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力大氣無窮 不要送到石家,就放在這邊……(2 / 2)

這個場景,石老太是做夢都不敢夢見的,可現在,一點點兒的展現在了她麵前。

她從來不知道,做老太太,原來是這樣做的。

“你也彆怕石明誌是做官的,石夫人是官家小姐,他們啊,都得聽皇上皇後的,皇上皇後若是覺得他們不孝順,那他們的前程可就算到頭了。這京城裡所有的人,都是皇上皇後的耳目,他們夫妻,絕不敢不孝。”

時韻也不緊逼,她問完了也就走了。前腳走,後腳石明誌就過來了,見是老太坐在那兒木雕一樣,就皺眉:“東西可都收拾好了?”

石老太轉頭看他,好一會兒才語調奇怪的說道:“你進屋不是該先問我安的嗎?那戲文裡都是這樣唱的,在外麵不管當多大的官兒,回來都要先給親娘請安,晚上親自端洗腳水,早上親自洗臉,你這一臉不耐煩的,是對親娘的態度嗎?”

洗腳水什麼的,石老太並不真的知道,她就是看戲的時候見過,聽時韻的話之後又自己猜測了。

那皇上皇後都說了,孝道十分重要。那戲裡也唱了,臥冰求鯉,黃香溫席,蘆衣順母,鹿乳奉親……哦,她當然是說不出這幾個詞兒的,但是故事大致還是知道的。石老大年幼時候,三字經之後,就學了這個。

既然孝道這麼重要,那自家這長子,哪怕是做官了,也得聽自己的話的吧?也得伺候自己,奉養自己的吧?

石明誌沒想到石老太問出這麼個問題,停頓了一下才皺眉:“我沒有不耐煩,外麵事情多,又煩心,我這是操心外麵的事情呢。再者,家裡也有下人,端茶倒水,你吩咐人做就是了,何必非得等我?孝道這事兒,論心不論跡,我有孝心,並且讓人將你伺候的周到妥帖,讓你衣食無憂,不用操心,就已經是孝順了。”

什麼論心不論跡,論跡不論心,石老太是聽不懂的。她沒讀過書,石明誌隻要一扯這種話,她就有些反應不過來。

所以,石明誌這到底是孝還是不孝?自己能不能從這孝道方麵來拿捏他?

論起來聰明智慧,石老太到底是見識少了些,石明誌又說道:“就是你到外麵去找人來看看,我這孝道方麵,也並無虧損。但我得提醒你,日後在外人麵前,最好是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母慈則子孝,我做了什麼彆人能看得見,也不至於會誤會我,你做了什麼,彆人也能看得見,你若是先損了慈心,那我孝不孝的,也沒多少人會在意。你總對外人說這些,說得多了,彆人也隻以為你是要拿捏我。”

心思被石明誌給放在了明麵上,石老太那臉色就變了變。

石明誌瞧著,就知道定然是有人來提點了,否則就這麼個鄉下老太,能知道什麼以孝治天下的理兒?他也不用問,隻在心裡將來這兒的人給篩選一下,就知道了是誰來說了什麼話了。

就是有點兒疑惑,像是時韻和石靜這個年紀,不正是非黑即白的年紀嗎?尤其是之前為了陳娘子的事兒,時韻還打算去告官,這嫉惡如仇,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性子,難道不應該是對虐待過她們姐妹的人,恨之入骨的嗎?

還是說,她恨的,是整個石家,想將老太留下來是想讓她來折騰整個石家,壞了整個石家的前程?

這麼一會兒功夫,石明誌心裡已經轉了好幾種猜測。但麵上,他卻是半分不漏,隻繼續說道:“這世上的事情,不是隻一沒二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個因果,娘你若是覺得不孝這兩個字好用,那我再給你講講這不孝的事兒?”

這京城裡自然也有人是不願意被孝順這兩個字給束縛住的。

石老太在接連聽了幾個死了生蛆也沒人管,生病不能動隻能被紮針,任由孩子做主給開膛破腹的故事之後,那鄉下無知老太太的害怕就再生出來了。

幸好,幸好她沒被石雲那死丫頭給說動了,否則這會兒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她原本也是被時韻描述的美好畫麵給蠱惑了,萬沒想到,這城裡人想要折磨人,那手段可太多了。

但是,石老太心裡又有些舍不得——被人伺候,被人尊重,被人喊一聲老太太老祖宗,穿紅戴綠,穿金戴銀,這可是她做夢都想要的生活,就這麼罷休嗎?

“你之前非得送我走是因為那兩個人死丫頭容不得我,可現下,若是她們願意我留下呢?”石老太用她的腦袋想了半天,總算是想到了一條路:“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你們這府裡,管家什麼的,我也不插手,反正我也不會,我隻要每天裡有吃的喝的就行了,你能留下我嗎?”

猜測到時韻的用意,那石明誌就更不允許石老太留下了。一個聰明伶俐想法百出,一個心狠手辣腦子簡單,這兩人放在一起,他敢說,就連石夫人,怕是都經不住她們折騰。

看到石明誌的臉色,石老太的眼神就暗淡下來了,她是真的想留下來。

辛辛苦苦將孩子送去讀書是為了什麼?現在眼看果實已經成熟,結果她卻隻能站在一邊乾看著,彆說是品嘗了,竟是連摸一下都不允許……那她之前那幾十年的勞苦是為了什麼?

