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分家 楊姨媽在侄兒家裡好吃好喝地……(1 / 2)

圓圓記事 竹筍君 15570 字 6個月前

楊姨媽在侄兒家裡好吃好喝地住著, 侄媳婦素來眼高於頂,這回倒是轉了性子,不讓她洗衣服也不讓她到灶上燒柴米。

楊姨媽吃著軟爛鮮美的鰱魚豆腐感慨。

這麼好的日子, 不知投幾次胎才能日日享用。

楊姨媽把菜留了一半等平安進門, 她就端過去催著孫子趁熱吃。

平安今天剛到城裡, 路上已經把城裡八卦聽了一圈,跑過來沒顧得上吃,興高采烈地跟祖祖說笑話。

平安得意忘形地笑:“祖祖你還不知道吧?方小太太被下了大牢!”

“小兔崽子胡說什麼!”楊姨媽把孫子拉過來打了一巴掌,又問他:“你從哪聽來的?”

她不想信, 可由不得她不懷疑。這幾天丫頭婆子都不讓她出門, 難不成竟是把自己當猴子耍?

“你為蕩|婦打我!”平安捂著臉哭著:“我又沒說假話!城裡誰不知道!外頭都傳遍了!她誣告想奪人家產,幸好叔叔眼睛亮, 當堂破案把她查出來了!”平安越說越快,把在外頭聽到的原原本本學了一遍, 道:“人家說她被撈出去也隻能做個臭|婊|子!”

“都是我害的呀!”楊姨媽好像被雷劈了, 臉色

慘白怔怔地坐在屋子裡,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平安被打了一巴掌一會兒就忘了, 看祖祖坐著發呆他就大著膽子把吃鰱魚豆腐。

送飯的丫頭得了太太吩咐要給平安接風洗塵,很快也端著金華酒和紅燒甲魚殼過來。

金華酒是難得的好酒楊姨媽一輩子也沒唱過一杯, 甲魚的邊燒得爛爛的, 不用下筷子都知道好吃得很。

平安抓著甲魚就要啃。

丫頭笑嘻嘻地說:“慢慢吃啊又沒人跟你搶,跟小叫花子似的。”

平安在楊知縣家這種話聽多了也不生氣, 還笑著用油爪子去抓丫頭, 嚇得丫頭滿屋子亂竄。

楊姨媽盯著豐盛的飯菜, 聽見丫頭罵平安叫花子。

就是叫花子也比吃這個飯清白!

楊姨媽忍氣叫了兩聲平安沒叫住,跑過去把碗筷摔得粉碎,破口大罵道:“黑心肝的東西, 自己不當人,還騙著彆人不當人。”

楊姨媽把屋子裡的東西砸了個遍,丫頭尖叫著去攔她,陳姨媽想到自己幾次問那姓楊的他都沒說實話就生氣,兩下就跟丫頭扭起來了。

丫頭年紀輕些一個不留神狠狠推了楊姨媽一把,誰知道楊姨媽就這麼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丫頭生怕她死了被太太怪罪,立馬跑到門口轉著眼珠子說:“跟我沒關係啊,是你祖祖衝過來打人我才輕輕推了她一把,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吧,怎麼輕輕碰一下還能這樣。就是紙老虎也沒這麼脆!”

平安沒顧上丫頭,他想著以前跟祖祖吵架祖祖就不理自己,一定要他跑過去跟祖祖道歉,祖祖才跟他和好。

今天他也跟祖祖吵架了,說不定祖祖隻是不想理他。

平安撲到楊姨媽身上發抖,小聲地說:“祖祖你彆不理我,我知道錯了,你彆不理我!我們和好行不行?”

丫頭暗罵祖孫兩人是泥腿子,當這裡是菜市口呢?大驚小怪!

沒好氣地把楊姨媽抬到床上,看她還有氣兒,丫頭撒手不管了,地也沒掃就溜到灶上說:“那死老婆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好生生地給她端肉端菜過去不吃就算了,還通通砸了罵人沒心肝。我看她是吃多了不消化。”

灶上的婆子聽了也生氣把鍋鏟子一丟哼道:“沒福的短命鬼,丈夫死了兄弟姐妹死了孩子也死了,她怎麼還不去死?都是這老東西克的!”

