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他盯了這一場戲那麼長時間,一點進度都沒有,雖然嘴上說著要為藝術精益求精,心裡並不是不急的。

這好不容易柏栩川有點開竅的跡象,當然高興了。

哪知道賀衍之又不知道出了啥毛病了,居然在這裡做出擋鏡頭的不專業行為。

賀衍之垂眸愣神,竟然是過了一會才錯開視線。

他看著非秦,平靜道:“抱歉。”

柏栩川看著賀衍之站起來的背影,有些不安。

“導演……”

非秦意外地看著賀衍之,試探問:“你要停一下嗎?”

賀衍之抬起一隻手,示意等下再說。他起身,過了一會拿了濕巾和冰塊過來。

化妝師要給柏栩川補妝的手尷尬地垂了下來。

賀衍之瞥他一眼:“他眼睛腫了,恐怕遮不住,再來一條也不連戲。”

化妝師忙點了點頭。

柏栩川仰頭看著他,有點愣愣的。

賀衍之扯扯嘴角:“眼睛閉上。”

他這才哦了一聲,乖乖閉上眼睛。

賀衍之用濕巾包著冰塊,給他把臉擦了擦,又在眼皮上輕輕壓了壓。

化妝師在旁邊站著,欲言又止。

其實吧,柏栩川臉上化的妝很淡,幾乎沒有,不補妝確實也沒啥。

而賀影帝說他眼睛有點腫,其實……他要是不說,離遠了完全看不出來。

當然,他是對的,因為等會會拍柏栩川的大特寫,而在大熒幕上,所有細節都會被放大一百倍,現在顯示器裡看不清,等上映的時候觀眾仍然會發現的。

所以賀衍之說的都對。

但是……

可是吧……

這氣氛……

怎麼怪怪的啊?

小樂看著直男·賀影帝小心翼翼,極度溫柔地拿冰塊給柏栩川冰敷。

又看看直男·柏栩川乖乖仰頭,小羊羔一樣閉著眼睛任人擺布。

你們直男相處……都這麼不直男的嗎?

小樂不禁有一些懷疑人生了。

哦對,他想起了賀衍之的不直男傳聞。

那也許大概可能……

對了,本來不是林岩跟小川演這個床戲的嗎?剛剛他在外頭碰到林岩,正好上去搭了個訕,結果林岩說他這場戲換成賀影帝演了。

“賀老師自己要求的。”林岩笑著說。

所以也就是說,貌似不直男·賀衍之主動要求的跟小川演這場床戲。

再結合一下現在賀衍之的手法,小樂望天,他第一次開始質疑自己的gay達。

非秦也覺得有一點怪怪的,不過他一不看網絡傳聞,二從不懷疑賀衍之的取向,三也沒有相關敏感性,因此他隻覺得是這倆結拜兄弟彼此太膩歪了。

如是,攝影棚裡大家集體望天沉默,氣氛一度相當詭異。

製造出這種詭異氣氛的賀衍之自己卻沒有半點自覺,他弄了半天,再仔細端詳一下柏栩川的臉,終於覺得滿意了。

見賀衍之鬆手,柏栩川摸了摸自己的臉,小聲問:“好了嗎?”

賀衍之點頭點頭。

柏栩川於是鬆了口氣,對著導演響亮道:“導演,我們好了!”

眾人幽幽投過來眼光。

隻覺得好像更不對勁了。

……

好不容易過了“哭”的這道坎,後麵有幾條其實攝影覺得可以,副導演也覺得ok,但非秦就是不滿意。

“小柏,你怎麼比第一次還要放不開?我現在需要你主動一點,當你認為這個人是沉星的時候你不該主動點嗎?熱情啊,你應該緊緊地抱著他,生怕一鬆手這個人就不見了才對。”

“對,你的表情應該是既痛又歡愉,實在不行你想像一下能讓你又痛又爽的場景看看呢?比如你喜歡吃辣,但又很怕辣,所以辣得不停喝水但還是停不下來……等等這個比喻不太對。”

非秦心力交瘁,長歎一聲,坐在顯示器前懷疑人生。

眼睛掃著兩個演員,心裡挫敗感十足。

明明型這麼對,彆的也都演得很到位,怎麼一到床戲就跟兩個新婚夫妻被人盯著鬨洞房似的彆扭呢?

