說道:“不必。”

他突然上馬,朝另一邊走了,淩越也不敢問,連忙招呼手下人全都跟上。

烏騅飛奔著,去的是西邊方向,那裡也能出城坐船回廣陵。桓宣越走越快,又突然勒住韁繩。

執拗是一霎時生出來的。眼見未必為實,他千裡迢迢來這一趟,總該親口問問她,該要如何。

傅雲晚趕回彆業時陶夫人果然在,帶了許多吃食玩器,還有新作的衣服鞋襪,笑著挽住她的手:“綏綏,生辰歡喜。”

到這一刻,方才真切感受到生辰的歡喜,傅雲晚熱著眼梢:“謝謝大舅母。”

家裡所有人挨個問過,家裡的事挨個問過,有那麼多話要說,直到日暮時分陶夫人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又過一會兒謝旃從宮中回來了,剡溪公已經細細查過景元和的病情,道是還有好轉的希望,遂留在宮中診治。

“綏綏,都是你的功勞。”謝旃低頭看著她,眸子閃亮著,透出笑意,“生辰歡喜。”

傅雲晚看見他終於舒展開的眉眼。這些天裡他為著景元和的病日夜勞心,今日終於看到希望,又如何能不歡喜?

天色全黑下來時,謝旃點亮兩盞孔明燈:“綏綏,許個願吧。”

傅雲晚閉目合掌,想要許願,又不知該許什麼,恍惚之中突然又有了那種心悸的感覺,讓她再一次想起桓宣,願望隨即便跳了出來:願他平安順遂,無憂無怖。

牆外,桓宣抬頭,看見夜空中一盞孔明燈緩緩升起,燈影渺渺,照出燈下並肩而立的兩個人,男子俊雅女子柔美,天生便是一雙眷侶。

那麼,他還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看見了,還不肯離開。

“綏綏。”聽見謝旃喚她的聲音,桓宣低眼,謝旃在向她靠近,已經很近了。

手裡另一盞孔明燈跟著放出去,謝旃仰頭,默默許下願望:願她歲歲年年,平安歡喜。

兩盞燈一前一後,越升越高。起初如滿月,漸漸變成星子,漸漸又成流螢一點,看不見了。謝旃低頭:“綏綏。”

看見她似有什麼預感般的,慢慢抬頭看他。月光在她臉頰上披了一層輕紗,朦朧縹緲,如煙如霧。謝旃貪戀地看著,臉越靠越近:“今後,有什麼打算?”

牆外,桓宣猛地轉身,疾掠而去。

風聲一起,帶動樹影搖曳,傅雲晚轉過了臉。她聽得懂他的意思,都已經打著成親的旗號,都已經搬出來日日相見,今後的事情似乎也是順理成章。可她不可能再嫁給彆人了。哪怕桓宣已經忘了她,哪怕這輩子再不可能相見,她都不可能嫁給彆人了。“等剡溪公為你看過病後,我想搬去莫愁湖。”

謝旃怔了下,突地明白過來,她是在委婉地拒絕他。

有些事,原是不必挑明了說的,以他們之間的熟稔,一句話一個眼神,彼此都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她終究,是不可能再接受他了。悵惘到了極點,慢慢地,又化成唇邊溫和的笑意:“剡溪公說後日應該得空,到時候就開始為我診治。”

“那太好了。”傅雲晚依舊側著臉。眼梢熱得很,不敢看他此時的神色。但他必定是聽明白了,他們之間那樣熟稔,親人一般,總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把那些言外之意全都體味明白。

“你早些睡吧。”聽見謝旃柔和的語聲,“夜裡涼,門窗都要關好,床前放點溫水,夜裡醒了也能潤一潤。”

傅雲晚點頭,終於能夠轉過臉來看他:“你也是。”

“那麼,我走了。”謝旃在月色裡看她,隨後,轉過了身。

他走了。院子裡空蕩蕩的,傅雲晚慢慢走回房裡。似有什麼生長多年,以為再不可能分割的一部分突然割舍出去,撕裂的疼,臉色偏偏那樣平靜,洗漱,梳頭,寬衣,待躺到床上時,以為睡不著,卻很快的,睡著了。

夜深人靜,草蟲三兩聲,從內鎖著的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一條高大的人影閃身進來。

走過熟睡的侍婢,穿過外間,來到臥房。

帳幔低垂,空氣裡流動著熟悉的、她身上幽淡的香氣,桓宣慢慢走到床前。

眼睛適應了黑暗,依稀分辨出她的輪廓,安安靜靜躺在枕上,濃密的黑發依舊像從前那樣整整齊齊拖在枕邊。

心跳突然清晰到了極點,擂鼓一般響著,一聲聲送進耳朵裡,桓宣彎腰伸手,揭開帳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