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一向清朗,此時卻有些暗啞,駕駛座上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動聲色地掃向後視鏡。
後座那個年輕人低著頭,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上去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柏栩川不敢坐在前排。
不敢靠近、不敢睜開眼睛、甚至不敢呼吸……
好在車內空間足夠寬闊,青年垂眼,偷偷開了車窗,把腦袋湊到窗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以忽略車內淺淡卻無法忽視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
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情。原本他隻是單純的感到熱和不舒服,根本沒有任何的……渴望。而現在,不適在退卻,熱焰灼痛了他的神經末梢,而比起那種生理上的痛苦,更難以忍耐的是他想要親近卻不得不克製。
呼,好吧,這才是他不能坐副駕駛的真正原因,他滿臉通紅地想。
他可不想第二天的全球頭條是《巨星街頭失控追尾,被發現時少兒不宜》。然後倆人攜手齊齊退圈謝罪……什麼的。
柏栩川讓冷風吹過自己的臉,拚命回想一些不著調的東西,好幫助自己清除掉滿腦子的馬賽克。
比如那個倒黴催的崔明煒。
一個被競爭對手公司整垮的可憐藝人,被資本操控的輿論殺死演藝生涯的人,柏栩川想。
崔明煒非常堅強,他甚至堅持到了勝訴。背後也許有什麼財團更迭、一手遮天的人下台之類的蝴蝶風暴……誰知道呢。
總之他終歸是那群不幸的、被資本玩弄的藝人中,相對幸運的一個。
在泡菜國那種娛樂環境裡,如果是自己遇到了這種事呢?
柏栩川注視著窗外,思索這個很好的暫時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聯想讓他渾身不舒服,而這個事件的始末,也給了他一點點啟發。
也許今天這一出,目的也是報複。
陌生女子的目的也許是錢,而給她錢的人無疑是想毀了自己。
報複他?
誰會想要報複他,打擊他能給什麼人帶來愉悅……鄭鈺?不,他沒有這個智商。
盛總?如果是他那他反射弧也太長了。
自己在圈裡的直接競爭對手,把他搞下去就能起來的人?費勁設計這一出,風險和難度都不小,比起個人,更有可能的還是……
-都是出於蓄意謀害,是挖他不成的對手公司的隨手報複。
崔明煒深陷醜聞的真正原因。
莫非是——
柏栩川剛抓住這個念頭,卻聽一聲刹車響,賀衍之把車停了下來。
誒,到了嗎,可是這環境看著不像——
柏栩川抬頭一看窗外,頓時傻眼。
高高的燈牌上赫然寫著“xxxx醫院”……??
柏栩川愣神之際,駕駛座的男人已經下車,大步踏過來,拉開車門,接著更是一言不發直接將他抱起。
被抄起腿彎的柏栩川滿眼問號,忙道:“不是,衍之,我沒生病啊!”
來醫院乾什麼?而且他好好的!能走!
隻是,他的聲音比先前更啞了。
而且,他們現在這樣真的很糟糕。柏栩川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全身都再次戰栗起來——
賀衍之看到,年輕人被冷風吹得蒼白的臉,飛速變得潮紅,眼神是亮的,呼吸卻急促而無力。
再配上這沙啞的聲音,這不是典型的生病了的症狀嗎?
“你臉色不對。”賀衍之卻不容置疑地把唇印在柏栩川額頭上,檢查了他的體溫,確認過後臉色更沉,擔憂道,“燒得這麼厲害……”
說話間他沒有放手,車子就這麼橫著停在醫院門口,抱著戀人就進了醫院大廳。
柏栩川急得不行:“不行,衍之,肯定會被人看——見……”
咦。
好像沒什麼人啊?
對了,這座城市人口本來就不能跟國內比,醫院地方也比較偏,確實周邊人比較少,而且又是晚上。
賀衍之卻深深瞥了他一眼,問了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身體重要,還是被人看見重要?”
柏栩川一愣。
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反正直接省略了各種程序,賀衍之問了分診台後直接把他帶到了醫生麵前。
仍然用抱的。
整個過程腳不沾地。
柏栩川一邊目瞪口呆,一邊再三要求放他下來:“我真的能走啊,沒那麼嚴重——”
見到醫生後,賀衍之鬆了口氣,嚴肅地把戀人放在了——病床上。
柏栩川看著嚴陣以待的醫生,看看自己全程沒用上的腿,無言以對。
他要怎麼解釋這個情況呢……
醫生給他做了各種檢查,最後推了推眼鏡,轉身對著賀衍之,神情猶豫。
賀衍之詢問地抬起一邊眉。
“病人沒有什麼問題,但是症狀很古怪……”
醫生為難道:“您抱著他進來的時候,他的體溫和心跳都非常不正常,但當他單獨接受檢查的時候,又平靜得比我健康五倍以上。”
賀衍之另一邊眉也抬了起來,那是一個相當不解的表情。
旁邊的柏栩川有點心虛地挪了挪屁股,離檢測設備遠了一點。
就好像這樣有用似的。
“是的,就是這樣。”醫生指著監測儀,“您進來之後,他的症狀好像又全部恢複了,不過比剛開始要好了很多。總體而言,呈現著一種周期性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病人,也許,他應該住院,我們可以做更一個更加全麵細致的檢查……”
由於醫生全程說的是呆梨語,對柏栩川來說等於鳥語,他費勁吧啦也聽不懂,不過可以從賀衍之的神情看出情況不大妙。
最終他實在是不能忍了,拔了監測儀站起來:“我說了我真的沒有生病而且我真的可以走——”
然後他就腿一軟,抓住醫生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才站穩。
醫生被勒得險些栽一跟頭,賀衍之忙將兩人分彆扶住,卻發覺手底下溫熱細膩的皮膚一下子又變得滾燙起來。
他憂慮地看著柏栩川:“小川……”
“說了我沒事,回家就好了。”反正檢查過各項指標沒有異常,至少那些料沒有對身體造成損傷,那他就放心了。
其餘的還是回家解決吧。
至於醫生這個圍觀者,柏栩川想了想自己是怎麼進來的,索性自暴自棄、破罐破摔,憂鬱地抬手掛在賀衍之肩上:“那個……我現在好像真的走不動了。”
賀衍之看他神情,知道他不願在醫院過夜,便告訴醫生他們明天再來檢查,帶柏栩川走了。
順便告訴全程不敢抬頭的青年,不用擔心被發現。
畢竟——
“這醫院也是我們家的。”
*
“……事情是這樣的。”
在回到住處——不是住了很多天的酒店,而是賀衍之在米蘭的居所——之後,柏栩川用冰袋捂住因為過多接觸而不斷發燒的臉頰,真·捂著臉說出了全部情況。
賀衍之臉色越聽越沉,眼睛盯著他,一言不發。
直到他說完。
“我會找到那女人的。”他慢慢說,語氣很淡,眼神卻隻有憂心,“現在,你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
柏栩川紅著臉把他拉過來,啞聲呢喃:“可能……不大好……”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