說著把楊姨媽的晚飯扣下來和丫頭分了藏在廚房裡慢慢吃。

“沒骨氣的軟東西,天天跪在地上討飯吃,跟哈巴狗似的。餓她兩頓保準縮著脖子過來道歉!什麼東西!成日鑽在錢眼子裡,她罵咱們沒心肝,自己又多乾淨!”婆子吐了塊雞骨頭在地上道。

楊姨媽在屋子裡躺到天黑才醒過來,平安給守了她半夜在椅子上睡著了。

楊姨媽把孫子抱到床上用被子蓋著,自己披頭散發地跑到楊知縣門口,一腳踹開房門。

楊知縣摟著丫鬟在睡覺,丫鬟隻穿了小衣,看到房門大開,頓時尖叫著找衣服。

楊姨媽跑過去兩個巴掌打得楊知縣從床上跳起來。

楊姨媽氣喘籲籲地瞪著這個侄兒道:“你跟我說過什麼?你說你不會讓方氏出事,我才跑過去替你傳話!我怎麼就那麼笨信了你的鬼話忘了你就是個活吃人的畜牲?從小就想方設法讓自己兄弟當奴才,生了一窩小的還是要給你當奴才。你表妹再怎麼心狠,她在你家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就是找個妓也要花錢,你吃了她兩回!她下半輩子怎麼過?”

搞不好已經吊死了。

楊姨媽想到自己老老實實一輩子,沒做過壞事,到頭成了幫凶,撲上去就要打人,道:“不孝的東西!”

楊知縣不能還手,這是沾親帶故的長輩。他被罵得心裡不痛快,愣是忍著沒發火。哭著讓丫頭婆子把楊姨媽帶回去歇著,傷心道:“姨媽上了年紀,被夢迷了心性。”

丫頭婆子點著頭讚同說是啊,年紀大了都這樣,睡醒了就好了。

一群人邊說邊把陳姨媽拖回屋子裡關著。

楊知縣不怕她抖出來。

楊姨媽終會是楊家人,楊家的官兒就這麼多,她要是敢對外頭說個隻言片語,楊家族人能活吞了她和平安。

就是為著孫子,這老太太也隻能咽下這口氣。

早上起來楊姨媽精神穩定了許多,拉著平安跟侄兒侄兒媳婦說要出門一趟。

她是出門找方氏,楊姨媽先去寧家二房。

門房認得出她,笑嘻嘻道:“沒人倫的東西,替她做什麼?尿得騷騷的回來,她還有臉出來現?早就跑得沒蹤影!”

楊姨媽打聽了半天方氏搬到哪裡去了門房都不說,還讓人趕兩祖孫走。

楊姨媽被推得一個趔趄,哎呀叫了一聲。

米兒在門上給段圓圓買糖人稱瓜子,聽著動靜探頭出來看。

聽到這一聲,看她頭發白白的有些不忍心,把她叫過來問:“你在找琴姐?你找她乾什麼?”

楊姨媽笑:“老婆子先前沒米下鍋,得她周轉一兩次,這會兒來換錢。”

米兒笑:“你頭上戴著金花還說沒錢?要是實心兒的都夠買一個小宅子了。”

楊姨媽嚇了一跳,仔細想著那天的事。

難怪丫頭們看她不要布隻要金花眼神都怪怪的,她以為是在笑她傻,現在看來,多半是在笑自己看不上方氏母子給的布。

難怪嬤嬤送她出去的時候想拉著她說話,可她耳朵背沒聽清,隻是支支吾吾地說知道了。

原來自己是收了人家這麼大的禮嗎?她還把人害得家破人亡。

楊姨媽坐在門口嚎叫著,看著二房的高高的牆,一頭撞了上去。

門房手快,拉了她一把,楊姨媽勁兒太大,門房沒拉住,最後還是撞昏在地上。

米兒哆嗦著跑進去,跟段圓圓說:“外頭有個白毛老太婆在二房門口撞昏死過去了。我瞧著像是琴姐娘家人,來找他們討公道的。”

段圓圓也嚇了一跳,帶著杜嬤嬤溜到門上看。

門房踢了兩個看戲的一腳,讓人把老婆子抬到屋子裡給她灌水灌米,平安已經嚇傻了。

段圓圓讓青羅去叫二房。

二房把門一關,青羅吃了個閉門羹。

段圓圓氣個半死,狗東西心當真狠,人死在跟前眼都不眨一下。

真死了還不是要表哥來處理?

