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寧宣竟然是悶騷屬性, 段圓圓察覺到這一點,表哥在她眼裡就萌了不少。
以前寧宣在她跟前都不怎麼說話,自從她先開了通信的口子, 他就跟像打通了任督二脈,隔三差五就寄信過來,每次還洋洋灑灑寫一堆, 很有要把之前缺的信全補上的架勢。
寧宣信裡跟她說家裡翻修得差不多了,以前三老爺住的地方被他修成了佛堂, 免得他怨氣太大回來做壞, 如果他敢來他就讓他有來無回, 讓段圓圓千萬不要怕新房。
“我們家跟上位主人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還問她有沒有想添的東西, 有的話就寫過來他讓人去買。
這話聽聽就算,萬一要到他不想給的東西,調情就變成尬聊了。
而且段圓圓就去過一次三房, 連新屋都沒看全, 怎麼買?
她隻能回, 表哥我好信任你, 你做的一定就是最好的,我都不懂怎麼造房子。
防止寧宣覺得自己太敷衍, 她也加了一些不至於讓他為難的想法, 比如在窗戶上加幅水晶簾, 白天可以看光撒下來。在院子裡可以有個秋千, 她沒事可以坐坐。
這份信很對寧宣胃口, 看到她寫的都是隻需要往裡填,不需要挪動空間的小玩意兒,讚一句:“越發無賴了。”又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魯莽,他連圖紙都沒給段圓圓瞧, 她怎麼知道長什麼樣?
不過圖紙是不可能給的,宅子裡秘密太多,有些沒必要讓她知道。
想到自己這麼犯傻,寧宣當晚就在房裡看賬本靜心,琢磨著段圓圓這麼依賴自己可不行,沒了他可要怎麼辦,還不得被人吃了。
幾年前她做事都還井井有條,怎麼還越養越小了。
寧宣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討厭為彆人安排一切,甚至覺得圓圓像軟兔子,親自給她修毛的滋味有一種神奇的舒服。
沒刺兒的東西用著才順心。
寧宣想起表妹清麗的臉,慢慢在心裡想,不能急,隻有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是跑不掉的。
沒兩天花興兒就騎著大棗馬風塵仆仆地立在段家門口。
段圓圓一直覺得花興兒就是她表哥的襲人,貨真價實的解語花,表哥很少放他單獨出門,他來了保準是要緊事要辦,她還以為寧宣送來的是圖紙什麼的。
結果打開包裹一看,裡頭裝的隻是漆盒裝的月餅。
段圓圓真的開始擔憂自己在寧宣腦子是個什麼形象了,她不想當豬啊!要不要變一變呢?
花興兒笑得甜甜的:“少爺在外地見管事,路過家小店兒買了一份,吃著覺著不錯,特意讓小的給姑娘送過來嘗嘗。”
這個月餅隻能放一周,久了就跑味了。他為了送回來一路上連口水都沒敢多喝。
這話是假的,但他辛苦是真的啊!
段圓圓給他封了個大紅包,讓小丫鬟給他端茶倒水,她問:“這是第幾天?”
她想留著慢慢吃。
花興兒得了賞錢,有些臉紅地跟她說是第五天。
沒辦法,山高水遠,他就是想快也快不了!
也就是表哥吃到月餅就讓人給她馬不停蹄地送過來了。
段圓圓抱著月餅,漸漸產生了一種被人寵愛的喜悅,感動地想,表哥對自己真好啊,都有點讓人吃不消了。
花興兒累得不行,人走在路上都是飄的,但禮不可廢,他來了不請安,讓寧宣知道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他潤潤喉,腳板底都還是燙的,就打著笑臉兒滿院子給太太少爺們挨個兒請安送禮,走完一圈回房,花興兒摸著鼻子熱乎乎的,一照鏡子才發現累得淌了兩管鼻血。
跟著他一一起來的小子年輕幾歲,辦的差沒花興兒多,洗漱完就跪著給花興兒捶腿,笑:“下次這麼累的活,哥派使弟弟去乾乾也成,免得自己累成這狗德行。”
花興兒一腳踹在小子胸口上笑道:“好會裝乖的賊狗肉,主意都打你花大爺頭上來了,你大爺就是累死,也得死在少爺跟前!”
