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分家 楊姨媽在侄兒家裡好吃好喝地……(2 / 2)

圓圓記事 竹筍君 15570 字 6個月前

他提著褲腰帶,慢慢走過去:“祖祖,今天我能不去念書嗎?我想跟朋友去折小蜻蜓,回來我給你做竹筒飯吃。”

祖祖低著頭沒有罵他。

楊姨媽是張平安最後一個親人,埋了楊姨媽以後,楊家人不認張平安,張平安又把名字改成了張六。

張六每天都在村裡要飯,鄉下叫花子說村裡就這麼大地方,你在這裡要飯我就吃不飽,再說你這麼點大要什麼飯啊?乾脆做太監跑到蜀王府享福唄。

選中了還有五兩銀子拿給親人花。

張六溜到城隍廟,拿家裡最後幾文錢拜了考太監做師父。

老太監給他淨了身把子孫|根埋到廟子底下:“你以後來贖它,我可能已經見閻王。你啊,就帶著供品來廟子裡向城隍贖。”

張六躺在破席子上嚎叫,下頭插了一根稻做尿管,頭邊放著個皮水球,他餓了就偏頭過去咬破一個小口喝裡邊的水,水喝完了人也養好了。

老太監搖搖晃晃地帶著張六跑到比寧家和楊家更高大的牆邊上,把張六送到還在蜀王府當差的老兄弟手上。

張六把錢全部塞在老太監懷裡道:“師父住我家去吧,我家現在沒人了。”

老太監一愣,笑眯眯地想。

這買賣做得劃算,白得一孫子,還有屋子養老了。

豪門爛事多,城裡今天吹這個風明天吹那個風,楊姨媽的事沒出村就散了。

寧宣閉著眼躺在榻上,段圓圓以為他睡著了,把嫩黃色的蠶絲被拿過來給她蓋子肚子上。

寧宣睜開眼把人拉在榻邊坐著,眼睛盯著她的肚子瞧。

他伸手過去摸了一下,肚子微微地鼓著,不像胸脯那麼軟,比起懷孩子,更像吃撐了。

小小的看著就叫人放心。

寧宣想起杜嬤嬤說的話。

杜嬤嬤說:“姑娘吃了隔壁一下,想著孩子總帶著怯,我瞧著不如讓她多跟孩子們玩一玩,讓她多親近孩子,隻要有想當母親的心,不吃藥都能硬挺著把孩子生了。”

“我在家裡挑兩個乖一些的孩子過來陪你玩好麼?”寧宣用帕子給表妹擦額頭的細汗。

段圓圓:“叫她們進來乾什麼?家裡有米兒還有娘,前頭還有孩子,想見孩子還用得著去外頭選?”

寧宣不樂意她跟前邊的孩子說話,那些人身份低賤,以後和圓圓呆久了又跑回去跪著磕頭做仆從,圓圓瞧見了心裡多半不會好過。

他想起自己那兩個不能見麵的玩伴。

自己已經替圓圓先吃了這樣的苦頭,她何必還再吃一次呢?

段圓圓沒拒絕,道:“你選好人讓我先瞧瞧,要是我不喜歡你還是要送回去,彆想著硬塞給我!”

寧宣靠著她哈哈笑起來,反問:“表哥什麼時候強迫你了?”

段圓圓指著牙齒道:“這不就是,雖然整齊了,也不大小臉,可箍牙的時候好痛呀!”

寧宣想到以前,也覺得自己有點奇怪,那時窩囊氣受得多,非得事事順著自己心意進行才能閉得上眼。

現在家是他的家了,還多了這麼大一頂來路不明的烏紗帽,寧宣已經看開了不少,湊過去在表妹左腮親了一口道:“多親親就不痛了。”

親要還問她:“是不是?”

段圓圓臉有些紅了,推著他出門,寧宣身體養好了勁兒更大,跑馬打兔子都不是事,哼哼兩聲把表妹抱起來在作勢要讓她摔下去。

段圓圓抱著他的脖子氣得發笑,幼稚鬼,難道還能真把她摔了?段圓圓叫杜嬤嬤和青羅進來打他。

青羅和捂著米兒的耳朵翻了個白眼。

哪個不要命的這時候跑進去打擾人?

