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2)

不熟[娛樂圈] 周沅 17018 字 3個月前

沒找,不找,她沒有找齊禮。

“過來上車吧,我帶你進去。”林立過來給齊禮送年夜飯,齊扉不在,他得管齊禮。

焦棠頭搖的更厲害了,她掙紮著站起來,腿麻的鑽心,她擺手,說,“我回家了,我沒來找他,我就是路過。”

她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戴著帽子,帽子上積雪已經一層了。

林立坐在車裡打電話給了齊禮,焦棠一瘸一拐地朝著遠處跑去。

“你的小女朋友來找你了。”林立說,“在小區門口,被雪淋成了雪人,不知道蹲了多久。我說要帶她進去,她就跑走了,你要不出來追追?”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齊禮冷淡的聲音傳過來,隨後又問了一句,“她找我乾什麼?我又不是什麼好人。”

“我把照片發給你,你看看。”林立掛斷齊禮的電話,發了照片過去,發消息給齊禮,“她是不是來給你過生日?都到門口了,吃個飯也沒什麼。你不主動,她不敢主動的。”

齊禮沒回,林立看那個跑走的身影單薄又可憐,大過年的。

他收起手機打算把車往小區裡開,隻見小區裡狂奔出一個高挑的少年,他外套都沒穿,鞋也沒換。拖鞋一跑一掉,他從暴雪的儘頭飛奔而來,他衝到林立的車前喘著氣說,“在哪裡?人呢?”

林立指了指焦棠跑走的方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齊禮飛奔去了。

青春,就是這樣,拉拉扯扯。

焦棠麻木著走了很長的路,她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她很迷茫,她隻是往前走。她蹲齊禮家門口這個行為極其猥瑣,像是準備偷月亮的人在提前踩點,鬼鬼祟祟,不懷好意。

她怎麼都沒想到,居然還能遇到齊禮的熟人。那個男人是齊禮的什麼人?看起來很年輕。

她的後頸是突然被人扯住了,她往前一衝,羽絨服帽子脫離了腦袋,涼風直衝她的後腦勺。她茫然回頭,看到了穿著黑色毛衣的齊禮,他站在冰天雪地裡,呼吸還有些急促,黑沉沉的一雙眼看著他,一片雪花靜悄悄地落下,落到他纖長漆黑的睫毛上。

他好像又長高了,長得很高,他的胸膛起伏著,他的唇抿成了嚴肅的一條線,他剪短了頭發。類似於板寸那麼短,俊美的五官變得淩厲起來,沒之前那麼柔美了,如今是張揚跋扈的英俊,隱隱帶著攻擊性,鋒芒在他身上嶄露頭角。

雪花大片大片飄落,落到了他的頭上,落

到她的身上。齊禮還拽著她的後頸,死死抓著她。

“哥——”焦棠嗓子哽了下,眼淚一下就滾了出來,她慌忙抬手去擦,拚命讓自己的聲線平穩,她說,“我不是來找你的,我路過。那個開車的人是誰?是你認識的人?我跟他說了,我路過。▌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齊禮一言不發拽她,他力氣很大,手臂修長有力量。焦棠被他扯的一個踉蹌,然後齊禮的手臂就落到她的脖子上,他攬著她大步往回走,他咬著牙說,“你再多說一個字,我今晚讓你不能整個回去。”

他們九月分開,農曆年是二月十六,已經過去五個月了。五個月後,她重新落到齊禮的手臂下,貼上了他高大的身體。

齊禮把她薅回了那棟彆墅,他踢掉濕淋淋冷冰冰的拖鞋,拿出新的毛絨拖鞋換上,看了眼凍的鼻尖都是紅的焦棠,給她也取了一雙自己的拖鞋,丟給了她。

林立已經走了,客廳桌子上擺著餐盒,還有一個蛋糕。

初二那年,他被冤枉後一個人跑到西藏流浪了三個月,被齊扉找回來,他就一直住在這裡。

齊扉那個老東西是不會陪他過年過生日,蛋糕是林立準備的,林立是齊扉的經紀人,做事特彆細。

每年給他準備個可笑的蛋糕,齊禮一個人吃完。

齊禮麵無表情走向洗手間,聲音落在身後,“我管你是不是路過,給我買個生日禮物,我今天過生日。”

雁過也得留毛是吧?

焦棠真不知道齊禮今天生日,但這個理由足夠讓她雀躍,她可以留在這裡了。時隔五個月,她又看到了希望。

她顫抖著凍的發僵的手,拉開羽絨服拉鏈。

房間裡暖氣很足,熱烘烘的,她進來這一會兒L臉就滾燙。她把羽絨服和書包都放在玄關小凳子上,在想拿什麼當禮物呢。

“宇哥沒來給你過生日嗎?”焦棠揉了揉手,凍狠了,碰到熱就癢,“你藝考怎麼樣?”