花興兒兩管鼻血沒傳到寧宣耳朵裡,段家就曉得完了。上上下下都知道寧大少爺給她千裡送月餅的事。
他們感情好,是大喜事。連段老爺都忍不住從城裡回來圍觀這東西有多好吃。
盒子裡隻有六個大月餅,每個都有拳頭大,總牛皮紙包著,瞧著非常樸素,沒一點特殊的地方。
段圓圓掰開一個嘗,裡頭是牛肉餡兒的,牛肉味道有點像肉鬆,是甜鹹味兒,但肉粒很大,吃起來濕軟有彈性,用的料也好,沒有青紅絲,確實比起家裡精致的點心多了鄉野趣味。
還是勝在情意重。
段老爺嘴巴饞,他也想嘗一個,隻是還沒伸手就被武太太拿擀麵杖打得滿院子跑,說這是女婿巴巴送來的東西,他也好意思跟女兒搶。
段老爺隻能抱著膀子去院子裡烤全羊賠罪。
段圓圓也不想分,月餅是表哥的愛做的,就是比西瓜大她也能吃乾淨。
於是裕哥兒眼睜睜看著姐姐連吞六個拳頭下肚,唬得舌頭都打不直,半天沒背下一個字。
他以前隻知道有武鬆連喝十八碗酒!
現在他姐連吃六個拳頭!
段圓圓撐得肚子鼓鼓的在院子裡幸福地曬太陽,青羅也有點怕她撐著,拉著兩個丫鬟在廚房給她熬養胃消食的草藥。
裕哥兒看她懶洋洋的,心口直跳,沒忍住拉她起來消食,犯愁道:“你晚上還吃不吃爹做的烤全羊了?”
段圓圓聞著味兒點頭:“當然要了!”點心是一個胃,肉是另一個胃,擠擠總能有的!
而且她每天都到處跑,吃得多也沒胖的機會。隻是黑了一點,完全不用在意這六個月餅,反正接下來一年她都不吃月餅了,六個月餅分攤到三百六十五天,一天還沒指甲蓋大,小事一樁。
段老爺手藝比段老太爺好多了,天早年在西北待過,跟當地人專門學的手藝,回家後每年隔三差五就要自己烤牛羊肉吃。
香料都是西北帶回來的,濃香撲鼻加上蜀地的辣椒麵,架著柴火烤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開始滴油。
段老爺把兩隻羊眼睛取下來,烤熟了就一個分給自家媳婦兒,一個遞給給閨女。
羊眼睛吃起來像有肉的烤腦花,油脂豐富,汁水也多,比烤羊肥油更好吃,一點兒油膩感都沒有,嫩得一舔就化,可與兔頭一戰高下。
段圓圓很輕鬆就吃了一碟子烤羊肉,最後撐到被武太太拉著在家裡溜達,說:“睡不著不如給寧宣準備回禮打發時間。”
既能有樂子,還能給人一種“我天天把你放心上”的貼心。
至於是不是真心的,武太太道:“看起來真就行!”
段圓圓想起花興兒說他最近點燈熬油,什麼事都親力親為,飯量減了不少,接下來要去江南看大老爺,那頭吃的甜口兒,更吃不下了。
就拉著娘給他做青椒醬和老乾媽,青椒醬家裡會做,但她特意讓家裡把花椒和蒜泥都加得多,鬨得廚房一連幾天都是蒜臭味兒。老乾媽裡,她故意把醬油和鹽當多了兩分,花生炒得脆脆的加進去。
寧宣吃了這個自然會多喝水多吃飯。
寫信做醬都是很簡單不用動腦子的事,簡單的舉動讓她覺得安心。
所以一不小心就做多了,看著兩箱子醬,段圓圓後知後覺,該不會寧宣給她寫信也是因為覺得這個解壓吧?
她想起武太太的話,——管他的看起來真就行!
寧宣收到兩箱醬的時候東西都收拾好了,看著兩箱沉重的醬,就是他不想帶,陳姨媽也不許他不帶,隻能無奈地讓人搬上去。
一路上坐船坐得沒胃口,他開了一罐辣辣的拌在飯裡,破天荒地在船上一頓吃了一大碗飯。
幾個同行山東的商人見這四川青年用辣椒治嘔吐,都驚了個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