杜嬤嬤偷笑:“你孩子,唉!我說什麼來著,成親就懂了吧?以前有個什麼就要跑回段家搖人,哎喲,想想都丟死人!”

青羅也哈哈笑了。

兩個人在屋子裡鬨了一陣,青羅跑進來傳話,支著脖子在門口大聲道:“姑爺!花興兒說外頭有幾個大爺找姑爺說話。”

這幾天來勸寧宣趕人的族人多得要命,這個時候——,段圓圓看了眼外頭的天色,道:“又得拉著你喝夜酒。”

寧宣把圓圓放在榻上,自己翻出衣服換了往外走。

他沐浴回來已經是深夜。

段圓圓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問他怎麼樣。

寧宣把擦頭的帕子往銅盆上一搭,意氣風發道:“難道我是他們說什麼就做什麼傻子?讓咱們去攆人,以後遲早得讓人說不友愛兄弟。”

他要讓族人親自把隔壁攆走。自己還不留下半分壞名聲。

人來了他陪著喝酒,讓他動手他就說家裡這兄弟苦啊,二叔棺材都還停在家裡,總不能連著死人一起攆出去吧。那像什麼話?

誰也不願意當這樣的絕情人,不然跑過來攛掇寧宣乾什麼?

叔公回家帶著子子孫孫把弄虛作假添油加醋的族譜翻了又翻,還真沒翻到連人帶盒一起掃地出門的親兄弟。

沒有不要緊,沒有可以加,族譜在祠堂裡被他管著,想寫什麼不成?

天子祭五代,庶人祭代。這麼厚一本族譜誰說得清分之二的名字是不是胡諏的?

叔公無中生有,很快有理有據地跑過來找寧宣,說挪挪棺材又不是挪墳,怎麼就挪不得了?

寧宣含糊著點頭讓叔公去跟個兄弟說,要是他們同意自己當然沒二話。

叔公也不想當這個惡人,在家裡摸著胡子轉悠半天,把兒媳婦叫過來吩咐:“你去給段大奶奶說一說。”

叔公風吹不動可以吹枕邊風啊,寧宣這孩子怎麼說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二十多歲了家裡除了一個表妹,連個母蝗蟲都沒,一看就是個多情種子!

多情種子好!叔公閉著眼笑了。

寧宣在家也跟圓圓商量:“她們可能要來找你,你要示弱。”

圓圓的天賦就是示敵以弱,看著就叫人可憐,再鐵石心腸的人對她也下不去手,還忍不住想為她辦點事。

段圓圓覺得表哥濾鏡太深,她自己知道,隻有喜歡她的人才會心疼她。

第二天,姑六婆還真求到段圓圓和陳姨媽這來了。

一群人一進門還沒說話,青羅先帶著幾個丫頭抱著藥罐子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按著段圓圓給她灌了一碗黑乎乎的藥,不樂意道:“姑娘站在外頭做什麼?大夫不是說你身子骨弱不能多動麼?孩子要是有個好歹,咱們一屋子人都不知道怎麼活!”

姑六婆坐在椅子上,聽著動靜也慌了。

什麼孩子不孩子的,來之前沒聽家裡那個死鬼說啊!

叔公的兒媳姓季。

季氏眼睛直溜溜地盯著段圓圓的肚子。

有點兒鼓鼓的,再看還沒到寒冬臘月,屋子裡就都上毛毯子小火爐了。

大家都是生產過的婦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好意思跟她厲害。

寧家這一代還沒出孩子,誰說話重了,把人弄得不好,誰也擔待不起。

季氏笑著問她:“有孩子幾個月了?怎麼不說呢?咱們也好來瞧瞧你,陪你多說說話。”

段圓圓低頭羞澀地笑:“才個月,之前不好往外說。”

個月,那就是胎還不算太穩。其他媳婦太太不說話了,都低著頭當自己是來吃果子糕兒的。

季氏絞儘腦汁地撿不重的話說給她聽。

苦口婆心地勸她千萬不能心軟,誰家分家還死皮賴臉住在兄弟家?打秋風打了幾十年,從爹打到孫女兒。

再說你現在肚子裡還有孩子,隔壁是他兄弟,這個可是他親兒子!