不提石老太一心憋悶,隻說時韻這姐妹倆。

石靜是很不明白為什麼要留下石老太的,但她隻在事後才問,時韻笑眯眯的捏了捏她頭發:“一個是為了解惑,之前我不是說了嗎?為什麼非得要石明誌死呢?再有一個呢,是為了平衡石夫人,前兩天那個宴席你也看出來了,石夫人怕是也想法子要拿捏我們,我雖然不知道她要用什麼法子,但不過是那幾種。這府裡能和石夫人對抗的有幾個?”

石珍珠幾個是晚輩,再者那是人家的親娘,除非是腦子壞掉了,否則哪個人放著親娘不幫去幫著外人?

石明誌呢,可以說是隻要將石靜和時韻兩個弄回來,基本上就已經沒什麼可顧慮的了。哪怕是外麵再說他對石靜時韻不好,他也能一臉無奈的說是鄉下多年,兩個女兒沒規矩不願意學之類的。

大麵兒上的妨礙,他已經是清除乾淨了。指望他對石靜時韻有幾分父親的疼愛,那還不如做夢來的更快,這種情況下,你說他會幫著誰?

一圈數下來,能利用的,也就是一個天然的婆媳對立的身份了。

說實話,這天底下,婆媳之間如同親生母女的,時韻隻在網上看見過這樣的段子。實際的生活中,她是一個都沒瞧見過,最最親近的婆媳關係,也就是做婆婆的負責照顧孩子做飯伺候一家人,兒媳婦兒每個月給點兒生活費再給點兒辛苦費這種了。

那還是現代社會呢,換到了這古代,時韻經曆的這都是第三個世界了,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從沒有親如母女的婆媳。

“單一個石夫人,我們礙於孝道,不好去反抗。單一個石老太,我們也不能乾脆利落的將人給殺掉,那倒不如想法子將這兩個給湊到一起。”時韻笑著說道,石靜皺了皺眉:“那你就不怕她們兩個聯手了?”

“所以你要用這法子的時候,定要確認好了,這兩個之間是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的,就算是能結成同盟,也得有縫隙來將這同盟給破掉才行。”時韻說道,淡淡然:“這兩個人之間最不能調和的矛盾是什麼,你回頭仔細想一想。”

石靜果然開始沉思起來,先從兩個人的共同利益開始考慮,再從她們的利益不同點開始想。

一直想到石老太回清河鎮,不用時韻提醒,石靜就能察覺的出來,石夫人好像整個人都略有些輕鬆了,就好像是身上的一塊兒大石頭被挪開了。

石靜還沒來得及找時韻說自己的所思所想,石夫人就先將她們兩個給叫過去了:“之前你們父親說,先給你們找個教養嬤嬤,我說你們兩個剛回來,不如先放一放,等你們適應了家裡的生活再說這教養嬤嬤的事兒。”

本來,石夫人是打算用國公府的宴會這事兒,來逼迫她們兩個自己提出教養嬤嬤的事兒的。但沒想到,石靜和時韻壓根不接茬,根本不打算去。接連幾天,都沒有提起什麼宴會的事兒來。

所以,石夫人現下隻能是借著石明誌的話提起來了。

“日後你們總要出門和彆人來往,若是規矩方便出了差池,難免被人笑話指點。”石夫人說道,頓了頓:“那些個小姑娘們要是嘲笑起來彆人,那可尖酸著呢。再者,不管是官宦之家,還是彆的什麼有錢的人家,挑選媳婦兒,總要那規矩好的,你們若是有個規矩不好的名聲,這婚事也就成了問題了。”

石夫人慢條斯理,一邊說,一邊示意她們兩個看:“彆的不說,就這茶水,你們可能做到?”

時韻能,但是石靜不能,石靜力氣大,倒茶的時候總容易讓茶水下落的太急,然後就會將上麵的花兒給砸破。現下時韻猛然就想到了一個事兒——若是用這個來訓練石靜的力氣掌控,是不是也算個法子?

她垂下眼簾去想這個可能性,石靜倒是老實,對石夫人搖頭:“不能。”

“嬤嬤也不光是教導規矩,這些個東西,也是要教的。”石夫人說道:“若是學不會這些,你日後,可是連個可交際的人都沒有。”

“咳咳咳。”不等石夫人說完,時韻就咳嗽起來,石夫人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隻能轉頭看她。

時韻笑眯眯的道歉:“也不是故意打斷夫人的話的,隻是我這身體,實在是不爭氣,還請夫人見諒。”

石夫人停頓了一下才說道:“你們可以叫我母親,叫夫人有些太生分了。不管前事如何,現下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若是再這樣生分,讓人知道了,豈不是笑話?”