平安坐在祖祖身邊不吭聲。

他不明白,祖祖為什麼要跟寧家人和楊叔叔對著乾,先生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寧楊兩家的牆這麼堅固,靠在下頭都危險,撞倒了塌下來對祖祖有什麼好呢?

再說,她也撞不倒呀!

半天楊姨媽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活過來了。”段圓圓鬆了一口氣,看她不像看得起病的樣子,就讓賬房拿錢出去給她包了幾袋子藥回家熬著喝,又告訴她琴姐現在住的在什麼地方。

楊姨媽帶著平安照著段圓圓說得地方摸索過去,果然看到方小太太的嬤嬤。

嬤嬤重新讓木匠打了一張榻給琴姐睡覺。

楊姨媽看著上頭沒什麼花紋,偷摸拉著平安朝裡頭看。

琴姐在院子裡看著丫頭洗衣服,家裡養不起那麼多傭人,她賣了十個,隻留了六個人在家。

楊姨媽吞吞口水,把藍布包的金花從門口丟進去,拉著平安就跑。

包砸在琴姐腳上。

琴姐站起來叫:“作死!誰乾的!”

她跑出去看了一圈,門上鬼影子都沒有。

方小太太從地上撿起包,愣了會兒,回屋數了數還是一朵不少。

嬤嬤還恨楊姨媽,嘴裡咒罵她不是個好東西。

方小太太把金花放起來沒用,道:“過陣子你把東西還給她,孤兒寡母的都是想活。”

成王敗寇,怨她做什麼?

嬤嬤還不乾,道:“家裡正缺嚼用,這麼大筆錢,給姐兒做嫁妝綽綽有餘。”

“夠了嬤嬤!”方小太太皺眉:“讓你去就去,廢話這麼多乾什麼!”

比起錢,人情債,她更欠不起!

楊姨媽辦完了事,回去就收拾行李要家去。

楊知縣照例叫丫頭給楊姨媽送禮。

十五兩銀子,兩匹素布。

楊姨媽沒接。

丫頭是楊知縣的身邊人,知道內情,拍著手冷笑:“你不就是為著銀子來的我們家裡?現在給你倒又不接了?這麼有骨氣,當時要不是你挑唆著讓方氏母女告狀,人能落到那個下場?還在這倚老賣老罵供養你的侄兒。我要是你我都羞死了!”

楊姨媽被罵得心口絞痛,回家把楊知縣送的東西摔得粉碎,趴在床上嗚嗚咽咽地哭起來,結果心口越哭越痛。

到了晚上,楊姨媽勉強爬起來用破瓦鍋熬了點小米粥給平安吃。

平安看了眼祖祖道:“這個不好吃,我想吃肉。”

楊姨媽眼冒凶光:“沒肉!你記住,以後就算做叫花子也不許登楊知縣的大門要肉吃!”

吃了飯祖孫兩人躺在床上睡覺。

楊姨媽小時候活乾得多,老了身子骨就不怎麼好,一晚上腦子裡都轉著丫頭的話,想哭吧平安又睡在旁邊,讓孩子聽到怪不好的。

她忍啊忍,忍到半夜心上跟有刀在割似的,爬起來到水缸裡打了半碗生水慢慢喝,喝下去還是痛,這回躺都不敢躺。

楊姨媽坐在門口板凳上等勁兒過去。

天漸漸亮起來,平安溜下床想去找楊十五和楊六八折草蜻蜓耍。

平安原名叫張六,當時他還沒有念書,以後也不能做官,就不能有名字,隻能以族中排序和娘老子年齡之和的數字為稱呼,他爹和娘生他的時候歲數加起來是十六,他就叫張六。

爹娘死了以後,楊姨媽帶著張六回楊家守寡,到處積米攢食供他念書,念書第一天先生就給他取名叫平安,因為楊姨媽覺得他親緣薄,家裡人命也薄,希望他以後平安順遂。

張平安打開門,看到祖祖坐在門口,手上拿著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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