……非秦覺得自己腦洞也是有點大,是怎麼聯想到這麼個奇葩比喻的,簡直跟剛剛吃辣椒那個不相上下。

想到這裡,非秦往行軍床上一掃,隻見那兩個人相對沉默,各自愧疚地低著頭,還真跟他那個沒說出口的比喻有點像是怎麼回事。

甚至旁邊屏息渾身出汗的燈光跟攝影,看起來都跟起哄讓新婚夫妻搶棗子吃的喜婆似的。

那自己是個什麼角色呢?非秦不禁沉思。

最後他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懷疑人生了一會,有氣無力揮了揮手:“再來。”

……

一整天。

連卡二十九場。

非秦看著那一大堆不能用的素材,內心崩潰。

“你們……”他搖搖手,“先回去吧,我得想想,問題到底出在哪。”

兩個人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柏栩川到了門口,又回頭給非秦鞠了個躬,愧疚地說:“對不起導演,都是我的錯,還連累大家都這麼長時間耗在這場戲上,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攝影棚內眾人正想說沒事,卻見賀衍之竟然也跟著鞠了個躬:“對不起,今天主要是我的錯,失誤太多,麻煩大家了。”

眾人惶恐,當然是連連擺手,生怕他們對這件事太耿耿於懷。

“藝術嘛。”副導演笑著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本來就是從無數個錯誤中尋找出錯得最美麗的那一個,所以每一次嘗試都是走在靠近藝術的路上!”

眾人紛紛表示讚同。

那兩人凝重的表情似乎終於緩和了一些。

非秦又忍不住囑咐了一聲:“晚上回去再好好想想,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們明天再來。”

柏栩川趕緊點了點頭。

隻是,當那兩人走遠,眾人才意識到不對的地方在哪。

——賀影帝後來道歉那姿態,怎麼那麼像是“他和小柏”是一邊的,其他的“大家”是另一邊的,界限劃得那麼分明呢?

*

“唉……”

“哎……”

“唉……!”

柏栩川回了房間,洗完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連連歎氣。

實際上現在離睡覺的點還早著,可他實在沒有做彆的事的心思,滿腦子都在想白天的各種片段。

現在他一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了,滿腦子都是“真糟糕啊真糟糕”。

有什麼比全劇組盯著你這一場戲,大家都付出了很多時間精力,但他就是表現不好更糟糕的呢?

他真的要好好思考,為什麼不行。

是因為不能入戲嗎?

影響他入戲的,到底是什麼。

非秦導演重複最多的,無非是他的“緊張”和“僵硬”,以至於不能表現出沈河那種絕望地沉浸在這場歡愉中的感覺。

歡愉又痛苦,到底是什麼感覺?

柏栩川憂愁地抱著枕頭坐起來,呆呆看著窗外。

酒店窗簾沒有拉上,外麵是波光粼粼的水池,倒映著皎白的月光。

今天的月亮很圓。

“放鬆……”

他丟下枕頭,打開窗,讓清涼的晚風吹進來,拂過他還濕著的發梢。

“放鬆。”

柏栩川擰著眉,轉身半靠著牆,眼睛一點一點從室內掃過。

最終落在會客區沙發邊的酒櫃上。

透明抽屜裡小瓶小瓶的酒整齊的擺著,他之前從來沒有看過一眼,也從來沒想過要打開它。

“想象一下,那種痛苦又歡愉的感覺……”

柏栩川閉了閉眼,白天一次次失敗的畫麵在他眼前劃過。他慢慢咬緊牙齒,半晌睜開眼睛時,臉上是下定決心的表情。

*

賀衍之心中各種思緒駁雜,理不出頭緒來,索性放了一池熱水,預備衝完澡泡一泡,舒緩情緒。

不料他剛剛衝完澡,卻聽見敲門聲。

男人微微皺了皺眉,披上浴袍,一邊用乾毛巾擦頭發,一邊走到門邊。

“什麼事——”

聲音戛然而止。

門口,一身水汽,臉頰紅撲撲的年輕人站在門口,眼神明亮地看著他。

他隻穿一件浴袍,懷裡抱著瓶二鍋頭,腳上踩著棉拖鞋,瑩瑩白白的小腳趾有些不自在地蜷起來。

賀衍之努力把視線從他漂亮的不可思議的眼睛上移開,然後一頓。

他看到了他懷裡的二鍋頭。

“你該不是要……”

柏栩川卻不等他說話,左右看看周遭,不由分說地擠進了屋,“咵”把門關上。

那門隔音效果很好,一下子,外麵走廊上的電梯聲,其他房間的聲音,機器運行的低音全都聽不到了,整個空間裡就剩下他們彼此凝視,感受著對方強烈的存在感。

“喂,小川。”賀衍之把那瓶二鍋頭從他懷裡拿過來,往玄關上一擱,“你有什麼話好好說,千萬彆喝酒……”

他剛剛轉了身放東西,話還沒說完,卻感覺一個溫暖的身體從後麵貼了上來,還有溫暖的、癢癢的呼吸落到肩上。

賀衍之低頭看著那雙胳膊,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才在腦海中探了個頭,然後他聽到那個甜甜的聲音就貼著他耳後:

“晚了噢……來之前,我已經喝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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