至於石大人那邊,喊老爺也可以,京城裡也有這樣的人家的。

時韻抿抿唇,點頭:“好,那就聽母親的,母親。”

石靜也跟著喊:“母親。”一個稱呼而已,也不多為難人。

“回頭我帶你到王家去一趟,也認認你們外祖父和外祖母。到時候,請你們外祖父下帖子,請了陳太醫去一趟,你這身體,好好養著,也是沒什麼大礙的,你彆多操心。”石夫人一臉慈愛的說道,時韻乖巧點頭:“那就多勞母親費心了。”

“請教養嬤嬤這事兒,我們姐妹之前都是在鄉下生活,也不知道這事兒是個什麼說法,您是長輩,您也隻管看著辦就是了。”時韻客客氣氣的,隻是,還有要求:“但還請母親多打聽打聽,請個性子溫和些的,要不然就我這身體,若是三天兩頭的生病,光是藥錢也是一大筆開銷了。”

“我知道家裡不少這些銀子,但我心裡過意不去。”時韻笑著說道,石靜跟著點頭:“是得請個溫和的,要不然……”她萬一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將人給暴打一頓,那醫藥費也挺貴。

石靜沒說完,石夫人也沒去猜測後半句,隻點頭應道:“那成,回頭就給你們多打聽打聽。再者,我見你們這幾日裡都不如何出門,可是不願意走動?要我說,每日裡你們多走動一下也是好的,一來呢,是消消食兒,二來,自家府邸,若是不熟悉,哪日裡輪到你們做主人家宴客了,可不就要出醜了嗎?”

時韻點頭:“母親說的是,不過,我們怕是也沒多少時間去逛園子,我和我姐姐,本來就因著前麵十來年耽誤了讀書寫字,現下怕是要比彆人更努力十來倍才能趕得上。這得空了,還要讀書寫字呢,母親也並不用很擔心我們的身體,我心裡有數呢。”

石夫人頓了頓,才說道:“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京城裡的女孩兒,隻要認字就成,還是管家算賬這事兒,更要緊些。”

“多謝母親提點,不過我倒是不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說這話的,怕是眼光短淺見識淺薄。女子嫁人之後,生兒育女,教養孩子,俗話說,三歲看老,那孩子小時候好不好,全看做母親的教導。”

“若是無才便是德,如何教導孩子?隻這一條,就能證明這話說的沒意思了。真要信了的,才是沒有見識呢。”時韻挑了挑眉說道,石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讀書多了,容易移了性情,身為女子,隻生養兒女,管家理事,足以。彆的,不要多想。”

讀書多了容易想的多,想得多就容易出事兒。

就比如前朝的時候,有個女孩兒就讀書多了,覺得自己比男人更優秀,不光是寫文章大肆抨擊男人,還總拋頭露麵到處管事兒鬨事兒,最後落得個被火燒死的下場。

石夫人擺擺手,不讓時韻再開口:“好了,前人若是沒經驗教訓,何必留下這麼一句話呢?女孩子嘛,識的幾個字,能記賬算賬,就可以了,讀書太多也不是好事兒。行了,你們兩個也先回去吧,再過兩天,我帶你們往王家去一趟。”

時韻和石靜就隻好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明天我想和姐姐去一趟陳家,我們姐妹回來也有三天了,我舅舅心裡必定惦念。”

石夫人想了想就應了下來。

到了第二天,姐妹兩個就坐了馬車往陳家去。陳老爺這兩天是哪兒也沒去,就在家裡等著呢,一聽信兒,趕緊過來,不等人下來就扒著馬車打量:“看著瘦了點兒……”

時韻嘴角抽了抽,也就這麼幾天功夫,石家那飯菜雖然不算上等,卻也天天是白米飯有肉有菜的,如何幾天就能看出來胖瘦了?

她也不反駁,扶著石靜的手下來,給陳老爺行禮:“舅舅這兩日是不是也沒睡好?瞧著有幾分憔悴。”

陳老爺歎氣:“我這一閉眼,就夢見你們娘親,要不然就是夢見你們兩個可憐巴巴沒飯吃,不過現下看見你們臉色還好,我也就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時韻和石靜陪著陳老爺一起往裡走,走到屋子裡落座了,時韻才說請武師傅的事兒來:“我姐姐這一身力氣,若是能習武,日後不管石家如何,她就總還能有一條路走。”

陳老爺不知道什麼女衛不女衛的事兒,但是他做生意的,見多識廣,最知道一件事兒——人有一個能拿到出手的本事,這一輩子就算是穩了。

無論什麼時候,靠人不如靠己,你自己有一技之長,就永遠不會餓死。不管是窮人還是有錢人,有權有勢的,都是如此。

所以對時韻的說法,他是立馬就點頭的:“你說的有道理,那這武師傅,我幫你們找一找?要說習武,最好找的其實是男的,但你們又是沒出閣的女孩子,這就有些不太好辦。”

他摸著下巴沉吟,好一會兒,一拍手:“也不算特彆為難,這鏢局,總有女的武師傅,我回頭去打聽打聽。”

“不要送到石家,就放在這邊,我們姐妹得空了就過來,也算是有個能喘口氣的地方。”時韻忙說道,陳老爺也應了下來。接下來就是仔細打聽這姐妹倆在石家的日子了,吃了什麼喝了什麼,問的十分詳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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