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璃低頭翻看資料,一一對應,有六個能對上,最後一個卻怎麼也找不到。
薛南途又指出他資料上的人:“這個30號,你這裡麵沒有,應該是他們請的外援。”
“外援?這也可以?我記得引援需要……”安璃又去翻賽事規則。
薛南途說道:“這是非職業比賽,隻要在下場比賽之前完成手續就可以,而且也不會有媒體關注,如果對麵故意低調辦理,咱們很難查到。”
薛南途又查了這個“張大進”的信息,前甲級聯賽冠軍俱樂部選手,剛剛退下來,曾經還入選過國家隊,是純純的專業選手。這樣的人就算退役了,一般來說,也不會主動到低級彆賽事來虐菜,除非對方給的實在多。
安璃不解:“不是說都要解散了嗎?他們哪兒來的錢?”
身後傳來安興國風涼的語調:“鹿工業也快要解散了,不也有人花錢給他們請教練,加訓加餐嗎?小璃,你也沒少投入吧?”
安璃剛要說話,就聽球場方麵一陣歡呼,廣播傳來聲音——“海獅隊,進球!得分者,三十號,張大進!”
五分鐘內,第二個球。
對麵的海獅隊應援區歡呼聲還沒從上一輪接續,就再度尖叫起來。
安興國更得意了:“大侄女啊,都說了臨陣輕敵,兵家大忌,你怎麼就不聽呢?我看那個什麼周培,就是要糊弄你的錢,嘴上說得好聽有什麼用,贏不了比賽,都是白扯。還是你祖父有遠見,趕緊把這球隊‘推手’了。”
自始至終,安老太爺一言不發。
安璃再看不出這是老爺子設得局就是傻子了。
“祖父,是您?”
安興國沒有這個本事。但是如果祖父出麵疏通關係,加快引援速度,縮短流程,這件事不難做到。
安老爺子眸中閃過謀算,不動聲色:“安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是你,這個時候就趕緊看看自己的球隊。”
上半場病怏怏的海獅隊一口氣換了七個人後,突然氣勢一轉,從左路猛攻,連連擾亂鹿工業的陣型,反觀鹿工業,因為上半場想要速戰速決,打得毫無保留,球隊整體年齡又偏大,下半場體力弱勢就十分明顯,甚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麵的三十號帶球過人直奔禁區。
沒了後衛,門前就隻剩下守門員,一對一的情況下守門員心理壓力巨大,一個判斷錯誤,又丟一分。
連失兩球,海獅隊士氣大振,反觀鹿工業,已經完全被打蒙了,陣型也越跑越亂。
教練席上的周培一直在擦汗,對著球場比劃,幾乎要衝到場上去,被裁判提醒了好幾次。
在被灌入第三個球後,鹿工業的陳教練終於有所動作,他換下了已經體力透支的中場和前鋒,換上了僅有的兩個替補,之後全隊收縮陣型,徹底放棄進攻,門將在壓力驟減後,也終於找回了狀態,幾番驚現撲救,避免了更大的慘劇。
安璃從第二個球就站了起來,一直到比賽結束都沒有坐下,再也沒有絲毫困意。
比賽結束,海獅大獲全勝。
安老爺子拍了拍褲子,站起身:“我們也走吧。”
“爸,您累了吧,我扶您回去。”安興國的得意刻在臉上了,他還故意叮囑道,“小璃,你也早點和小薛回家,彆再胡鬨了啊。”
安老爺子似乎確實累了,起身的動作格外緩慢,隻是看向安璃的眼神卻銳利深邃:“安璃,什麼時候休息夠了,記得回來上班,你爸和你大伯兩個還要你多照顧呢。一家人嘛,和和氣氣的,有話好好說就是了。”
安璃垂眸,沒有說話。
她輸了,至少在當下的場合,她是一個輸家,輸家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安老爺子笑著搖搖頭,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安家的繼承人不能隻贏得起,也要有“輸得起”的心態。
突然,薛南途開口:“後麵還有兩場比賽,隻是輸了第一場而已,爺爺也高興得太早了吧。”
安老爺子失笑,回過頭,審視自己這位似乎除了討老婆開心什麼也不會的孫女婿,問:“你知道後麵兩場比賽的對手是誰嗎?”