“他藝考掛了,全沒過,如果高考再不過,他就徹底沒了。”齊禮在嘩嘩水聲中冷淡道,“夏天樂隊被封殺了,我的所有歌被下架。”

焦棠腦子嗡的一聲,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隻知道《青年搖滾》慘淡收場,最後一期播放量跌到了十萬。夏天樂隊的粉絲在群裡狂歡,認為《青年搖滾》活該。

她後來就退了粉絲群,再沒有關注過相關。

狂妄的代價是封殺。

封殺是什麼意思呢?焦棠抿了下唇,拿起手機搜索夏天樂隊,一無所獲。她又搜封殺,百度解釋是:禁止特定人物(明星、藝人)等參與某些活動或從事某些工作,永久性的封禁。

永久性封禁。

窗外雪落無聲,房間內燈亮著。齊禮從洗手間出來,拿著一條濕毛巾遞給她,掀起漂亮的丹鳳眼,“這就是娛樂圈,簽約後就成了關在籠子裡的觀賞犬。他們花錢養著你的一身華麗的皮毛,你得卑躬屈膝地表演諂媚,去獲得觀眾的錢。擦擦吧,擦完來吃飯。”

棠感覺到巨大的悲哀籠罩著他們,她感覺到壓抑。

她罵焦司純是寵物狗,她是什麼呢?她是站在玻璃窗外羨慕嫉妒的恨不得把寵物狗家給拆了的流浪狗。

人生不過是從一個籠子換到了另一個籠子。

她接過溫熱的毛巾按在臉上,壓下了無聲的眼淚。

“不要學藝術,不要走上這條路。”齊禮拉開椅子坐到了長餐桌前,挨個打開餐盒,“你是成華高中的,重點高中,你應該去學習,考更好的大學。█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成華高中就沒有差生了嗎?

焦棠就是成華高中那個差生。

焦棠放下毛巾時整個人都冷靜了,她看向餐廳裡的齊禮。這套房子裝修很清冷,他也清冷。他身上的薄毛衫貼著他略顯消瘦的骨骼,他的肩胛骨輪廓清晰,他那麼高大,卻有些單薄。

他坐的筆直,脊背永遠挺著,他那麼清高,那麼驕傲。

可此刻,焦棠看到他身上的一點脆弱。

他很難過吧。

傲骨被折斷,踩進泥裡。

夏天樂隊永遠不能再公開演出了。

焦棠握著變涼的毛巾,看他把所有餐盒都打開,擺到了桌子上。香味飄蕩在房間裡,她把毛巾放到玄關櫃子上,換了毛茸茸的拖鞋,邁開僵硬的腿走過去。

“你會煮餃子嗎?”齊禮把生餃子撂到餐桌的一邊,淡道,“我不會。”

“會。”焦棠去拿餃子,她好像終於找到一點自己存在的價值,“現在煮嗎?”

“不用,坐吧,先吃飯。”齊禮把蛋糕拆開,把上麵花裡胡哨的插件都給拔了,撕開塑料刀切了一塊蛋糕先遞給了焦棠。

“你不吹蠟燭嗎?”焦棠接過蛋糕,齊禮這麼草率地吃生日蛋糕?

“許願有用的話人人都不用努力了,躺著許願好了。”齊禮給自己切了一塊蛋糕,他挽起了毛衣袖子,露出一截修長流暢的手臂,他更瘦了,手腕上的銀手鏈墜落下來,他垂了下睫毛,若無其事地把毛衣拉下去,擋住了那個手鏈。

焦棠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很好,仿佛煙花在黑暗裡綻放出來了。

她落進一片溫暖的春光裡。

她因為快樂嘴角揚起,她是真的高興,她送的東西最起碼還在齊禮的手腕上戴著。

“笑什麼?”齊禮語調很冷。

“我以為我要一個人過年了,沒想到有人陪我過年。”焦棠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借口,她拿勺子挖了一大口蛋糕塞進嘴裡,鼓起勇氣仰起頭看齊禮的眼,“生日快樂啊禮哥!”

窗外不知道誰家放了個煙花,一下子就黑暗裡炸開了。

砰的一聲,映在餐廳的落地窗玻璃上。

世界明亮。

齊禮注視了她足足有一分鐘,才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蛋糕吃著,“最近學習怎麼樣?”

“還行吧。”焦棠學習不好,她很不好,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齊禮說。

“文科六班?”齊禮忽然說。

焦棠倏地抬眼,他怎麼知道了?

