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栩川累了一天,終於回到住處,一進門就看見賀衍之坐在沙發上,膝蓋上放著筆記本,一直盯著屏幕,表情放鬆,並不像在工作。
三四天了,他天天想著這件事,卻一直見不著正主,這突然看見,還真有點緊張。
柏栩川指腹點了點掌心,終於下定決心,上前道:“前輩。”
賀衍之卻沒聽見一樣,仍然盯著屏幕看。
柏栩川稍微大聲一點,又叫了一聲,卻發現對方還是沒反應。
“前輩!”
柏栩川用上了自己的男高音,終於把賀衍之從沉浸中喚醒。
他緩緩取出耳朵裡的藍牙耳機,緩緩抬頭,見年輕人一身鵝黃T恤,牛仔褲,青春無敵的扮相,渾身還帶著室外的暑氣。
“回來了。”他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手掌抬起,淡定一壓,合上了電腦。
頓了頓,似乎也覺得太過冷淡,又問:“吃飯了嗎?”
“嗯,吃了。”
柏栩川撓撓臉頰,慢慢蹭過去,也坐在沙發上,和賀衍之隔著一米的距離。
沙發很大,隔著一米也不算奇怪,但是這個距離道歉果然還是有點遠。
於是他又往賀衍之身邊蹭了一點,一邊蹭一邊開口:“前輩,我想跟你道個歉……”
賀衍之斜睨他一眼,掃過他泛著玫瑰色的臉頰,喉結動了動,聲音是淡的:“為了什麼?”
柏栩川一聽這聲音,就知道他還是在生氣呢。
他低頭,雙掌合十相擊:“對不起!我那天手機靜音,沒有接前輩的電話,也忘了要前輩報一個平安。後來我看到十二個未接來電,又愧疚又感動,想到前輩對我的種種照顧,簡直恨不得以身相許……呸呸!是一定要好好報答前輩!”
他想了想,還有什麼漏了的。
想起來,忙補充道:“對了,前輩還幫我蓋毯子……謝謝。”
賀衍之:“……以身相許?”
……我說了那麼一大串您怎麼就聽到了這個啊,柏栩川苦哈哈道:“口誤!口誤!主題是要感謝前輩,反省錯誤!”
賀衍之想了想,朝他勾了勾手指:“手機給我。”
柏栩川乖乖奉送順便解了鎖,心想他要我手機乾嘛,怕不是要看看有沒有□□拷貝一份拿去威脅我……不不不,賀先生才不是這種人!他一定是有什麼很小清新的理由!
賀衍之見他給的爽快,眼裡帶了點愉悅,拿到手上,看了眼壁紙,是手機主人的自拍。
柏栩川瞥了眼,有些不好意思,搓搓手指,轉移注意力:“前輩,你要我手機做什麼啊?”
賀衍之挑了一首音量特彆大的歌,設置成了自己的來電鈴聲。
“以免你再不接電話。”遞還手機,賀衍之淡淡道。
柏栩川老老實實“哦”了一聲,慫慫地接過手機。正自發呆,忽然電話鈴響了起來,巨大音量,絕對洗耳,男高音撕心裂肺地唱著“si——————”
柏栩川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手機掉地上。
他弱弱側過頭:“前輩……”
賀衍之雙手在腦後交叉,放鬆舒服地躺下去。
他說:“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柏栩川一愣。
直接叫他的名字?
怎麼叫,賀衍之?衍之?
要命,他根本叫不出口啊。
腿不自在地挪了挪,柏栩川小聲道:“其實……叫前輩,也很親切的啦。”
“而且我都叫習慣了,有點改不過來。”
“再說,前輩也沒有叫我的名字……”
一直都是叫的“小兄弟”,是不是?
而且他也蠻喜歡這個叫法的,聽上去有一點快意恩仇的江湖氣息。
賀衍之搖搖頭,頗有點遺憾道:“剛才還說要報答我,讓你改個口都這麼難?”
柏栩川無言以對,沉默半晌,終於咬牙開口:
“賀衍之。”
也許一個人的全名就是有種特殊的力量,他叫出這個名字,兩人之間的氣場微妙的改變了。好像一瞬消除了六年的年齡差、兩人之間的地位差,成為了真正平等的關係。
賀衍之聞聲,抬手調了一下旁邊的沙發椅背,柏栩川“砰”一下掉下來,變成跟他一樣並肩躺著。
“小兄弟,今天想看什麼電影?”
柏栩川一下措手不及地倒下去,哇啦大叫一聲,落到柔軟的靠墊裡陷進去。頭頂雪白的天花板突然變成了投影,手上還被塞了一個遙控器。
柏栩川牙癢癢道:“前輩!”
“嗯哼。”
“賀衍之……”
“什麼事。”
“你為什麼還叫我小兄弟??”公平起見,不應該也叫他全名嗎?
身邊人低笑,胸膛震了兩下,漫不經心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磁性聲音道:“小川。”
這聲音也太要命的好聽了,柏栩川作為一個歌手,絕對是個聲控。那次試鏡的時候,就發現賀衍之可以用好幾種聲音說話,而他平時講話時可不是這種聲調……
柏栩川忍不住問:“為什麼帶個‘小’?”
好像他很小似的。
“因為你是小兄弟。”賀衍之隨意帶過,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好了,挑部電影看吧,我覺得最近上映那部就不錯……”
*
賀衍之這幾天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這是柏栩川的觀察結果。
以前很少看到他對著電腦,最近卻天天捧著筆記本聚精會神。
要說他是在工作吧,也不像,哪有人工作的時候眼神柔和,時常會露出蜜汁微笑的?
柏栩川對此十分好奇,但一直沒有機會一探究竟。
直到運動會開始前一天,他本來要去金尚那裡做冰上練習的,因為運動會加演唱會的最後一次彩排而請了假,卻沒想到提前結束了,於是破天荒頭一次下午三點就回來了。
進屋,放下鑰匙,想先回屋衝個涼,卻發現書房房門沒關,屋內傳出一陣強勁的音樂。
“嗒嘀嗒滴滴答答嘀噠噠,嗒嘀嗒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