積分第四的上野夢之隊,排名第一的鹿城麒麟。這兩字隊伍對目前的鹿工業而言就是不可逾越的大山,沒有任何勝算。
這三場比賽中,鹿工業唯一有希望贏的就是海獅,但是他們輸了。
輸了這一場,就是全盤皆輸。
薛南途卻目光篤定,麵帶微笑:“我隻知道勝負還未分曉,就不知道爺爺答應我老婆的話到時候還作不作數。”
老爺子揮揮手,離開球場前,留下一句話。
“老頭子說得話當然算數,隻要你們做得到。”
……
安老爺子在安興國的陪同下離開了,安璃和薛南途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他們都明白,這場比賽之後,勝算已經非常小了。
係統也沒想到會這樣。
係統:“他這樣不算犯規嗎?”
薛南途搖頭:“本來就是‘打賭’,又沒有約定不許資助敵方。”
隻是他們誰也沒想到,安光祿會出這麼一招。顯然,他就是想讓安璃知道,她還太嫩,還拿捏不了他這位“老人家”。
老爺子真狠,當著安興國的麵,狠狠地削了安璃的麵子。
虧他之前還覺得老頭兒人不錯。
薛南途真剛想著怎麼安慰人,安璃卻突然站起身,沒事人似的道:“走,去球場看看。”
當然不是毫無感覺,安璃捏了捏拳頭,她覺醒後,因為知悉一些劇情,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到後來執掌安氏,多少年沒吃過這種啞巴虧了。加上係統的幫助……以至於她都快真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今天,老太爺當著安興國的麵,又給她上了一“課”。
周培垂頭喪氣地來到安璃麵前,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麼。他身後跟著是隊伍的主教練陳斌,陳斌麵色還算平靜,他作為隊伍的主教練,是球員之外最了解場上動態的人,下半場一開始,他就已經感覺到不妙。但是主力隊員體力難以支撐,板凳又特彆單薄,無人可換,他也無能為力。
“安小姐,對不起,是我的責任。”陳斌主動道,“我這就遞請辭呈。”
“老陳,你彆這樣,你走了球隊怎麼辦?”周培連忙道,“安小姐,這次的失敗責任在我,怪我沒有好好調查海獅的陣容,是我驕傲自滿,是我輕敵……”
“你們這是做什麼?”安璃抬起頭,眸光熠熠,卻沒有半點失落,反而鬥誌昂揚。
仿佛剛才的參拜不存在一般。
她說道:“對麵引入強力的外援,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失敗也在所難免。再說了,你們不是經常輸嗎?也該習慣了吧。”
安璃前麵的話還算寬慰,最後一句,周培等人都覺得有些刺耳,卻又無法反駁。球員垂下頭,也有的甩下了球衣,離開球場,陳教練歎了口氣。
“安小姐,我們……”
安璃打斷他的話:“時間不多,我們進入正題吧。我不管鹿工業從前經曆了什麼,我來這裡,隻為了一件事,那就是贏。我隻問一句,你們還想贏嗎?”
無聲。
後麵的對手是夢隊啊,是上一賽季的冠軍,這怎麼可能贏?
突然,稚嫩的嗓音打破沉默——
“想贏。”
安璃低頭,發現教練席旁邊居然有一個小女孩,因為個子太矮了,被椅子上的背包擋住,也不知道來多久了。
“楠楠?”周培吃了一驚,匆忙過去將女兒抱起來,“你怎麼來了?媽媽知道嗎?”
小女孩抿嘴不語。
周培無奈,對安璃道:“安小姐,這是我女兒,小學一年級,因為學校離體育場很近,所以放學經常自己跑過來找我。”
安璃微笑,說道:“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不想贏的隊伍,你女兒都不想輸,難道你就想這麼一直混下去?”
“我還是那句話,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贏,我不管鹿工過去怎樣,明天怎樣,我安璃從不與失敗為伍。你們呢?”
“你們說不知道為什麼留在這,我想肯定不是為了一場一場的輸下去。人不能一直沉綿於過去,不然未來也葬送進去了,說夢想什麼的,太大太遠,我是個沒有夢想的人,不知道夢想價值幾何,值不值得你們最後搏一把。我隻知道,連你們的孩子都知道,要贏,不要輸!”
周培猛地抬頭,像被擊中軟肋。
安璃麵色平靜,心中卻燃起前所未有的鬥誌——那是怒火所化。
耍她是吧?
她對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本來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欲望,祖父畢竟對她有恩,那又是他老人家自己的東西,怎麼處置是他的自由。安璃是本著的是祖父給就要,不給也無所謂的心態。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輸得起?不,她是全天地下最輸不起的人。這事,沒完了!