齊禮並沒有看她⒆_[]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慢條斯理吃著那塊蛋糕,沉黑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道濃重的陰影。他冷淡的唇上沾著一點奶油,聲音平淡,“想考哪個大學?留在B市還是出去?我過了A大音樂學院的藝考,我想學編曲。”

“留在B市吧。”焦棠按下緊張瘋狂跳動的心,齊禮知道她在撒謊了,齊禮什麼時候知道的?齊禮怎麼知道的?是不是知道後才不再跟她來往?

撒謊精,撒謊成性。曾經焦海峰罵她的那些話,全在她身上驗證了。

卑劣的人,素質極差。

“A大編曲專業最強。”焦棠咬著甜膩的奶油,卻覺得苦澀,苦的她心臟都疼,“我可以轉班去學音樂。”

“你要是學音樂,這輩子我們都不要再見了。”齊禮終於是吃不下去那塊蛋糕了,膩的難受,他推開了蛋糕冷冷看向焦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和席宇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來湊什麼熱鬨?”

刹那,焦棠的世界一片空白,她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她和齊禮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齊禮跟她差距巨大。

那頓飯焦棠不知道是怎麼吃下去的,她沒有立刻走,她覺得心都被撕裂了,但她還是沒走。

她煮了那份餃子,她想,至少要吃個餃子,北方過年誰家不吃個餃子?齊禮以前對她那麼好,她給齊禮煮個餃子不過分吧?

那個餃子煮的稀碎,餃子皮肉分離,她簡直想把餃子倒了,出去再買一份回來給齊禮。

齊禮吃了。

齊禮吃完餃子就踢掉拖鞋坐到沙發上看春晚。

屏幕光一明一滅,照著他冷酷無情的臉。

焦棠盯著他裸露在外麵的冷白腳踝看了一會兒L,齊禮沒穿襪子,腳和腳踝都露在外麵,看起來就冷。

她撐著把餐桌收拾乾淨,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轉身走進了負一層,拿了齊禮的吉他。她抱著吉他上樓,齊禮躺在沙發上抽煙,曲著長腿,整個人透露著一種落拓不羈。這個沙發足夠大,他那麼高也隻躺了三分之一。

他的後頸擱在沙發扶手上,仰著頭咬著煙漫不經心地斜睨她。

一縷白煙直直升上天空,他的毛衣領口鬆垮,露出清冷的鎖骨,他長高了一些,也更瘦了。看起來更尖銳,人也帶著鋒芒,他回到了他們剛認識時那會兒L的狀態。

“你想要吉他?”齊禮拿下手裡的煙,伸著長手臂隨意在茶幾上彈落煙灰,指尖散漫一抬,“拿去吧,出門打車回家。”

焦棠的目光從他的腹部一路滑到他的長腿上,她壓下嗓子深處的哽咽,移開眼說道,“禮哥,你不是要禮物嗎?我還沒送你生日禮物。”

齊禮又把煙咬回去,挑了眼尾看她。

焦棠頂著光走來,她穿著最簡單的毛衣牛仔褲。清淩淩地乾淨,她抱著吉他走過來,走到他對麵,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坐下。

她頭發長到了耳朵,顯出文靜的漂亮。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她把吉他抱到懷裡,垂著眼找吉他弦的位置,找到後,她才抬眼,緊張的睫毛顫抖,但她一往無前,“禮哥,我第一次彈吉他,我的第一首吉他曲送給你,十八歲……生日快樂。”

她剛學吉他,不太會彈。一個音符距離另一個音符很遠,世界寂靜。

齊禮應該現在把她驅趕出去,他猶豫了一下,他便聽到了焦棠清澈的聲音。

她不會彈吉他,她很巧妙地隻用了兩個音,她在寂靜的吉他音裡,開口輕唱,“總以為長大遠在天邊,一步兩步便到了眼前……”

“長大後的我們是不是會法力無邊,把世界握進手心中間。”

“沒有人能精準的預言。”

“我們莽莽撞撞地長大,我們活在這天地之間,有人無畏有人勇敢。”

“我們走過十七歲,走過十八歲,走進未來的無數年。”

“也許世界不能如願。”

“希望我……少年,永遠自由飛揚在天邊。”焦棠隻會彈簡單的幾個音,她唱的也不好,幾乎沒有旋律,她不敢看齊禮的眼,她垂著頭看吉他弦,她沒用撥片,她又彈出了一個音,說,“恭喜你,邁進了十八歲。先到了我一直想去的那個成年,也許明天我們不會再見,今天,我祝你長大,祝你成年,祝你擁有長長久久的夏天。祝你,一生燦爛。無論我們還是不是……朋友,我很感謝,你帶給我們所有人一個信念。感謝你在這破破爛爛的世界,給我們撐起過一片純淨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