段圓圓聽著聽著就叫肚子疼。

青羅和杜嬤嬤跑進來瞪著眼叫大夫。

季氏嚇得放了茶杯跑到外頭叫:“我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乾啊!”

“我們姑娘身子骨虛,毛病了不怪人。”杜嬤嬤體貼地掉眼淚道:“咱們家去了的那個,奶奶太太們也知道,從小就喜歡小的。我們姑娘過來磕了多少頭,人家都瞧不上,在孫子上,咱們姑爺也比不得其他兄弟,一想起從前的事就不好受。太太奶奶們說為孩子打算,我們姑爺姑娘也曾是她的孩子,怎麼她就隻為彆人打算呢?”

這麼說老太太不止磋磨媳婦,還磋磨孫媳婦啊!

一群人忍不住想起陳氏。

“再說那頭手段駭人——”說著杜嬤嬤捂著嘴巴,害怕道:“哎呀,我該不會說多了吧!奶奶太太們就當沒聽過!”

大家八卦聽得興起哪個肯放她走,進門跟段圓圓說借杜嬤嬤到花廳裡一起打牌,她們早就聽說杜嬤嬤牌技好,又關切地讓她躺著彆起身。

段圓圓蒼白著臉躺在床上吩咐青羅:“把牌擺出去,再上兩壺金華酒!叫廚房整兩銀子的席麵給奶奶太太們享用!”

青羅高聲唉了兩聲,嘴裡報了一長串的菜名,笑著問太太奶奶們覺得怎麼樣?要是不夠,咱們就再加!什麼?菜品不夠名貴啊,沒事沒事,家裡還有好東西。

這下想溜的人也興致勃勃地溜到牌桌子上坐著,扯著杜嬤嬤一個勁兒地灌酒。

杜嬤嬤喝得醉醺醺的還不肯說,她哼哼:“我說了太太奶奶們抖出去,我還活得了?”

“瞧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們是什麼人,是那起子長舌婦麼?說吧你要怎麼才肯說!要錢?”一個伺候著太太一起過來的妾這麼說。

杜嬤嬤小聲道:“除非給我點兒保障。”

太太奶奶們也喝多了,臉紅紅的把帕子釵啊什麼的掏出來給她,賭咒發誓道:“要是讓我傳出去,立時死無葬身之地!”

杜嬤嬤眯著眼睛把東西都揣到懷裡,然後就稀裡糊塗地把隔壁磋磨小丫頭的事兒抖了出來。

還有二老爺和丫頭不得不說的密事,那燙情疤是怎麼燙。她說得繪聲繪色?

聽得眾人麵紅耳赤地罵:太不是東西了!

一群人吃著喝著都醉得不省人事,杜嬤嬤笑著爬起來讓劉懷義安排人把幾個太太奶奶送回去。

一群人回家怎麼洗漱的都忘了,第二天爬起來看懷裡帕子沒了褲腰帶不見了都出了一身冷汗。

又想著自己吃了這麼多八卦,總算還不是太虧。

段圓圓那兒她們是不敢去了,昨兒把杜嬤嬤灌醉得了這麼些秘事,瞧著讓人怪不好意思的,再說那兄弟那麼惡毒,她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辦法?

一群人轉頭跟著妾一起在家嚶嚶嚶地哭,讓男人趕緊把兄弟攆走,不然以後鬨出來要出潑天大禍。

男人們被這麼一天頓枕頭風地吹著,大老婆吹了小老婆吹,吹得昏頭轉向的,竟然真答應親自叫兄弟往外搬。

兄弟沒辦法,再不出去,在族裡就沒法混了。

兄弟按著計劃分了財產,最大的四進宅子歸寧大,兩個弟弟一人一棟進的屋子,七八十間門屋子也是有的,就是舊些,比起嫡枝老宅,那是沒法比了。

彆院田地段圓圓沒細看,這些都是二房自己的事,分家也不會叫婦女過去瞧。

她在家裡跟表哥一起收拾宅子。

寧宣挑了個好日子把兩扇大門拆了,重新用牆修起來,把隔斷房的門鎖算出打開。

段圓圓帶著丫頭,繞著整個寧家溜達。

她第一次發現,家裡真的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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